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襯衫被褪下扔在一邊,冷而潮濕的舌頭在他的胸乳上打轉,接著往下舔磨過他的小腹。林言癱坐在地上,雙手摀住臉,他在這場較量中徹徹底底敗下陣來,聲音帶著哭腔:「求你……放過我……」
  那東西停下動作,拉著林言的手腕讓他站起來,安撫似的吻了吻他的眉毛。燈亮了,電梯像從沉睡中忽然驚醒般顫了一下,零件催動的空洞響聲,中綠瑩瑩的箭頭像一尾魚向上游動。
  十一層,十二層,白光耀的林言看不清東西,然而身體的觸覺卻變本加厲,那鬼把他擠在牆上,雙手用力揉搓他的腰肉。裸露的胸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甚至能感覺到怪物的衣履,柔軟的布料,寬襦大袖,大概是喪衣,絲絹一樣的東西垂蕩在他的胸口,林言反應了很久,才知道那是頭髮。
  想像中一絲一縷的黑髮貼合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的臉,骨骼卡噠卡噠的擰動。
  電梯門開了。
  他被無形的巨力拖出電梯,狠狠地按在門板上,像一道菜般被反覆親吻品嚐,那雙手解開他的皮帶,毫不掩飾的捉住他軟綿綿的性器一下下套弄,急躁而熱切。推搡間林言的腦袋撞在茶几上,砰的一聲,疼痛刺激了他幾乎麻木的神經,林言開始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惡毒最下流的語言謾罵,然而那力量毫不為止所動,粗糲的掌心熨合著林言的身體,接著深深吞吐他已經有了反應的性器,絕望而瘋狂的取悅。
  林言把自己的舌頭咬出了血,一聲接著一聲詛咒和怒罵,直到喉嚨嘶啞,怪物的吞吐越來越快,越來越深,每一下都讓林言抵入他的喉管,罵聲開始綿長而無力,他喘著粗氣,胡亂抓著那人的頭髮,柔滑的像一匹緞子。
  他全數洩在了一隻厲鬼的嘴裡。
  黑暗中傳來吞嚥的聲音。
  荒唐的夜晚和荒唐的情事,林言記得自己在「他」的嘴中和手裡洩了整整四次,一直到腰軟褪乏,喉嚨瘖啞地再罵不出一句話,最後坐在看不見的「人」的膝上,枕著他的肩膀痛哭流涕。
  憤怒,仇恨,恐懼,屈辱,噁心,卻無能為力。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到底想要什麼?」
  林言有氣無力的說:「我沒招惹過你。」
  「我幫你結陰親,清明燒紙,拿牌位回家供奉。」
  「放過我吧。」
  沒有回答,那鬼魅把林言放在沙發上,無論林言再怎麼跟黑暗對話都不再回應,他再次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林言根本不敢繼續合眼,他翻箱倒櫃找出旅行買的護身符和搬家時親戚送的念珠揣在身上,手邊跟枕頭下各放了把開刃的刀,刀為煞,辟邪鎮宅,壓邪靈作祟。一一做完後林言擰亮了家中所有能發光的東西,坐在電腦前開始一條條搜索跟驅鬼有關的信息。辟里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夜幕裡聽起來格外刺耳,林言眼睛盯著屏幕,耳朵卻不停的注意背後的動靜,芒刺在背的緊張感讓他恨不得蜷縮進被子裡,然而林言以他自己都難以相信的毅力支持著,他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在任人宰割之前他必須做點什麼。
  音響中一遍遍念誦往生咒,平和的梵音充斥了整間屋子。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鎗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持誦二十萬遍則萌生智慧苗芽,念三十萬遍能親見阿彌陀佛,現世一切所求都能如意獲得,不被邪惡鬼神所迷惑。林言想,也許他該做個道場超度這枉死鬼,只是戾氣深重,哪家法門都不一定收他。
 
  7、警局
  一大早上課只有催眠一個作用,聽著聽著所有句子都成了同個調子,再往後就只剩下一片嗡嗡聲。
  林言用手肘撐著桌子,托著腮,時不時猛一點頭。
  「生員衫,用玉色布絹為之,寬袖皂緣,皂條軟巾垂帶……」
  「凡舉人監者,不變所服……」
  深夜的城市沉浸在睡眠之中,一盞燈火也看不見,林言開著車從居民區拐上主幹道,夜風灌進來,呼啦啦的吹著他額前的頭髮。
  道路中間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人。
  林言倒抽了一口涼氣,距離近的根本閃避不及,他下意識地猛踩下剎車,「吱——」
  巨大的慣性讓他整個人往前衝,腦子中不斷祈求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再抬頭時只見車頭停在離人不到兩米的位置,那人卻看不見似的直挺挺站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這哥們不要命了?林言撫著胸口,閃了兩下車燈示意路人閃開,待看清了那人的身影,林言腦子裡嗡的一聲。
  那個人的腳是反的,腳跟朝前,腳尖朝後。
  他緩緩朝林言抬起頭,兜帽遮掩著半肉半骨的骷髏,嘴唇腐爛了一多半,露著兩排歪斜的白牙,嘴角上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陰測測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林言全身哆嗦了一下,猛地驚醒過來。
  「裙裝在明代初年用色偏向淺淡;崇禎時期提倡白色裙。裙邊有一、二寸繡邊……
  「明末時發展為八幅、十幅。裙褶十分盛行,有細密褶紋,也有大褶紋……」
  白天,人聲。
  ……是個噩夢?
  林言從強烈的心悸中回過神,使勁喘了幾口粗氣,心臟還止不住怦怦直跳。
  心神不定間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安撫似的停在後頸上,但只一瞬間就消失了。林言僵住了,被隨時侵犯的憤怒和精神持續緊張的狀態讓人止不住憋悶,混沌間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晚上遇見鬼,白天夢見鬼,沒完沒了了?手一揮使出全身力氣把課本甩了出去,一拍桌子站起來,吼道:「少他媽再玩這套!逼急了老子跟你拚命!」
  書本撲啦啦飛過前排桌椅,書中夾的紙片揚雪似的散了一地,滿座嘩然。林言呆呆的站著,好一會兒才徹底從迷離中清醒,四下張望一圈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見教室裡烏壓壓成百號人集體回頭盯著他看,最前排明服飾研究課的老師站在講台上,一臉嫌棄的望著林言。
  「這位同學先坐下,有問題可以下課找我討論,拚命就算了,老師一把老骨頭,玩不過你們年輕人。」
  窸窸窣窣的低語演變成哄堂大笑,林言漲紅著臉貓腰一路小跑把課本撿回來,吶吶地跟老師鞠了個躬回到原位。
  昨晚被鬼連折騰帶嚇唬熬了大半宿,天快亮時才瞇了一會,好不容易趕上早上的課,沒想到聽到一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還出這麼一個大糗。
  臉到現在還燙著。
  正想著,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條短信彈出來,尹舟發的:「昨夜平安否?」
  林言定了定神,迅速回了過去:「還活著,七月十五之前應該沒事。」手指在鍵盤上辟里啪啦移動:「我在靈異論壇上找了點新東西,中午食堂門口,見面聊。」
  戊申月甲子日,農曆七月十五陽氣衰微,陰氣盛極,鬼門關大開,最宜索命還魂。
  林言聳拉著肩膀趴在桌子上,邊琢磨邊在本子上塗塗寫寫,不知不覺信手塗了滿紙往生咒咒文:「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明明連隻雞都沒殺過,這鬼怎麼就看上自己了?林言怨念的用筆尖把紙戳出一個個小窟窿。
  兩節大課結束正到飯點,林言胡亂收拾完東西拎起包往食堂沖,出門朝左一拐,結結實實跟對面的人撞了個滿懷,鼻尖碰額頭,疼得他差點叫出來。
《挖墳挖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