第280節

但是凶蟲剛剛的確是救了我。
若不是它及時放出寒氣,凍住冰面的話。我很有可能落到水中,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但它是凶蟲,誰知道它心中在想什麼。
我攀爬在溝壑邊上。決定暫時先看看情形。
忽然之間,金蠶發出一聲暴喝,前爪揮出,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揮了出去,直接刺入凶蟲的背後。凶蟲哀嚎一聲,發出一聲慘叫,隨即快速咬住了金蠶的身子。
這一次攻殺看起來平分秋色,但是凶蟲明顯吃了大虧。金蠶的硬殼十分地堅硬,凶蟲下嘴去咬,並沒有傷到金蠶。
而金蠶的前爪還留在凶蟲的體內,正在用力抵抗著。
我遠遠地看著凶蟲,聽著它的叫喊,不知為何,心中反而糾結得厲害。
我是否真的怨恨凶蟲,恨得無可附加地步了。我在心中不斷地追問自己,想找到一個真實的答案。
又過了一會。
金蠶與凶蟲在冰面之上滾動,劃出一道很長的距離。金蠶身上的紅色煞氣慢慢地纏住了凶蟲的身子,它的前爪還留在凶蟲的體內。
看情形,凶蟲是要敗了。
我順著溝壑邊上的岩石爬動,遠遠地看著冰面上的凶蟲。
它還在拚力地抵抗著,不服氣地抵抗著。可惜的是,它的牙齒還是沒能咬破金蠶的硬殼。
我忽然與它紅色的雙眼接觸,感到它的心中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
這悲傷藏得很深很深。
我之前從來沒有體會到凶蟲內心深處竟有如此身後的悲傷。以廳在弟。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凶蟲,你是不是變蠢了。金蠶的觸角,它的觸角是它的軟肋。」
我喊叫聲飛了過去。
凶蟲並不是愚笨的蟲子,身子用力,在地面上滾動,與那金蠶一起,幾乎是同時滾到很遠的地方,同時後腳用力,蹬在那溝壑上。金蠶對於凶蟲忽然拚命反抗有些驚訝,也跟著加強了力量。
可是在這滾動之中,凶蟲做出了調整,嘴巴移開,咬住了金蠶的頭頂上一雙長長觸角。
之前我與金蠶比拚過,知道它的軟肋。
今日凶蟲故技重施,咬住了金蠶的觸角。金蠶軟肋受到攻擊,發出慘叫聲,刺在凶蟲體內的前爪也收了回來,前爪一劃。
凶蟲連忙松嘴,兩蟲同時後退,方才分開了身子。只是遠遠地敵視著,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又過了一會,金蠶叫喊了一聲,那凶蟲也毫無畏懼回應了一聲。兩蟲這一戰不分勝負,叫過之後,便快速地分開了。
金蠶爬上了溝壑的左邊,凶蟲爬上了溝壑的右邊。我看到凶蟲爬了上去,也順著溝壑的岩石往上面攀爬。我剛爬到一半,凶蟲就完全爬到了上面。
我只能咬牙追上去,等到爬到溝壑邊緣馬上就能上去時。我看到凶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紅色的眼珠子充滿殺氣地看著我,血盆大口張開,紅色的舌頭不斷地攪動著。
「蕭寧……你今日為什麼要幫我。我死在這裡,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凶蟲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想你死?」我反問道。
凶蟲居高臨下,並沒有想讓我爬上去,我只能暫時靠在溝壑的邊緣。
「我當然知道。我瞭解你內心的想法。這十七年來,你一直都想我死。我如果死了,對你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凶蟲眼睛轉動。
「你不瞭解我,正如我不瞭解你一樣。咱們之間有時候像是生死仇人,有時候又是至交好友……」我說道。
我隨即有補充了一句:「你想知道我剛剛為什麼要提醒你嗎?」
凶蟲沉默了一會,並沒有馬上說話,眼睛眨動了幾下,才問道:「為什麼?」
我笑道:「說來也奇怪,因為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一種奇怪的悲傷。這悲傷就像高原上的萬年不化的寒冰。所以我不忍心你就這死去……這個理由,你會相信嗎?」
凶蟲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悲傷……我沒有悲傷。我只有憤怒。我哥哥死在你們人類的手上。所以我只有憤怒。」
「凶蟲,你不用欺騙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種下因果。今日你救我也好,我救你也好。或許我們早就有某種無法斬斷的關係。」我說道。
凶蟲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又問道:「那麼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
凶蟲笑道:「很簡單,我還沒有報仇之前。又豈能讓金蠶暗算你。」
我笑道:「你沒有說真話……」
凶蟲轉身而去,拖著受傷的身子走得很慢。
我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它的眼中的確有著深厚的悲傷。
金蠶與凶蟲同時受傷,微風吹來。四週一片晴朗,視野很開闊。溝壑的水流也慢慢地恢復了平常。我在廢墟外圍靜坐了一會,調理了自己的呼吸。
慢慢地我感到全身暖意融融,疲憊與困頓感漸漸地消失,倒是肚子有些飢餓。
因為這一股飢餓感,我醒了過來。外面的光線越來越亮,太陽光比剛才也亮了許多。
我問白師父:「我剛才睡了多長時間?」
白師父道:「有一個小時左右。你的臉方才一半紅,一半黑。後來才完全好過來的。」
我暗暗驚訝,沒想到我會入定這麼長時間。至於紅黑之色,極有可能是我體內金蠶與凶蟲打鬥時在我臉上的反應。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身體氣息順暢,也沒有之前那麼困乏了。
我一跳站了起來,肚子跟著咕咕叫起來,倒有些站立不穩。
「蕭寧,你出去看看。外面鬧了很長的時間,現在突然安靜下來。不會又生出什麼變故吧。」白師父說道。
迎客廳的大門不知在何時關上了,外面的聲音也漸漸地安靜下來了。
第四十五章、全部抓起來
我細心聽了一會,發現就連遠處的聲音都暫時停止了下來,唯有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應該昨夜大雪,今日太陽出來後,積雪開始融化,水滴順著屋簷滴落下來。
我心中一慌。難道說只過去一個小時,一切都結束了,還是又生出什麼新的變故。
我忍著肚子的飢餓,快速地跑到大門口,將大門打開,一束陽光順著門縫照耀進來,隨即吹來一股冷風。
下雪不冷融雪冷,雖然太陽出來,但溫度卻比昨天還要冷一些。
迎面寒風吹來,我不由地發抖。
廣場上的積雪也在開始融化,水流從高處往低處流出。那水流之中,隱隱可見紅色的血液。
可見剛才的打鬥十分地劇烈。
我對著三隻蟲屍說道:「你們好好保護這裡,不要讓外人進來!」
白師父道:「蕭寧,一些小嘍囉休想傷到我們,你不用擔心這裡。」
我點點頭,開門跑了出去。
路面很滑。我的速度受到了影響,踩著尚未融化的積雪,我跳到了廣場中間。
四周望去,忽然聽到孟家宅子入口處,傳來數聲叫喊聲,像是曾絕與孟青衣的聲音。
難道說曾絕要跑?
我心中一驚,連忙朝那邊看了過去。
那邊聚集了不少的人,應該有大事發生。
我順著台階快速跑動,左拐右拐,直奔大門口,遠遠瞧著大門口圍著不少人,我暫時隱藏在暗處。並沒有走出去。
孟家大門緊閉,孟青衣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身上穿著的青衣完全變了樣子,頭髮也有些凌亂,不過眼神炯炯。自信滿滿。
孟青衣呆在孟家多年,養成一種獨特的自信,即便到了最為危險的時候,也不輕易動搖,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由心想。
阿九身上也帶著鮮血,我仔細看了過去,發現阿九身上並沒有受傷,這些鮮血應該從別人身上沾染到的。阿九有白蜈蚣,屍氣輕易傷害不了他,與曾絕的打鬥之中,阿九並沒有半點吃虧。
那四人是誰?我心中不由一驚。
就在阿九的身邊。站著四個眼神冷酷,身手過硬的守衛。他們緊緊跟著阿九的身後,應該是在暗中保衛阿九的力量。到了關鍵時候,跳了明面上,護衛阿九的安全。
這四人顏色都是暗色系,適合隱藏在暗處,衣服也是貼身的勁裝。
那眼神,那裝束,那氣場,一看就不是容易對付了。
我心中暗暗稱奇,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阿九竟然有了如此厲害的暗衛。
孟青衣叫道:「你們要想離開這裡,沒有那麼容易。」
曾家這邊,卻有些狼狽不堪。
尤其是曾絕,臉色暗淡無光,盡量躲在陰涼處。避免陽光照曬,摧毀他身上的屍氣。曾絕這番模樣,跟著一起來的曾家人自然也沒有好樣子。有幾人被食腦蟲吃掉,還有幾人受了重傷,一大半都受了輕傷,那幾個扶桑人還好,只有兩個受了輕傷。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按理說曾絕不至於會輸得如此之慘。
也不會輸得如此之快。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曾絕竟然要逃出孟家。
曾絕臉色並不太好看,強忍著怒火喊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非要魚死網破嗎?」
我快速掃視眾人,忽然看到了蟲王蕭關的影子,心中頓時一喜,很快就明白曾絕敗得如此之快的原因。
曾絕曾經跪在蟲王面前,向我爺爺的骨灰盒道歉,早就被蟲王嚇破了膽子,此番再見到蟲王,一大半的鬥志就消失得無形無蹤。
再加上阿九天神一般的戰鬥力,徹底地擊毀了曾絕的鬥志。
阿九與蟲王蕭關的出現,將這一場鏖戰縮短到一個小時不到。
阿九的武技,蟲王的蟲術,兩人合力,擋住曾家人,想想也不是難事。
孟青衣道:「抱歉,魚死網破也無所謂。我並不打算放過你們當中任何一人離開這裡。」
沒想到這孟青衣倒記住了我的命令,不放任何一個曾家人離開這裡。
曾絕把目光投向蕭關,口氣軟和了不少,哀求道:「蟲王大人,你說說話吧。我可以發毒誓,之後再也不會來這裡。我是地上的螢火,到了今日,方才發現孟家是天上的日月繁星。螢火與日月爭輝,只是死路一條。」
蕭關並沒有說話,臉帶微笑,沒有任何舉止。
對於曾絕這種噁心到家的話,蕭關置之不理,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曾絕臉色烏青,那張病態的臉變得更加憔悴與無力。
「孟青衣,孟先生。你看我們……需要拿出什麼誠意,才可以放我們離開。」曾絕再次哀求孟青衣。
孟青衣道:「曾絕,要麼你束手就擒。要麼咱們接著拼一場。反正我們雙方都沒有多少力氣,看看到底是誰意志更加堅定。你如果有膽量,咱們廝殺到底又何妨。說什麼螢火日月這種鬼話,聽得叫人噁心。」
孟青衣一身鮮血,說出這話的時候,曾絕身子不由地一抖。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