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聽著張萌自言自語地分析,三人都是認同地點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幾人都是從對方眼睛中讀到一抹震驚,萌爺這份眼力,就是比張家那幾個變態,也絲毫不遑多讓啊!
張萌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地拆開那份家書,上面用略微有些潦草的字體寫著:「小萌,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不要傷心,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傷心是一個男人最懦弱的表現,你要做的是,跟著為父的線索繼續走下去,解開謎底……你是一個好兒子,但我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沒能好好照顧這個家,照顧年幼的你,希望你別怨我。」
「這幾年來沒日沒夜的奔波,我早就累了,這一次也算是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吧,終於可以安心的閉眼了!孩子,聽著,我必須離開張家,去尋找那些當年沒解開的謎團,這也算是我的另一種贖罪方式吧。我和你大伯他們,造的孽太多了,結果到頭來這些罪孽卻讓張家的子孫去還,不行,絕對不行,我一定不能讓張家絕種,一定要讓你解開三陰鬼脈的詛咒!」
「我曾經認為,真想就在眼前,而我離他僅差一步之遙。」
「只可惜這是我的一廂情願!武侯妖龕,武侯妖龕啊……」
一封信到這裡,就全部結束了,翻開信的背面,寫滿了奇奇怪怪的符號,但符號之間卻是有規矩可循,想來是一種暗號,暗示著某種東西。
張萌默不作聲地流著淚,把父親的遺書看了幾遍,他還是不理解父親到底想和自己交代什麼事情,這封信無頭無尾的,看的張萌實在是莫名其妙,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趙三等人都默不作聲聽著,每一個人的心情都無比複雜,他們都是張家嫡系,早年跟著張家四兄弟走南闖北,幾乎是把老北京所有的堂口市場都收服了,那時候他們跟著張家四兄弟經歷了張家最為鼎盛的時代,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就應該用家人來形容。張家老四死了,他們內心也一樣難受。
一直到聽到了『武侯妖龕』這四個字,三人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懼的神色,趙三甚至直接把手中的煙槍給掰成倆瓣。
一聲清脆的聲音頓時驚醒了張萌,張萌有些疑惑地望向趙三他們,卻發現趙三的臉上變得有些慘白,剛才的響聲就是他手中的煙槍給捏折了,而陳瘸子還有病鬼倆人的神情也是極為不自然。
「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事情!」
張萌內心一動,就大聲地問道:「三叔,這裡面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快跟我說!」
「別問了,阿萌,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還是趕緊去通知你大伯他們吧!到時候如果你大伯願意告訴你,自然會跟你說。」
張萌聞言,趕緊撐了把傘就冒著大雪走了出去,他現在迫切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趙三等人對視苦笑了一下,端上幾盤餃子也緊隨其後。
等張萌幾人到了張家,張家的大廳已經來了有四五十號人,這些人都是香港的上流士紳、企業家,甚至就連港督幾個親信也是應邀前來,這一頓年夜飯幾乎就相當於香港整個上流人士的一次聚會,這種恐怖的人脈關係,難怪張家當年和某紅色偉人分道揚鑣之後,依然能夠在香港坐鎮一方。
周圍有人看到張萌,紛紛起來朝他敬酒示意,張萌雖然內心焦躁無比,但是也不敢托大,這些人可都是與張家關係良好的盟友,哪一個都得罪不得,他一個個敬酒回禮,到了張紹鴻身邊,他已經是半瓶白酒下肚,倆個酒窩飄起一團酥紅,腦袋也微微有些發暈。
「都幾點了,阿萌,趙三,你們趕緊過來上桌!」張紹鴻輕聲著說道,他臉色有些嚴肅,其實在張萌的記憶裡,大伯就是一個很嚴厲的人,雖然平日極為寵他,但卻從不苟言笑,督促自己學習。大伯也是張家現在的掌舵人。左右下首各坐著倆個和張紹鴻面相有幾分相似的人,正是二伯張紹圖和三伯張紹霸。
張萌這會兒再也忍受不住了,他雙眼通紅地在自己大伯耳邊附語幾句,頓時,張紹鴻的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他閃過一絲悲慼的神情,卻強忍住沒有讓情緒發洩出來,老二老三也是聽到了張萌說的話,他們倆人眼眶通紅,如果今天不是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在場,他們這會兒已經跳起來了!
一桌子人都是沉默無言,不過一些人微微抖動的雙肩,還是顯示出他們內心此刻的不平靜。有一些眼力靈敏的人,已經是悄悄關注到張家席上的小變故,這會兒的功夫,已經有幾桌人在悄悄私語。
「張家這是出了大事啊,八九是張紹業在內地出了什麼問題!」
「這四兄弟可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角色,這次張紹業出事,恐怕又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
張紹鴻突然走到台上,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敢打擾張紹鴻地說話,「大家都動筷子吧,再說餃子都涼了,今天有家人回來,張某人很開心!很開心……」
張紹鴻走回桌子,看到張萌似乎還想說什麼,他輕輕說道:
「坐下!」
大伯的語氣很平淡很輕,但是就連張萌也是感受到一絲寒意,張紹鴻越是平靜,他的語氣之中就愈髮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裡面,張萌彷彿給一桶冷水當頭淋下,那煩躁的心情也平息了不少,看到張紹鴻這個樣子,即使去問他也絕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哭什麼哭,今天阿業回來了,都給我精神點,這麼多年了,我們一家人總算能一起吃個團圓的年夜飯了,阿萌,去給你父親盛碗飯!」
張紹鴻淡淡說道,他幾句話出口,整張桌子也似乎有了生氣一樣,一桌子人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趙三拿起個餃子,想說幾句話,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這頓飯絕對是張萌迄今為止最為難熬的一頓飯。
他不知道是怎麼吃的,他腦海裡想得全都是父親的身影,那個從小呵護他的男人,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毫無理由的死了?
不到半個鐘頭就陸續有人離開,在場的都是精明貨色,他們看出了張家肯定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再不識趣的叨擾下去只會惹人厭煩。
等到人都走光了,張紹鴻這才沉聲道:「阿萌,拆開你父親的書信,看他寫了什麼。」
張萌遞過父親的那張家書,張紹圖接了過去,輕輕地讀了起來。
一直到聽到了『武侯妖龕』這四個字,張紹圖就再也讀不下去了,他雙手顫抖地拿著那張薄薄的紙,神情有些驚恐。
「老四怎麼又去招惹那個東西?不是一再告誡他不許再追查下去了嗎?胡鬧,簡直是胡鬧!」
「啪!」
張紹鴻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震怒的表情讓得張萌也是很吃驚,大伯坐鎮張家這麼多年,一直給人的感覺是這個人深不見底,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動容。能夠讓大伯這麼震怒,這裡面一定牽扯到自己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第5章秘密
「大伯,當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年來你們一直對我緘口不言,我自然知道有你們的道理。但是現在我父親因為這件事而死,我就一定要讓真相大白,否則,我一輩子不會心安!」
張萌雙眼通紅,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放肆!怎麼和你大伯說話的,我們這麼多年來瞞著你,自然有我們的原因,你父親的事情不用操心,我們來處理就行!」
三伯張紹霸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他這麼一怒,自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若是平時張萌可能給嚇得屁滾尿流,但是今天張萌卻只覺得一股怒火在心內騰升,當下毫不畏懼地和張紹霸對視起來。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我父親死的地方看看!你們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父親的死一定沒那麼簡單,否則的話怎麼連家書都做了密碼標記,還閉口不提自己為何遇害?
父親是個狡兔三窟的人,他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絕不對留下所謂的遺書,張萌越想越對,他現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大陸,到父親的出事地點看看。
「胡鬧!這些事情大人自會料理,要你這個小伢仔操什麼心!你給我好好呆在這裡,沒我的允許一步也不准踏出香港!」張紹霸冷哼道。
「料理,你們料理個狗屁!我父親自己一個人去大陸這麼多年,你們有幫過忙嗎?這麼多年來你們除了勸我父親回來,或者安慰我父親很快就回來,還做過什麼事?還有什麼武侯妖龕、三陰鬼脈、張家子孫都活不過二十三歲,這些你們對我提過嗎?你們把我當白癡瞞了這麼多年,不告訴我是吧?好,我自己去找答案!」
張萌說話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他一說到『武侯妖龕』幾個字,瞬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陣劇變,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事情,甚至連一向穩坐釣魚台的張紹鴻,此時的臉色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人命猶可恕,天命不可違,從今天開始,誰也不許追查這件事情!」
二伯張紹圖冷冷地說道,張萌一愣,一股怒氣再也壓制不住,這個二伯平時也是最寵自己的,想不到直接一句話就想把這件事情畫上句號。
「死去的那個是你的兄弟,我的父親,你們不敢追查是你們的事,但是別來阻攔我!」
張萌哈哈笑道,父親啊,你看你的兄弟,這些就是你的兄弟!本來以為自己的伯伯聽聞到父親的死訊一定會全力追查這件事情,但是現在卻截然相反,他眼裡除了失望還是失望,轉身解開身上的水貂皮大衣,丟在地上,就要離開張家。
這件水貂皮大衣,是張紹鴻為張萌量身定做的,用的是上等雪貂,整個香港都找不出第二件來,一直被張萌視若珍寶,而今卻被隨手丟棄。
「放肆!小兔崽子把你父親的書信留下……」
張紹霸猛地掀翻桌子,厲聲喝道。
幾個家丁頓時攔在了張萌面前,「萌少爺,求你別讓我們難做了。」
這些家丁也是裡外不是人,肯定要得罪一方的,只希望小少爺不要因此記恨自己。
張萌咬咬牙,回身把自己父親的那張書信拍在桌子上,這才轉身想走出了張家。
「回來!」
張紹鴻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張萌咬咬牙重新回到桌子上。
張紹鴻一隻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神色之間有說不出的痛苦,此時周圍都是自己的嫡系,他最終壓抑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但是眼角的淚珠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張萌心裡一痛,眼前的這個人是和父親關係最好的大哥啊,看他難受成這樣,張萌的眼淚又泉水一樣的湧出來。
趙三和陳瘸子只是悶著頭抽著煙,他們眼角也一樣紅彤彤的,當年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他們之間的情懷,普通人這輩子都不能理解。
良久,張紹鴻才有些哽咽地出聲:「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瞞著你,也是怕你過早的背上沉重的包袱。」
「大哥,老四不是一再讓我們不要告訴萌仔嗎?」
看到張紹鴻憋不住話,張紹圖焦急地出聲,他神情凝重地對張紹鴻搖了搖頭。
「如果阿業平平安安的沒事,的確是如此。但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阿萌有權知道他父親的過去……」張紹鴻出聲道。
張紹圖只能苦笑地坐回去,張紹鴻做得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
「鴻爺,明堂那邊還有幾個棘手的活兒,我就先告退了。」趙三起身抱拳道。
陳瘸子也輕聲說道:「我也先走了,等下還有個約。」從頭至尾一直站在張紹鴻背後的黑眼鏡男人,什麼都沒說,起身就要離開。
幾個張家的老班底紛紛起身告辭,似乎是要避嫌。張紹鴻坐在椅子上揮揮手,淡然道。
「眾位兄弟不必多心,我們早年一同出生入死,大塊分金,大碗吃酒,不是兄弟卻早已勝過兄弟,一起在這聽我講述這段往事吧,你們應該也會感興趣,當年我們張家是怎麼崛起的?」
「早在七五年的時候,我們張家早已是河北名震一方的倒斗大腕,那時候河北十個大斗裡有九個都經過我們張家染指,在倒斗界,我們說一,沒人敢說二!」
「本來如果我們繼續下去,遲早是要成為盜墓界第一世家,但是有一件事情,卻將這個進度,給大大的加快了……」
「哦?」趙三,陳瘸子等人的眼中頓時流露出了幾分好奇,他們也沒聽說過張家四兄弟的發家史。在他們的印象中,當年的張紹鴻彷彿是憑空出現,帶著巨額財富,很快利用打壓、兼併等強勢手段甚至是倆敗俱傷的方法收服了老北京的各個堂口市場,並收服了他們,也就是當時老北京盜墓界的六個地頭蛇:六扇門。
張家那段時間可謂鼎盛到了極致,只有身為摸金校尉,代代傳承的南方葉家才能與時抗衡,兩大家族在新中國並成為:南葉北張!
趙三隱隱有感覺,這個變故就是張家突然崛起的原因。
「這個變故就是,我們在一處古屋之中拿到了當年師叔祖陳到的遺物,那是一份地圖,我們跟著地圖找了一年半的時間,終於找到了一處極為隱瞞的墓群……」
「什麼墓群?那時候方圓八百里的點子,大大小小基本都逃不過我的耳目,沒有聽過有什麼顯赫的墓群出世啊?」
陳瘸子疑惑地問道,那時候六扇門的盜墓高手在老北京的名聲無人能出其右,算的上是一方霸主了,他們旗下偷雞摸狗的盜墓賊不知道多少,但卻始終沒聽到風吹草動,這才讓他有些疑惑。
「那個墓,我們四兄弟足足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把裡面所有值錢的東西搬空,一個外人都沒有僱傭,而且老二是算命的出身,在方圓幾千米的地方,他還布下了幾個疑陣,掩蓋掉那墓眼的風水氣息,就是你走進去也會以為那是片普通的山川。」
「你們那段時間應該收到消息,在上海灘、香港還有歐美那邊,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件頂級漢代珍寶,幾乎每一件都能夠拍賣出一個天價!」
墨鏡男軍哥罕見的點點頭,那時候他特地有去調查過這件事情,但是背後那個拍賣的人操作實在是太隱秘了,每次拍賣都會換一個新的身份,新的面孔,軍哥查了幾個月還是不了了之。
「難道,那些漢代的明器就是……」
陳瘸子震驚地說道,那些錢,每一筆都是讓人眩暈的巨款,即使是放到今時今日也是一筆大到讓人眼紅的巨資,他們卻沒有想到這麼多筆錢最後全都流入了張家的口袋,難怪當年張家能夠把『六扇門』的經濟打壓成那種程度。
「雖然,我們因這個墓葬群得到了北方八成的古董市場,而且勢力也遍佈北方各地,但是,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從來都沒發現那張地圖……」
張紹鴻有些沉重地說道,他靜靜地坐了一會,似乎是在回憶當初的事情,許久才又開口。
「我們在最後一個墓,也就是諸葛亮的武侯葬,發現了一個大龕!我們四人打開大龕,卻發現了裡面……」
軍哥瞳孔一縮,他剛才居然看到了張紹鴻地左手在發抖。當年張紹鴻單身去赴『六扇門』的鴻門宴,給六扇門之首和尚拿著盒子槍頂在腦門上,也不見有這般事態,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的這個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男人害怕到這種程度呢?
第6章死亡之旅
許久,張紹鴻才冷靜下來,他平復了心情繼續說道。
「在那裡,我看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讓我改變以前所有信仰的東西……」
張紹鴻似乎不願意在上面多停留,他很快地就往下說。雖然陳瘸子似乎很想知道,但是看到張紹鴻沒有想說的慾望也只能作罷。
「從那時候起,我們四兄弟的所有血脈,右手中指的指尖都會出現一條青色脈絡,一直延伸到手腕處,之後,我們所有的子女無一能夠活過二十三歲,這是詛咒,諸葛孔明的詛咒,詛咒我們當年去觸碰了他的驚天秘密!」
「這麼多年來,鬼脈一直都是插在我們心頭的一根巨刺,我們不知道找了多少國內外名醫,卻無一能夠破解這鬼脈的緣由。阿萌,其實你哥哥姐姐有七人,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撐下來……」
說到這裡,張紹鴻面色慘白,彷彿瞬間被抽乾了所有血液,這些年來,他們四兄弟日日夜夜活在自責之中,看著至親痛苦地死在自己眼前,那種感覺簡直讓人生不如死!
「十幾年了,你們就沒想過怎麼去破解這個詛咒?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真是諸葛亮做的,那在他的墓裡,應該有一絲線索才對。」
張萌有些疑惑地出聲。以當時大伯他們四人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
「你說的沒錯,在無限的惶恐中,我們又分批潛入了定軍山,希望能在壁畫和竹簡上找到蛛絲馬跡。可那時候正值嚴打,國家對盜墓這種勾當盯得很嚴,看到就抓,抓著就斃。而定軍山那一帶已經完全由地方政府控制,我們也是賄賂了大量錢財才拿到了通行證,卻沒有想到,這也成了張家日後敗退香港的一個導火索。」
「當時的墓葬已經給處理的七七八八,像是經了考古隊的手,但我們還是從一片被人踏碎的竹簡中得到了一些奇怪的線索,而線索直指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我的盜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