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二師兄忽然冷笑一聲:「我看出來了,你們是一夥的,就擠我一個外人!」
  「建魁,說話要憑良心。」師傅也改了稱謂,不再叫他「老二」了,這說明師傅也是真傷心了。
  師傅說:「這裡就咱幾個爺兒們,誰和誰是一夥兒的,誰又是外人?」
  「你和你閨女是一家,現在又招了陳木郎當女婿,你們不是一夥兒的?」萬建魁又看看大師兄,說:「祁家和就是個牆頭草,隨風倒,你們那邊人多,他自然就向著你們!可不就剩我自己是外人了?」
  「建魁啊。「師傅夾在手上的煙已經燒到了肉,指頭猛地一顫,他把煙給搦滅了,說:「我看你平時不說話,以為你不是個伶牙俐齒的人,沒想到你說起話來跟你做事的風格一樣厲害啊!你這是鐵了心,要鬧嗎?想鬧出個什麼結果啊?說說看。」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萬建魁把頭一揚,說:「咱們誰離了誰也死不了,既然互相看不順眼,乾脆就散伙算逑了!」
  大師兄聽見這話,臉色都變了,我心裡雖然驚訝,但是卻沒感覺有多少意外,反而還覺得有點輕鬆,至於師傅,連眼都沒眨,萬建魁的小九九,師傅明眼人,自然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師傅說:「建魁,你是真要走?」
  「離了你,我照樣能活!」萬建魁說:「外面的能人多,天天在你這小廟裡蹲著,見不了真神!」
  「好。」師傅說:「話既然都講到了這份上,那確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看你應該也是物色到了真神,我也不擔心你餓死了。你是在這裡過夜,還是……」
  萬建魁說:「我現在收拾了東西就走。」
  「老二,老二……」
  大師兄見萬建魁真去收拾東西了,急的跟什麼似的,跟前跟後的喊著,想要勸他回心轉意。
  萬建魁一瞪眼:「滾蛋!你才是老二!」
  大師兄再也不吭聲了。
  我說了句:「不虧!沒看見他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嗎?」
  「不是。」大師兄小聲跟我嘀咕道:「你不知道,他不能走啊!」
  「我不知道什麼?」我詫異地問:「他為什麼不能走?」
  大師兄支支吾吾的,看看我,再看看師傅,最後又看看萬建魁,也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有些人啊,壞了一件事,就嚇破了膽子!有些人,刀架到脖子上,也不吭一聲,那才是真能人!」二師兄收拾完東西,站在門口,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別著瓦刀,揚長而去。
  我愣了:「他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哎呀!」大師兄一拍膝蓋,終於說話了:「他是在說師傅膽小,說馬乂星膽大!他這一走,準是去投奔馬乂星了!」

  第十八章 無利不起早

  我一愣,問大師兄:「你怎麼知道他會去投奔馬乂星?」
  大師兄說:「我早就看見他和馬乂星眉來眼去了!我還看見馬乂星跟他嘀咕過什麼話……所以我才說他不能走啊!」
  我看了看師傅,師傅波瀾不驚地說:「走就走了,既然走了,投奔誰都無所謂。」
  「師傅!」大師兄急道:「他去找馬乂星,那咱們在死胖子家裡埋貓眼那件事不就露餡了?」
  「該露的,怎麼也包不住。」師傅說:「要是他想說出來,就算不讓他走,他就不說了?」
  「這……」大師兄看看我,無話可說。
  師傅說:「好了,睡吧。」
  「唉!」大師兄長歎一口氣:「以後還要跟他們在一個工地上幹活兒,這多彆扭啊!」
  我說:「只要你別跟他學,也跟馬乂星眉來眼去就行。」
  「說什麼呢!」大師兄義正言辭道:「我會是那樣的人?」
  我笑了笑,大師兄小算盤打得多精細的一個人,萬建魁毒成那個樣子,大師兄跟他在一起,只能是吃虧,絕佔不了便宜,所以根本也不會離開厚道的師傅。
  眼看師傅開始鋪褥子,我說:「師傅,我去看看嬌嬌。」
  「去吧。」師傅說:「明天早點起來,我還要傳你手藝兒,徐冬梅家裡,你應了人家,就去走一遭吧。」
  大師兄朝我意味深長的笑笑:「老三,明天早點起來啊!」
  「別不正經了!」我的臉一熱,趕緊往嬌嬌那屋裡鑽去。
  還別說,萬建魁一走,我的心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是端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輕鬆了,也踏實了!
  進了裡屋,嬌嬌早就不哭了,正盤腿坐在床上,說:「萬建魁走了?」
  「走了。」
  「白眼狼!」嬌嬌說:「早就約摸著他不是好東西,我爸就是心眼兒太好,也太窩囊,天天讓著他,不知道圖什麼。木郎,你剛才就該揍他!」
  「師傅還不是為了你。」我笑了,說:「師傅要是光棍一條,能怕什麼?窩囊不窩囊,可不是看會不會揍人的——劉備打不過關羽,也打不過張飛,劉備就窩囊?關羽、張飛不還得聽劉備的。萬建魁是光腳的人,所以不怕咱們穿鞋的。我和師傅可以揍他,也不怕打不過他,可是打了之後呢?打不死他,他記著仇,害不著我,害你;要是打死他了,我和師傅也別想活了。」
  「啊?」嬌嬌瞪大了眼睛,說:「那就由著他?」
  「你們女人,就不會想事情。」我笑著說:「在你們眼裡,不打人就是窩囊,除了打人,就沒別的法子了?老話說的好,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萬建魁是小人,咱們離他遠點,不招惹他不就行了。」
  「嗯。」嬌嬌點點頭,說:「那以後不招惹他,他也別招惹咱們。」
  「好了,睡吧。」我摸摸嬌嬌的頭,說:「明天要早起呢。」
  第二天清早,天剛濛濛亮,我就起床了。
  大師兄還在酣睡,師傅的被窩已經空了。
《失落的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