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無論是誰強誰弱,戰場的總體還是呈現出一個大概平衡的態勢,而倘若七把劍那兒崩潰了,只怕就如同滾雪球一般,劣勢越來越大了。
我瞧了重瞳子和李昭旭一眼,曉得他們應該是抽不出時間過來支援七劍了,生死存亡之機,既然幹不倒白紙扇,我也不與他多做糾纏,而是騰身過去,一劍斬向了光頭鐵牛的後背。
身子之中灌入惡鬼的光頭鐵牛有著敏銳的感知,就在我騰起於空中的那一刻,猛然轉身過來,一拳砸在了我的劍脊之上。
彷彿萬斤之力猛然灌注在我的劍上,使得我的手臂猛然一晃,劍歪了一邊,空門大開,而鐵牛的下拳,又轟到了我的面門之中來。
我猝不及防,揮出一拳,暗捏掌心雷的勁氣,與其對拼一記。
全掌交擊,鐵牛渾身一震,退了一步,而我則像斷線的風箏,朝著後方跌落而去。
在空中的我瞧見後面的白紙扇含著冷笑襲來,手中的紙扇微微一晃,鐵胎之上出現了尖銳的刺針,朝著我的脊柱那兒劃來。
脊柱是支撐一個人的根本,倘若受了傷,輕則半身不遂,重則死於非命。
而我身在空中,平衡頓時,連變招都難以為繼。
千鈞一髮之際,我下意識地使出了一招。
幾乎是本能,雖然我在學得之後,就從來沒有用出來過,但是這手段卻已經融入了我的血脈之中,一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便立刻展現了出來。
深淵三法之風眼。
一股氣旋從我的丹田之中流出,接著便有無數的氣流左右在了我的身體周圍,落勢驟然停止,而白紙扇的身子也不知不覺地前進了一大步,氣場暗流湧動,不由自主,使得他這必殺一擊落了空。
這風眼是驟然之間的一下,莫名其妙,根本無法察覺,我提前落地,瞧見白紙扇一臉的驚詫莫名,心中陡然生出了幾分戾氣,手中的飲血寒光劍一緊,接著順著一道直中帶弧的進攻線路,繞過了喬健下意識的格擋,從他的右胳膊由下而上,奮然一揮。
一劍奏效,立刻有鮮血灑落其間,我瞧見喬健緊握著白紙扇的那只右手脫離了他的身體,朝著天空飛起,而他的臉上,則充滿了痛苦,以及滿滿的難以置信。
天啊,這樣的一個年輕小子,竟然把我的胳膊卸了下來,真的假的?
他終究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邊捂著噴血的傷口抽身狂退,一邊在口中大叫著什麼,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一聲炮響,扭頭看去,只見此間最強勢的兩個人,一個重瞳子,一個朱作良,已經戰鬥得正酣,那個大胖子雙手朝天一舉,天上雷霆轟鳴,無數黑色光華落在了他的身上。
黎山十三陰屍門陣,意志灌入,引神入體!
第六十章眾人皆詫異,志程立奇功
一聲炸雷而出,無數黑色光華落入了朱作良肥碩的軀體之中,我瞧見天際之上那十三面巨大旗旛遮蔽上空,接著鼓蕩而下,源源不斷地注入,使得他原本肥碩無比的身軀,像吹氣球一般的迅速腫大了起來。
重瞳子瞧見他這般模樣,頓時就無比的焦急起來,當下也是清嘯一聲,響徹天際,接著將手中的那符文油紙傘微微一震,那傘面之上的符文迅速匯聚成了一頭形體秀麗的巨大仙鶴而來,此物翼展四五米,舉止瀟灑,神采飄逸,姿態優美,唯有那修長如劍一般的鳥喙,有著寒光一般的銳利。
此物一出,重瞳子便將手中的符文油紙傘輕輕一抖,朝著前方使勁兒一扔,那仙鶴便是一聲尖唳,振翅高飛,似箭一般直刺入了朱作良的心房。
沒有人知道受到陣法如此加持過後的朱作良到底能夠有多厲害,但是重瞳子卻知道,剛才兩人的拚搏,他便已然處於了下風,而倘若面前的這個大胖子再厲害上幾分,只怕他就已然扛不住了,而只要他這最頂端的力量折損,那麼所有的一切抵抗立刻冰消瓦解,陷入崩潰狀況。
在陣外,已經有十七人死於鬼面袍哥會這位坐館大哥的手下,而倘若裡面的所有人也都陷落,只怕這一回青城山可就是全軍覆沒,栽了個徹底。
而除此之外,還搭上了兩位見義勇為的茅山子弟。
重瞳子傾盡全力,將手中的法器激發,掐訣唸咒,終於將符文油紙傘中的器靈給逼將出來,準備給這個專心變得更強的男人予致命的一擊。
仙鶴化作利箭,眼看就要戳穿了朱作良的身體,但見那足足大了好幾圈兒的胖子突然睜開了眼睛來,雙目之中冒出了滾滾的黑氣,接著伸手一揮,竟然就只用了單手,便將這銳利之極的仙鶴給拿捏於手上,不言不語,只是冷笑一聲,接著伸出了另外一隻手,搭在了那巨大仙鶴的脖子上面,用力一擰。
那費盡無數心力煉製而成的仙鶴器靈尖唳一聲,聲聲悲啼,接著雙腳直接跪倒在地,四肢伸展,完全就是一副喪失了性命的狀態,再接著那朱作良奮力一扯,那凝結得宛若實質的仙鶴立刻化作了一片一片的光團,消散不見。
時間僅僅只在一瞬間,朱作良一招便將重瞳子祭出來的殺招給攔住,並且將其毀去,那重瞳子瞧見了,一聲慘叫,胸口之中血氣翻湧,一口氣上不來,臉憋得血紅。
而當那仙鶴化作烏有之時,重瞳子手上一直當做武器使用的符文油紙傘突然出現幾聲裂帛一般的響聲,低頭看去,只見那堅實得宛若鋼鐵的傘面竟然片片碎裂,化作破破爛爛的模樣。
一招廢去了重瞳子的法器,如此恐怖,此刻的朱作良,難道真的要碾壓全場了麼?
我心中發寒,瞧見重瞳子也是起了拚死之心,朝著那巨大肥漢衝去,剛剛斬去白紙扇一條胳膊的喜悅也全部都藏於心中,曉得此事再無善了,當下也是下了狠手,宜將剩勇追窮寇,魔劍飛舞,朝著失去右臂的白紙扇喬健追殺而去。
身為鬼面袍哥會的重要首腦,白紙扇雖然有著不俗的修為,但是卻很少有如此肉搏之機,一隻胳膊被卸了下來,血流如注,頓時也就慌了神,一邊跑,一邊朝著離他最近的光頭大漢呼喊道:「鐵牛,救我!」
此刻的鐵牛,趁著剛才所有人都在為朱作良的驚天之威而詫異之時,乘勝追擊,一拳將其中的一把劍給擊飛,那人啊的一聲叫喊,直接消失在了旗旛之後的黑暗之中,心中正是得意,想要將這些傢伙給徹底擊垮的時候,聽到這招呼,扭過頭來,瞧見我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纏著受傷頗重的喬健,臉上的肌肉如活蛇一般翻滾,接著重新確定了對象,朝著我這邊衝來。
此間倘若論武力,除了朱作良,自然是這紅棍鐵牛,最是厲害,此人便宛若一台轟鳴的裝甲車,有碾壓一切的氣勢,常人與其交手,還未有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奪去了心志,端地是兇猛非常。
不過別人恐懼,我卻沒有太多的心理壓力。
修行者的鬥爭,到底沒有熱兵器戰爭那般殘酷,再厲害的修行者,也是一拳一刀地劈砍出來的,個別能夠引雷御風之輩,也還算是可以理解,但是那熱兵器的戰爭,一顆炮彈落下,十幾米的彈坑煙熏火燎,無數的殘肢斷體,以及呻吟的傷兵,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從南疆戰爭走出來的我,沒有太多的心理壓力,因為我見識過了這世間最恐怖的惡,故而有著最大的勇氣,心無畏懼,一見那鐵牛兇猛衝來,當下也是一個鷂子翻身,劍倒掛而起,一套真武八卦劍使出,堪堪抵擋。
我這真武八卦劍,快而不亂,靜而不滯,柔而不軟,將氣勢洶洶的鐵牛給磨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腳步逐漸停滯下來,當下我也是柔中帶剛,一旦有了機會,立刻一劍探出,在那笨重傢伙身上刻下一道痕跡來。
兩人走走停停,邊走邊打,我卻也不輸於此人幾分,瞧得旁人震驚無比,不曉得這個尋尋常常的小子,竟然會這般厲害,瞧那架勢,竟然比青城山老君閣的李昭旭還要厲害。
我當真要比李昭旭厲害麼?
其實不然,與鐵牛的交手,我之所以能夠強行硬撐下來,並不是我的修為比那老君閣的前輩厲害許多,而是因為我身具魔軀。
所謂魔軀,換一個說法,其實也就是我修行「道心種魔」之法而已,那魔功錘煉身體筋骨,道心淨化心神,再加上諸般奇遇,譬如利蒼墓中所獲,又比如伐筋洗髓,又比如生吞蛟肉,如此等等,使得我身軀遠異於常人,此為其一,第二點,那就是我此刻下意識地就運用起了茅山後院無底洞下的阿普陀交與的深淵三法之一,也就是加強抵禦能力的「土盾」。
何謂土盾?這並非簡單的化土為牆,而是將對手洶湧的勁力吸收入內之後,開闢出好幾條通道,傳導至腳下的土地上面去,讓堅實的厚土來承擔大部分的傷害,從而得以保全自己。
我先前用了風眼,此刻又作土盾,這些都是還沒有得到過破解,很容易走火入魔,化身為狂的手段,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也是管不了太多了。
得過且過,倘若是熬不過此時此刻,我便算是永世安寧,那又有什麼好處呢?
憑藉著土盾,我與鐵牛打得有聲有色,而在另外一邊,重瞳子與朱作良的戰鬥也終於落下了帷幕,隨著一聲響徹場中的巨雷轟鳴,重瞳子飛身而退,而朱作良也是滾落在了一邊,兩人交手的場中裂開了一道寬約半米的裂縫,深不見底。
這樣的交手使得這黎山十三陰屍門陣搖搖欲墜,好幾面旗旛直接消失,彷彿片刻就要垮掉一般,著情形本來是讓人歡喜的,不過當我瞧見朱作良又艱難地爬了起來,而重瞳子則一頭栽在了李昭旭懷中,就曉得此事不妙了。
重瞳子何等人物,他居然受了這般的傷害,那我們還有誰能夠擋得住發狂了的朱作良呢?
就在我心中惶然的時候,朱作良已然衝了過來,務必要將重瞳子給斬落於此。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