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對於在宅子裡面耗時間,我早習慣了。兩人隨便聊聊,沒事用手機上上網,時間也就過去了,很快就接近晚上十二點。
  秦一恆看了看表,說「差不多了」,就從兜裡掏出一根紅線,拴在那扇門的門把手上,把紅線的另一頭繫在那根白蠟的中間部分,又說,「一會兒如果蠟燭燒到了紅線的位置,把紅線燒斷了,一定要提醒我。」說完,他就把之前疊的紅紙用打火機點著了,用這火引燃了白蠟,然後就趴到地上,從盒子裡掏出一塊稍大點的雞蛋殼,放在眼睛前面,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他這什麼意思啊?是鹹蛋超人,還是臥射打靶呢?
  秦一恆看了好一會兒,始終沒吭聲。我在旁邊也不敢說話驚擾他。最後,他「咦」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把雞蛋殼又放在另外一隻眼睛前看。
  我越看越奇怪,他這很像在測試視力。我也趴了下來,臥在了他旁邊,順著他的視線掃過去,完全沒看出什麼來。
  我用手戳了他一下,他卻擺擺手叫我別動,一隻手從包裡拿出事先準備的速寫本和中性筆,鋪在地上,就開始拿著筆不知道在本子上畫著什麼。這屋裡雖然有蠟燭,燭光卻很昏黃,加上秦一恆的手阻礙視線,我看了好幾眼,竟然分辨不出是什麼。
  他倒是畫得很有耐心,手上不緊不慢的,畫了足有五分鐘,他才坐起身,藉著燭光打量著這幅畫。
  我立刻湊過去看,畫的內容十分抽像,也不知道是他的畫技爛,還是他本身就想畫這麼一個東西,他僅僅是用線條描了一個輪廓。我看了好幾眼,也沒窺出究竟。要是聯想的話,倒有幾分像鱷魚,反正這個東西有尾巴,腦袋好像還挺長,四肢相對較短。
  我心說,這宅子裡面鬧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鱷魚頭領?難怪力氣這麼大,死拽著門不放啊。
  我問:「秦二,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他看了我一眼,沒回答,從地上把雞蛋殼撿起來遞給我,告訴我,他只是把從雞蛋殼裡看見的東西描下來而已,具體是什麼,他也沒想出來,要我也看看,這樣兩個人起碼還能商量一下。
  接過雞蛋殼,我就被他摁在了蠟燭前面,我只好照著他之前的樣子,用雞蛋殼擋住一隻眼去看。
  雞蛋殼可以透光,想必這種常識無須多言。我本以為對著燭光,應該只能看見一片透過蛋殼通紅或是橙紅的顏色,沒承想,我把眼睛睜開,發現雞蛋殼上面竟然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黑影。
  這個黑影十分模糊,並不清晰,但還是能看個大概。我盯了幾眼就發現,果然很像秦一恆在紙上畫下來的那個輪廓,看來他畫得還是不錯的。
  只是我想不明白,這黑影到底是怎麼出現的,這完全違背物理常識啊。
  我把雞蛋殼取下來,正反面仔細觀察,就是很普通的雞蛋殼,上面並沒有什麼污點或者瑕疵。我轉過臉看秦一恆,他催我繼續看,我只好又趴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看了一陣子,雖然輪廓形狀大致與秦一恆畫下的相仿,可我總覺得這個黑影的肚子或是背上,反正就是軀體部分,好像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小點。我本能地聯想了一下,倒有點兒像蟾蜍背部的感覺。無奈黑影太不真切了,我眼睛都瞪得流淚了,也只能看出這麼多。
  放下雞蛋殼,我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秦一恆。他聽了沉思很久,我在旁邊煙都抽到第二根了,他才起身把蠟燭吹熄了,開了燈,又去輕輕拉了那扇門一下,門依舊還是沒動彈。
  屋裡有了亮光,我的安全感也跟著多了一些。
  我也去拉了一下門,知道門很沉,我手上起碼用了三四分的力。
  不想門竟然被我拉開了一些,有一掌多寬的縫隙。我趁機往裡面瞄了兩眼,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不過,門倒是沒有我預想中沉,稍微用點力氣還是能打開的。我估摸著撐死比肯德基那種門重一些而已。而且很讓我意外的是,關門的時候倒沒有覺得門很重,相比較來說,並不費力氣。
  這讓我脊背一陣發涼,這代表裡面這東西他媽的還有意識啊,它現在就是不想出來而已,可是它在裡面幹什麼呢?
  回過頭我想問秦一恆,他這時候已經在收拾地上的東西了,我過去幫忙,忽然腦子裡就冒出個想法,之前在蛋殼上看見的那個輪廓,還有那些若隱若現的小點,媽的,不會裡面有一個什麼邪物在產卵吧?!
第十一章 守屋待鬼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得一哆嗦,當即就匯報給了秦一恆。他卻沒有太大反應,只回過頭看了一眼那扇門,叫我幫著拾掇地上的東西,說:「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也不跟我解釋,一個人默默背上包,拉著我出了宅子。
  回去的路上,秦一恆也像是在思考,默不作聲。一直到了賓館兩人都躺下了,他才從包裡拿出之前的那幅速寫,左看右看,自己嘀嘀咕咕了半天,扭過頭跟我說:「畢竟隔了道門,還是看不仔細,我們只能等白天進了那間屋子,一直耗到晚上才能看個究竟。」
  他言下之意,還是準備守屋待鬼。我從他的表情猜到事情並不樂觀,心裡就有一些猶豫。這宅子雖然便宜,但一時半會兒肯定也出不了手,究竟能有多大利潤,我暫時也估計不出個詳細,為這點錢冒生命危險好像有點不值當。但我轉念一想,之前那麼多宅子,哪一間不是冒著生命危險拿下的?最後我還是點點頭答應了,又問秦一恆那個雞蛋殼上的影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他聽我問起,竟然搖了搖頭,告訴我雞蛋殼的這個法子也是他迫不得已想出來的。按照常理來說,這並不是方術中的手段,而是南方少數民族用來看「蠱」的一種方式。
  據說被種了蠱的人,用此方式會在人身上看見黑影,少數民族的巫師就可以通過上面的黑影來判斷究竟是什麼蠱;某些法力高強的巫師,能從黑影上分辨出下蠱的人究竟是誰。當然,他也只是聽說,並沒親眼見過。不過,按照目前親身操作的情況來看,這恐怕並不是憑空捏造。因為從玄學的理解來說,這蠱事實上就是污穢的一種,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而雞蛋一向是辟邪的東西,在誕辰被壽星摸過的尤為管用。這兩者之間通過白蠟聯繫,興許真的會產生某些溝通,但具體是因為什麼,他現在也無法弄清楚。
  秦一恆解釋完,就打了個哈欠,叫我趕緊休息,自己倒頭就睡了。我還想追問,無奈看他這樣,也只好閉了眼。
  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我們起床草草吃了點東西,又去超市買了點晚上吃的麵包、火腿腸之類,兩人就又回了宅子。
  白天的日頭很足,我們把宅子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在屋裡倒並沒有感覺到異樣。
  讓我奇怪的是,秦一恆去拉那扇門的時候,並沒用多大力氣,看開門的動作輕而易舉。我好奇地又把門關上自己拉一次試試,果然跟開普通的門沒有任何區別。
  這下我還挺緊張,這不是擺明了屋裡的東西能自由出入嗎?可是見秦一恆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也就安下心幫他整理東西。
  這間屋子並不小,屋內還有一張床和少量臥室傢俱。看樣子很久沒住過人,不僅床上,連地上都是厚厚一層灰。幸好我很有遠見地帶了一份報紙,不僅用來打發時間,晚上還能墊在地上,省得髒了衣服。
  準備的東西其實跟前一個晚上的相仿,唯一的區別是秦一恆準備了雙份。他把兩根蠟燭分別擺在了兩個位置,一個距離門較近,一個距離門較遠,也不知道另一根是不是備用的。擺好蠟燭之後,他又拿出紅紙開始折東西。昨晚黑咕隆咚的,他折完沒多久就燒了,我也沒看清,這次終於看清楚了,他折的就是小時候大家都會折的那種紙船。不同的是,他在折完紙船之後,用小刀在船底劃開一個口子。
  我很好奇地問了一句,他就告訴我,這個步驟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並不是完全照搬看蠱的方式。紅紙船,破底艙,這在方術中是用來穩魂魄的,跟用墜魂石一個道理。用它在中間引火,也是以防萬一。
  說完,秦一恆小心翼翼地又從包裡拿出盒子,從裡面掏出兩塊雞蛋殼,伸手遞給我一塊,指著距離門較遠的那根蠟燭說:「今晚你趴在我後頭,我看的時候,如果看見我背後有什麼東西,要立刻提醒我。」
  我聽了長出一口氣,這次終於他媽的不用老子去引鬼了。我去蠟燭後面趴下,提前感受了一下,感覺姿勢很彆扭。這間房子即便不小,要縱向橫躺兩人還是比較緊張的,我們中間還要隔一段距離。我趴下之後,腿就只能很憋屈地抵在床腳。不過,這待遇也不錯了,起碼要比迎面撞鬼舒服多了。
  一切準備停當,剩下的就只有等著夜晚降臨。
  我們來的時候才下午三點多,距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本打算用手機上網聊天,卻意外發現這間屋裡還有兩隻老鼠,明目張膽地想吃我放在地上的麵包。我乾脆操了把掃帚消滅老鼠打發時間。
  等我把兩隻老鼠處理完,差不多已經五點,又對付著吃了一口晚飯,眼見著窗外的天逐漸黑了下來。
  秦一恆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耐心等天黑透了,才起身拉好窗簾,並指示我趴好,然後關了燈,用打火機點著紙船,把兩根蠟燭引燃,接著他也趴在了靠門的那根蠟燭後面。
  屋裡雖然關了燈,但有兩支蠟燭照明,倒也算亮堂。只是蠟燭擋在眼前,很影響視野,我生怕一不留神漏看了什麼東西,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秦一恆的背上。
  我瞪大眼盯了差不多五分鐘,才見他動了幾下,看姿勢應該是把雞蛋殼擋在眼睛上了。終於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我還挺緊張,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閉了氣,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被放大了好幾倍。
  我等了一會兒,房間裡死一般寂靜。秦一恆沒出聲。我很納悶,他睡著了?便想撐起身子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又怕這麼一動有什麼疏漏,畢竟我還有任務在身,一時間就還挺糾結。
  就在我猶豫的工夫,房間裡忽然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
  聲音不大,窸窸窣窣的,但很明顯。我一開始還以為又是來了耗子,仔細聽了一下又覺得不像。這個聲源很固定,我靜下心分辨了一下,好像是從秦一恆那邊傳過來的。
  「鼓搗什麼呢?」我納悶地低聲問了他一句。話剛出口,他立刻把手往後伸著搖了好幾下,意思是叫我不要出聲。
  他這麼一動,我頭皮跟著就有些發麻,這時才猛然想起來,許傳祥之前講過,宅子夜裡會有撓門聲,難道就是這個動靜?
  我集中注意力聽了一下,覺得聲音倒不像是門上面發出來的,反而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摩擦地板。這所宅子的裝修很豪華,地板都是實木的,很厚實,我試著用手指在地板上輕輕撓了兩下,無奈指甲很短,加上也不敢用力,所以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聽不見,所以無從對比。
《凶宅筆記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