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男人就是這樣,誤會的時候,什麼都看不順眼,誤會消除的時候,倒顯得比誰都大度。原本是劉二偉討厭那床,現在又是他覺得燒了不值當。
  謝麗紅說:「這不是放著現成的好木匠嗎?請小陳師傅再來做一張!不比誰都放心?」
  劉二偉撓撓頭,說:「看我這腦子,我倒是忘了!」
  我擺擺手,說:「我可沒空,劉大爺家裡的活兒忙完了,我就得去找我師傅幫工了,他們那邊接了大活兒,也缺人手。」
  「一客不煩二主,您都站院子裡了,就是您了!」謝麗紅不由我分說:「就這麼定了!你師傅那邊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我們這邊出了這檔子事,現在找誰都不放心!」
  劉二偉也在一旁幫腔,劉老漢也勸,這道理實在是抹不開人的情面,我只好說:「行,行,那我就給你們扎一張床!」
  謝麗紅說:「小陳師傅會不會下好的厭勝,會的話,就給我們下一個?」
  「嫂子,你要是身上粘了毛,保準比猴兒都精!」我笑道:「放心吧,來的時候,我已經備好了,給你們佈置個好的。」
  「是嗎?」謝麗紅喜不自勝道:「那是怎麼個好法?」
  「這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光了,也不能讓你們看見,看見也漏氣了。」我說:「下午我就來給你們做木工,做木工的時候,我自有安排。現在晌午了,我得先回去給師傅報個信兒。」
  我要走,謝麗紅和劉二偉哪裡肯讓我走,強拉著我留在他們家,做了幾個菜,還開了瓶白酒,劉老漢作陪,好吃了一頓後,才放我回去。
  實在是沒想到,我這接了謝麗紅家的活兒以後,又引出來一樁大事!
  晌午回到家裡,只有嬌嬌在,師傅他們都在上工,我藉著酒勁兒,和嬌嬌親熱了一番,然後就去工地上找師傅了。
  工地在沿河的別墅區,城郊專門開發出來打造獨門獨院獨戶獨樓的富翁家園,師傅、大師兄、二師兄正和別的工隊合夥在干,房子還沒有成型,處於圈梁結頂的階段。
  師傅看見我來,就喊我過去,說:「這邊正缺人手,還在到處找人湊數,你正好過來。」
  我說:「現在還不行,劉老漢的鄰居,就是老吵架的那夫妻倆,在床裡面發現了倆木偶、一柴頭,還綁著血繩,要燒了床,請我重新做一個。人都熟了,抹不開臉面,我就應承了。」
  師傅點了點頭,說:「那也好,你就先給他們組一張床,完了再過來。」
  「好。」
  我剛應了一聲,就聽見大師兄在那兒喊:「老三,老三!」
  我一路小跑過去,大師兄拉著我問:「你也準備過來了?」
  「先不呢,我那邊還有活兒。」
  「不過來也好。」大師兄擠眉弄眼的說:「這個工地上,有三伙人,一夥是咱們,一夥是城關東十里的,還有一夥你猜猜是誰?」
  「誰呀?」我剛反問了一句,就看見一個人從毛坯房裡出來,竟是馬乂星!
  馬乂星眼尖,抬頭就看見了我,嘴裡噙著一根煙,樂呵呵走過來,說:「小老弟,你也來了?」
  我看見他就不順氣兒:「你怎麼也在這裡?」
  「聽這話說的。」
  馬乂星吐一口煙氣:「下力氣的人,哪兒有力下,就到哪裡去,哪兒掙錢多,就到哪兒去。你問我怎麼在這裡,我還想問你呢!」
  我哼了一聲,也懶得跟他多說話,扭頭到師傅跟前,說:「師傅,你防著他點!」
  師傅點點頭:「我知道,放心。」
  「那我走了。」
  師傅擺擺手:「去吧!」
  自始至終,二師兄都裝著在壘牆,沒有搭理我,我也沒有搭理他。
  這一路心裡都不痛快,那個馬乂星長著一張馬臉,一雙眼睛老是含著血絲,又細又長,明明不近視,眼珠子還有點往外凸,怎麼看怎麼像蛇眼,一看就是陰毒的小人,心裡不知道憋著什麼壞水兒!
  師傅還在他的親戚家裡藏了一雙貓眼,我近來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心神不安的,總怕出事兒!
  懷揣著這份擔心,一直到劉二偉家裡時,才緩過勁兒來。
  劉二偉家裡放的有木材,搬出來就是現成的做床材料。
  謝麗紅在家政公司上班,下午要去工作,家裡只剩下我和劉二偉,他是下鄉收散貨的,有忙季和閒季,現在是閒,便待在家裡,給我打打下手,也胡亂聊聊天。
  劉二偉說:「你嫂子一直惦記著你給下好的厭勝呢。」
  我說:「放心吧,我記著呢!神不知,鬼不覺的就給你們下了!」
  這一句話提醒了劉二偉,劉二偉撓撓頭,說:「晌午把酒給喝了,花生米也沒了,我去再買點回來,晚上還得請您!」
  我連忙說:「別客氣,別客氣!」
  「不行,不行!」劉二偉早跑了出去。
  我知道,這是給我留空呢。
  我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來師傅早給我準備好的東西——三片連在一起的青竹葉子!
  竹,本來就是好東西,竹報平安節節高嘛。
  在這三片葉子上,師傅用毛筆都寫了字,左邊的葉子上寫「大吉」,中間的葉子上寫「平安」,右邊的葉子上寫「太平」。
  把這三片葉子用紅布包著,藏在高頂椽子的暗角里,或者藏到樑上暗角里,寓意吉祥太平,正是大好的厭勝!
  佈置好以後沒多久,劉二偉就回來了,左顧右盼,笑嘻嘻地問我:「小陳你把東西藏哪兒了?」
  我騙他說:「埋在地下了,你把你家裡裡外外全揭一遍,肯定能找著。不過要是跑了氣兒,可就不靈了。」
  「那就不管了,不管了。」劉二偉抓耳撓腮地說:「反正這心結是結了,以後跟你嫂子肯定吵不起來了。」
《失落的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