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就比如貓狗、螞蟻能夠提前預感地震一般,經過這成百上千萬年的演化,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早已根植在它們的基因之中。
正因為如此,我們的行程倒也還算是順利,除了因為下雨之後的林中之路有些潮濕難行,倒也沒有太多的麻煩。我們一路行,大概走到了月上中天,努爾觀星定位,然後對比彌勒提供的軍用地圖,判斷如果我們再直行往前,應該能夠在天亮前的兩個小時內,趕回國境線內。等回了國,一切都變得簡單了,我們只要找到最近的部隊或者基層政府,便能夠回歸,跟宗教局的大部隊匯合了。
想到這裡,我和努爾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然後又開始對起了這幾日的事情來,關於小白龍,以及甌雒山谷發生的情況來。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政審可是相當嚴格的,倘若出點兒什麼差池,到時候可是會很麻煩的。
然而事情終究還是沒有我們想像的那般簡單,前方排查探路的白合突然折轉回來,告訴了我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那就是她在前方雷區探路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老朋友。這老朋友不是人,而是一頭肥碩如貓一般的大老鼠,黑夜裡,一雙眼睛直泛紅光。
這個消息讓我和努爾渾身發寒,大老鼠的出現,代表著安南一方名震東南亞的御鼠王有可能就在附近。
他為何會在這裡呢?要知道這一片區域是交戰兩國共同確認的雷區,一般人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就連黑魔砂、御鼠王、阮將軍一行人越境而過,走的也都是另外一條關隘,而不是這裡,就是因為如果在這兒行動,實在是太容易出事了,真的踩到地雷,那可不管你是不是修行者,一樣炸得血肉模糊。
黑暗中,努爾扭過頭來,看著我,低聲問道:「是不是彌勒出賣了我們?」
我搖了搖頭,否定道:「彌勒只是提供了軍用地圖,他也不知道我們具體會走哪一條路線。不可能是他,說不定御鼠王前來此處,是因為別的事情。」
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御鼠王的麾下的一眾肥鼠出現,就意味著我們此行的風險陡然上揚無數倍,想在他那幾百號肥鼠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越境而過,這事情對於我和努爾兩個剛剛出道的生瓜蛋子來說,實在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任務,要知道那些老鼠可不如彌勒的龍象黃金鼠可愛,大部分身上皆種得有冤魂,戰爭年代,人命賤如草,提供了御鼠王足夠的材料,十分難纏。
出於安全考慮,我和努爾商議了一番,決定不得急躁,既然御鼠王出現此處,那麼我們還是規避一下,先折轉回去,等過了這個風頭,我們再另外想辦法。
我和努爾兩人並不是實力卓著之輩,也犯不著與御鼠王這麼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大拿死磕,於是兩人轉身便走。
我們當時正在一處山梁之上,上山容易下山難,又不敢使用任何照明手段,行走得頗有些艱難,好在當時的月光還算是足夠,而我和努爾的夜視能力也強,所以倒也無大礙。然而一路往下,走到一片矮樹林之中的時候,依舊在前方探路的白合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過來說道:「不好,前面也有。」
我和努爾聽到她的提醒,走前一看,只見月光下的樹林中,有兩個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前面的林間小道中蠕動,一聳一聳的,黑暗中有紅芒閃爍。
當我們看過去的時候,那兩對紅色的眼睛也正好越過林間,看了過來。
這老鼠的嗅覺,可不比鐵箍男手下的阮梁靜差。
目光相對,我立刻曉得我們被發現了,當下也顧不得隱藏身形,拉著努爾起身就往旁邊跑開去,然而就在我們兩人從草叢中躥出的時候,這兩頭老鼠吱吱一叫,音不大,卻清脆得能夠穿越山林,而我們還沒有跑出百米,便感覺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有細小的腳步聲跑動,不知道有多少的老鼠,出現在了我們的周圍。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第六十四章御鼠王及其弟子
奮力急奔,我和努爾有一種要跑斷腳的感覺。
然而即便如此,在這植株密佈的叢林之中,人總是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束縛,終究不如那些獸類來得自由,沒有逃出多遠,突然間我的頭上一陣異動,抬起腦袋,便瞧見一頭肥碩的老鼠從樹枝上面飛躍而下,尖銳的利齒在夜裡面閃爍著寒光,朝著我的身上攀附而來。
單個零散的老鼠並不會讓我產生多少恐懼的感覺,它們對於尋常人來說或許是噩夢,然而在歷經無數艱辛苦楚的我來說,還不值一哂,當下小寶劍一揮,一道寒光閃過,此物立刻身首分離,鮮血揮灑滿地。
我腳步微動,避開了這些發酸的鮮血,但見血落地下,立刻傳來一陣硝石的腥臭味,而後還有黑色霧氣,卻是被白合一把拍散。
初戰告捷,乾淨利落,然而我卻並沒有多少暢意,更是加快了腳步,然而沒有等我和努爾再跑出多遠,又相繼有四五頭悍不畏死的肥碩老鼠從黑暗角落衝了出來,揮舞著尖齒和利爪,誓要從我們的身上佔上一點兒便宜出來。遠棒近劍,我和努爾兩人相互配合,一邊奔行,一邊驅逐著這些受過秘法培育而出的肥碩老鼠,腳程也越來越慢。
不過努爾卻並不慌亂,而是平靜地對我說道:「二蛋,別慌,這些小東西其實並不強,我們能夠應付的。」
他說著,手上的活計卻從不停歇,一根趕神殺威棒舞動如風,被火焰熏得黑漆漆的棍面上浮雕流動,輕輕一揮,便有勁風傳來,黑氣盎然,那些老鼠雖然體型肥碩,勁道巨大,然而他卻總能夠及時地用棍子一棒打過,這玩意有點兒像是打棒球,奮力一揮,那老鼠便直接飛出去很遠,不沾葷腥。然而我們兩人邊打邊撤,那些老鼠卻越來越多,當我們衝下了山頭之時,身後已經跟著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老鼠了,那磨牙的聲音,讓人聽著就是一陣心寒。
然而老鼠終究只是老鼠,上不得大雅之堂,一旦我們邁開腳步來,倒也很難接近,不過就在這時,我們的前方突然躥出了一個黑影來,持棍而立。
而就在那人出現的一剎那,我的腳下突然一絆,這才曉得有人在林間拉起了絆馬索。
當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凌空飛了起來,而這時緊跟其後的好幾隻老鼠便附上了前來,小爪子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襟。
當我落地的時候,至少有五隻老鼠傍在了我的身上來,而且我的左臂和臀部都有劇痛,顯然是那些傢伙在下嘴咬人了。我在地上滾落一陣,將兩個肥老鼠給直接壓死,而另外幾個則直接甩開了去,剛剛站起來,感覺渾身一陣僵直,臉上的肌肉也在扯動,顯然是這些老鼠的牙齒上面有毒。
不過我當下氣行於全身,那《種魔經註解》上面的魔功激發,卻也能夠將這毒素給壓制住,不讓其爆發出來。
我從地上翻滾而起,瞧見努爾已經給攔住我們的那個黑影交上了手來,雙方都使棍,而且還都是箇中的行家裡手,一時間棍影如幻影,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如那大珠小珠落玉盤,叮鈴直響。
就修為程度而言,對方並不如努爾這般嫻熟厲害,倘若正常交手,必然撐不過十招便會敗亡,然而在此時此刻,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中,那人的目的只是想要拖延我們逃離,別無所求,反而在陡然間打出了氣勢和凶悍來,一根棍子在手,舞動如飛,而旁邊的那些老鼠卻蜂擁而至,如此顧此失彼,努爾卻也挨了兩棍子,而我更是被一大群的肥鼠追擊,每一秒鐘都過得如此艱難。
本來想悄不作聲地越境而過,卻不想突然遭遇到這般事情,我肚子裡面也是一腔怒火,這些悍不畏死的老鼠固然可惡,而操縱這些東西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努爾與那棍郎交戰,一寸長一寸強,我根本插不得手,不過卻瞧見了旁邊,還有兩個拉繩的傢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查看,頓時雙腳一蹬,朝著那邊衝去。
我手中的小寶劍寒光雪亮,身上至少攀著三頭老鼠,卻不管不顧,悍然朝著那蹲在背地裡陰人的傢伙猛撲。
什麼是氣勢?這他媽的就是氣勢!
麻栗山的少年從來不服輸,也不認命,就算是死,我也不願意拿那些混沌無腦的老鼠來陪葬,而是看準了這些幕後黑手,當時一馬當先,衝將上前,瞧見左邊是一個瘦弱少年,驚慌失措地往後推開,我卻任由白合在我的背後拍打那些肥老鼠,自己衝到少年的跟前,揚劍捅下。
這一劍耍得漂亮,這個少年看來還是有些本事,知道要躲,然而他畢竟沒有正面與人交鋒的經驗,當下也是慌亂,結果我一劍就抹到了他的脖子,血線顯露。
一劍過後,我轉過身來,避開身後幾隻老鼠的撲擊,而當我朝著旁邊躲開去的時候,那個少年轟然倒下,頭顱與身體分離,咕嚕嚕地朝著坡下滾落而去。這些老鼠嗜血,聞到鮮血的氣息,頓時就控制不住這本能,有的竟然不再追向於我,而是紛紛朝著那少年的屍體撲去。而這個時候,另外一邊突然響起了哨子聲,隨著這哨子聲陡然出現,那些瘋狂撲在少年屍體上面的老鼠們都開始回過了頭來。
操控者,是御鼠王麼?
我渾身一陣激靈,腳步一錯,人直接就朝著對面的草叢中飛身過去,管他有人沒人,直接一劍刺去。
這一劍又快又凶,捨盡全力,對方也有點兒怯了,哨子聲陡然消失,接著草叢中站起一個黑影子,轉身就跑。我好不容易見到正主,哪裡能夠讓他給逃脫了,再說了,如果能夠殺了此人,這些肥老鼠就限於混亂,那我們才能夠亂中求存,或者返回祖國。這般一算定,我更加兇猛,不管不顧,發足狂奔。兩人一追一逃,我衝勢太猛,一下子就跟上了,劍雖刺空,但是卻一把將起撲倒在地。
當兩人滾落地上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傢伙竟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身材十分不錯的女人,胸口之間的柔軟,簡直超乎人的想像。
不過雙方既然已為生死之敵,也就是不管生死,我右手一抖,想要橫刀來割,結果那女人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膝蓋一頂,朝著我的襠部襲來。對方不是一個善茬子,我自然更不會客氣,微微一扭身,將她給死死壓住,左手將中指鼓起,然後去捶她的太陽穴。然而對方早有防範,雙手與我交纏,接著猛一抬頭,想給我一個頭錘,被我避過之後,張嘴朝著我的胸口咬來。
這咬可不是情人曖昧調情時的調調,而是一口見血見肉的真咬,我微微抬起身來,卻還是給撂到了一點兒皮,火辣辣地痛。
對方一曲膝,我便沒有再作糾纏了,論貼身纏鬥,到底還是身子柔軟而靈活的女人更加佔據有優勢。我翻身起來,與她較了一回力,明明比她強上許多,然而卻因為對方擅使巧勁,都給她卸了力。這時我才曉得對手並不是剛才那個被我一舉擊殺的少年那般柔弱,於是也不與之糾纏,轉身而走,想要努爾趕緊離開,別給對方纏住了,脫不得身。
然而當我折回場中來的時候,卻發現剛才鬥成一團的努爾和那個黑影卻分開了,亂成一團的肥老鼠也全部縮在了黑暗中,除此之外,還亮出了四盞火把,周圍七八個人,已然將我們給圍了起來。
努爾橫棍而立,傲立場中,而與他對峙的那一群人裡面,一個模樣十分猥瑣的矮瘦老頭兒,正瞇著眼睛打量我們呢。
我緩慢地靠近努爾,怒睜雙眼,狠狠地回瞪過去,當後背與努爾緊緊相靠的時候,我低聲問道:「什麼個情況?」努爾將棍子紮在泥土裡,下巴揚起,指向了那個為首的猥瑣老頭,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個人,就是御鼠王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