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彌勒抿了抿嘴唇,上前與努爾握手:「看來你似乎有了不錯的收穫。」
努爾微笑:「托福,托福。」
彌勒對努爾的腹語並不驚奇,稍微聊了幾句話,然後問我們道:「我們在老山附近挖出來的那根小蛟,真的不見了?」
我拍了拍肚子,說對,當時我翻出來的時候,當時就已經死了,後來我直接把它給吃了。
「吃了?」
彌勒顯得很驚訝,似笑非笑,而這時那隻小松鼠卻在阮將軍搜查我身之後扔在地上的東西一陣翻,將那根蛟角給叼了出來,躍上了彌勒的手臂上,丟在其手掌,然後得意洋洋地衝著我樂。
瞧見這蛟角,彌勒終於信了,不過他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失落,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提醒我和努爾道:「蛟未成形,肉質實有劇毒,不過你們兩個人體質特殊,倒也不會立即生效,日後回國,可以找齊甘草、貝母、瓜蔞、半夏、白蘞、石脂和犀角煨藥服用,將其寒毒消解,方才能夠事半功倍。」
彌勒說了一個藥方,讓我們記下,接著拋了拋手中那根玉質蛟角,看了一眼小觀音。
小觀音搖頭,這時彌勒才交還給我,說道:「凡事不可圓滿,過盈則缺。此番前來,我也是有了一番天大的機緣,所以此物雖然貴重,我卻不再貪圖,你且收著,回去之後也最好自己留著,別傻乎乎地交公了。」
他說出這話兒來,倒也不像是背後陰人的作派,我和努爾當下也是放了心,詢問起前幾日之事來,彌勒倒也不諱言,說在老山密林之中的時候,他其實也是在的,不過他去,只是因為他的這只龍象黃金鼠能夠識別寶物,最擅探索,至於交手之類的,他雖然長期在國外生活,倒也是不會和自己國家為敵的。
這話兒說得冠冕堂皇,不過他到底有沒有動手殺人,這個我們也無從追究,接著又攀談了一些話語,扯了些老鄉關係,這時整個山谷都開始晃動起來,地面上也不斷地搖晃,彌勒便提議我們不要再駐留,得趕緊離開這裡。
這巖洞之中的鏌琊食人樹根基已經被彌勒用秘法摧毀,一會兒即將死去,到時候一定會讓整個山谷都給它陪葬的。
此處充滿了秘密,特別是甌雒文明,讓人心醉不已,然而我們也不敢再做停留,匆匆而走。
越過了倒塌大半的甌雒城寨,我們沿著山壁往外走,快要走出桃花林的時候,我有些猶豫了,問彌勒道:「外面有安南的大部隊守著,我們出去,會不會有麻煩?」
彌勒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指著小尾巴一般跟著他的小觀音道:「沒事,這事兒你們就讓她來犯愁吧,到時候出去,只管往外走就好,不會有人攔住你們的。」
小觀音也笑,說對,只管走。
他們信心滿滿,我倒也不敢表現出太多的怯弱之意,生怕被人瞧不起,於是硬著頭皮往外走。
事情當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那石縫之外果然守著一眾安南士兵,我除了先前我們碰見的那些人之外,阮將軍又帶了一票人來,既有北方協調部隊的修行者,也有精銳的正規部隊,他們對山谷裡發生的一切惶恐不已,而當彌勒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紛紛圍了上去。
然而這些人對於小觀音以及我、努爾,卻是熟視無睹,就連先前攆我們像攆狗一般的阮梁靜,此刻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彌勒的身上。
我們就像透明人一般,在小觀音的帶領下,有驚無險地走出了人群聚集的地區。
一直過了兩個山頭,我們的腳步方才會放緩一些,驚魂未定的我問小觀音,說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們被集體催眠了,還是我們施展了隱身之法?
小觀音只是笑,卻並不說話,待吊足了胃口,也只是說一聲「師兄安排,無可奉告」,便算是完了事。
走出了好遠,小觀音停下了腳步來,她自己也有事情,並不能「送佛送到西」,不過她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地圖來,遞給了我們。
這是一份中方和安南交界的詳細地圖,並且標注了最近幾日安南軍方的兵力部署,這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一份絕密的情報,是彌勒吩咐小觀音給我們的,讓我們繞開安南軍方的據點,趕緊返回自己的祖國去,免得到時候又被人給盯上。
對方做到這一點,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臨走前小觀音還給了我一個皮包袱,裡面有那烤炙的野豬肉。
雙方揮手離別,瞧見小觀音折回那邊山頭,去找自家師兄,我心中感慨,對努爾說道:「多好的小姑娘,我們這回算是遇到貴人了。」
努爾捏了捏自己的棍子,若有所指地說道:「這小姑娘,是好人;不過她師兄嘛,我看未必。」
第六十三章離國境只有一步
努爾的話語讓我感到一陣驚訝,要知道小觀音的師兄彌勒可就在剛才,從阮將軍的刀下將我給救了起來,而且為了留我性命,甚至將實力遠超於我們的阮將軍給下手殺害,這般的情誼,說實話已經是夠意思了。
所謂的好與壞,這個其實是要看立場的,從安南的角度來說,阮將軍是為國盡忠,而從我們的角度來說,只不過是拚死求存而已。
努爾看我的模樣,笑了,說難道你不覺得彌勒殺阮將軍,是另有所圖麼?
他這般說,我倒想起了當時的猜測來。
當時彌勒殺阮將軍,所為有二,其一的確是如他所說,是聽從了自己師妹的請求,以及顧及老鄉情誼,所以才不得不拔刀殺人;其二就很簡單了,四個字,殺人滅口。
雖然僅僅只是片刻,但是我當時卻能夠瞧見彌勒從龍象黃金鼠口中得到了那枚佛威加持的神秘蟲卵之後,究竟有多興奮。
連奔波萬里的小白龍蛟角都可以捨之不用,連努爾這根富有傳奇色彩的趕神殺威棍都看不上眼,便可以推斷出他納入囊中的蟲卵到底有多珍貴了,然而這事情不但被我瞧見了,被他師妹小觀音瞧見了,卻也被實力不遜他多少的阮將軍瞧見。
當時的阮將軍提都沒有提起此事,但是並不代表他出了山谷之後,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後就不會再提。
財帛動人心,而對於修行者來說,還有什麼比這些稀奇古怪的珍寶,更加讓人心動?
這個世間為十塊、五塊而殺人的事情都存在,更何況這個?
不過即便如此,彌勒放過了我們,終究還是顧及了一些情分,我和努爾兩人商量一番,決定不再停留,匆匆北上。路上的時候,努爾告訴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甌雒山谷中的鏌琊食人神樹雖然已毀,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手中的趕神殺威棍卻得了好處,在水裡的那段時間裡,並非他有意潛伏,而是趕神棍被一股龐大的意志牽扯住——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趕神殺威棍似乎進駐了某一種意志。
又或者說,說不定那鏌琊食人樹的樹婆婆,還留得有後手,在了他的棍子裡。
對於努爾的這個猜測,我大為驚訝,借過那棍子過來看了好一會兒,結果終究沒有瞧出這黑漆漆的桃木棍上面,有什麼變化。
當然,此棍是努爾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倒也察覺不得。
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巖洞中綁了幾天,不過也正是這幾天的休養,使得我和努爾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此刻趕路倒也精神奕奕,先前連場大戰的疲憊也不再影響,而後更是按照著地圖,一路翻山越嶺,晝伏夜出,足足走了兩天的路,終於來到了兩國交界的一處原始森林邊緣。這裡的蘇仙嶺山形挺拔險峻,江流湍急,是天然的屏障,也是兩國的交界之處,雙方部署的兵力很少,是越境而過最好的途徑。
唯一的壞處,那就是雙方在這幾天的交戰期間,為了防備敵人奇兵突出,所以在這片方圓上百里的土地上,埋下了數以十萬、幾十萬的地雷。
作為一種低廉而簡易的國防手段,地雷獲得了交戰國雙方的青睞,在這幾年時間裡,無數的地雷成為了兩國交流的屏障,充斥在山林、河灘以及任何一處兵力所不能及的區域,不過相對於硬闖重兵把手的關隘來說,還是從此處行走,希望要來得大一些,畢竟只要入了夜裡,我們還有另外的一種手段,那就是一直寄居在我小寶劍中的陰魂白合。
是的,之所以敢走這條路,就是因為有白合這個底牌在,她雖為陰魂之體,但是卻能夠比我們更多一些視野,也能夠從茫茫林原之中,給我們指出一條出路來。
在山林中潛行兩天,我們盡量地避開人群聚集的地方,餐風飲露,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我和努爾分別從一棵大樹上面滑落下來,然後我拍了拍小寶劍,將白合使喚了出來。
白合吞食小蛟未成形的內丹,凝住身形,努爾也能瞧見,而在此之前,我就曾經就此事與她做過確認,有了同生共死的幾次經歷,我和白合之間倒也能夠說得上是默契,調笑了兩句之後,我們就開始往著林子深處進發。
東南亞的熱帶雨林之中,濕氣很重,而且夜間的蚊蟲烏央烏央的,俗話說「三個蚊子一盤菜」,兇猛得很,雖然沒有那人面腐蛆蠅恐怖,但是尋常人也絕對受不了,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努爾卻沒有怎麼為此煩惱過,我們兩人猜測,可能是因為前些日子吃過的蛟肉緣故。
但凡靈獸,不說像小觀音的那頭小白虎,就算是這一條沒有成型的小蛟,天生也有一種威壓,這種東西對人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那些蟲子啊什麼的,最是敏感不過。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