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重瞳子不理會小顏師妹,而是緩步走到我面前,將我給扶了起來,溫言安慰道:「志程小友,這門法訣我已然捋過了一遍,發現本身並沒有什麼漏洞,只不過那深淵魔王在你的腦海之中,種下了一縷精神種子,我雖然有瞳術,幫你暫時鎮壓,但是最終的煉化,還是需要你自己前來施為。具體的精神蠱惑,我已然解開,你也可以用得此法,不過有一句話我也要讓你知曉,那便是你日後,即使用修羅之法,也得懷慈悲之心,可曉得?」
我躬身應答,說是,志程一定管好自己,克己復禮,不會讓諸位前輩擔心操勞的。
重瞳子笑了,點頭說道:「茅山名門大派,自有一番規矩,而劉學道主持的刑堂也是最負盛名的地方,自然也用不著我來擔心。」
此番重瞳子以大智慧,看透了阿普陀安排在我腦海之中的暗門,將其拍打而出,凝成了血珠,不過根植在我心府之中的種子,卻還需要我以修行和無上智慧來煉化,這個倒是難不住我,因為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我這體內磨難重重,倒也不介意多這麼一處。
將我的事情解決完畢了之後,我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小院,這時李昭旭已然帶著人離開了,不過還是留下了四把劍在此停留,場中一片狼藉,還有許多巨石散亂一地,那些死去的道友也都被抬到了屋子裡面去,算得上齊整。
徐淡定和李騰飛被安排在了房間裡休息,我走進去的時候,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這兩人中了鬼面袍哥會的蠱毒,陰蛇蠱,此法倘若三十天之後還不解開,只怕那繁殖完畢了的長蟲就能夠將他們給吞噬一空了。
我雖然出身苗疆,但是一直接受的是正宗的道門傳承,對於蠱毒,並不是很瞭解,但是瞧見兩人臉色蒼白,一片虛弱的模樣,也曉得他們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我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然而可不能將徐淡定給擱下,我回過頭去,找到重瞳子,詢問此事的解決辦法。
重瞳子久居此地,雖然自身並非養蠱人,但是對於此道多少也是瞭解的,曉得如果去找那下蠱的蠱師,自然是千難萬難,而這世間能夠有把握解蠱的人,當真不多。
這是為何?
相比於修道、修禪者,這養蠱人最是神秘不過,他們因為太具有威脅性的緣故,向來都是被歷朝歷代統治者所打壓的對象,外部的壓力使得這一類群體向來低調,大都分佈在苗疆的大山之中,不世出,也沒有什麼名氣傳出來,一代又一代的隱秘傳承,使得他們一輩子都隱沒於深山之中,無法查詢。
重瞳子倒是認識一些養蠱人,不過卻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治好,而徐淡定和李騰飛的病情卻也不能久拖,一時間頗為發愁。
然而聊了一會兒之後,那重瞳子卻突然提出了一個人選來:「志程小友,我聽說你在拜入茅山門下之前,曾經供職於宗教局中?」
我點頭,說是。
我對自己的經歷向來都不避諱,坦然承認,只聽到重瞳子確認之後又說道:「既然如此,其實你倒是可以換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人力有時盡,畢竟太單薄,但是宗教局的有關部門,是分管全國各地諸類事宜的,你不如求助於他們,說不定還會有辦法呢。」
他這般說,我頓時就豁然開朗了起來,事實上,我在上茅山之前,也認識兩個養蠱人,第一位是蛇婆婆,也即是努爾的師傅,這個瞎眼老太太十分神秘,我見得不多,但是能夠培養出努爾這麼優秀的巫門棍郎來,必然也是一方大拿;至於另外一個,那便是總局許老。
總局許老許映愚,當年在那南疆邊境的驚艷出場,完全將我心中對於蠱師的印象給顛覆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所謂蠱師,應該就是躲在人後,偷偷摸摸下蠱的傢伙,哪裡想到會有如此厲害?
所以說,無論是什麼法門,修煉到了極致,都是讓人仰視的存在。
總局許老這麼厲害,或許能夠解那陰蛇蠱之毒,不過我就怕自己求上門去,人家未必會搭理我。
許映愚許老那是什麼身份,頂天一般的人物,而我,只不過曾經是他麾下的一個小小辦事員而已,他未必會記得我呢。
不過我轉念一想,他應該還是記得我的,倘若是我厚著臉皮求上門去,說不定憑著茅山的面子,也能夠求得下來。為了徐淡定,這話兒我必須張口,當時便也豁然開朗了,將我的想法說給了重瞳子聽,他點頭,說那個人,確實有聽過,不過他一直身居大內,在江湖之上倒也沒有多少名聲,你若是能夠求得上他的門,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如此商議一番,到了天明,重瞳子繼續留守此處,看守那些失去的同門,而我則只身前往附近的鄉場,找到了一個能夠打電話的地方,撥通了當年總局許老秘書留給我的號碼。
我的記憶力一直不錯,儘管事隔多年,我也一直銘記於心。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一個渾厚的男中音,我表明了身份,沒想到隔了這麼久,他居然一下就聽出了我的聲音來,在得知我的來意之後,他讓我等他一下,他立刻就去匯報。
過了幾分鐘,電話又響了,我接通,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許老點頭了,讓我帶著人直接去帝都找他,他會安排後面的事宜。
陰蛇蠱,這玩意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唯一需要的,就是查找到這裡面用蠱的區別,對症下藥。
總局許老的一口應諾讓我欣喜若狂,此番徐淡定中蠱,其實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倘若是他真的除了什麼問題,我不但沒辦法向他老爹交代,對自己也是無法原諒的。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腳步輕快地返回了福雲觀附近的農家小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無比的高興,使得鬱悶的氣氛緩解了許多,中午時分,青城山接應的人馬趕了過來,我與重瞳子告別,然後帶著徐淡定、李騰飛以及小顏師妹一同北上,同行的還有老君閣的一位師兄。
李昭旭既然已經準備將李騰飛納入老君閣門下,自然會派著一人陪同,免得這小哥兒先是喪父,又是中蠱,精神上有些受不住。
如此我們便離開了西川,乘坐火車北上,八十年代末的火車還沒有提速,慢慢悠悠,不過徐淡定卻並不在意,他甚至對自己身上的蠱毒都沒有太多的關心,反而是對火車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稍不留神就不見了人影,我去一找,發現這哥們正蹲在角落,跟別人聊得正嗨呢。
小顏師妹也是沒有怎麼坐過火車,一切都感覺新鮮,我也沒有別的心思,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每次她對我淺淺一笑,心裡面都感覺暖暖的。
兩人以前相處的還算是默契,本來也沒有什麼,不過因為那次茅山後院事件,我奪走了小顏師妹的初吻,從此兩人之間總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很美好,也很酸澀,我不知道小顏師妹的心裡面到底在想著什麼,只是感覺她的小臉兒,最近總是會莫名起碼地紅。
而每次看到小顏師妹臉紅的時候,我的心中,都是充滿了甜蜜。
然而她並沒有陪著我們前往京都,因為離家太久,她魂牽夢縈,一直想要回家一趟,見一見父母和家人。這事兒我也沒有辦法,於是答應了,讓她在金陵附近下了車,而後便一直北上。
我們出發之前,曾經給總局許老的秘書發過車次和時間,到了京都火車站,擠出擁擠的人群之時,一輛吉普車便行駛到了我的面前來。
徐淡定驚歎:「哇喔,大師兄,好厲害啊!」
第六十四章內應與大勢
我有幾斤幾兩,自己也曉得,知道這不過是人家許老給面子而已,難得他老人家還記得住當初我這麼一個無名小卒,當副駕駛室上面的那位秘書同志朝我打招呼的時候,說真的,我的心莫名激動了一下。
專車接送,這待遇並非人人可以享受,出車站的人群不時朝我們投來注視的目光,宛如聚光燈一般。
給人高看一眼的感覺,當真是不錯,一路從火車站出來,看到道路兩側的首都氣象,當真是讓人興奮莫名,在車座上面左右都坐不住。
我在一處離這個國家權力中樞附近的四合院裡再次見到了總局許老,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許老並沒有在日理萬機,而是悠閒地給院子裡面的花花草草澆水,並且拿著花剪子修理園藝,十分悠然自得,瞧見我們由秘書領著進了來,笑呵呵地打招呼,一點都沒有南疆戰場上那股凜冽逼人的殺氣。
前來的人裡面,許老只認識我一個,於是便讓秘書帶著其他人去偏廳飲茶,而與我在後院那兒一邊走,一邊聊著天。
我們是在南疆相識的,話題自然也逃不開那一場持續了十年的戰爭,許老告訴我,說國家現在已經跟安南簽署了相關的停戰協議,目前的大勢,一切都是向前看,不要再上綱上線,要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實現四個現代化為目標,而我們的職責,則是為了這一個目標保駕護航。
那是一場很多人不能理解的戰爭,無數年輕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那片熱土上面,不過通過那場戰爭,確實大大的提高了我們的國防能力,也將我們這條秘密戰線上的刀鋒,給磨礪得不錯,湧現出了無數可用之才,大大充實了這個飽經磨難的組織,也使得宗教局能夠浴火重生,重新發揮了它該有的作用。
我們兩人一起回憶了在南疆並肩戰鬥的歲月,同時也談到了現在當局的發展狀況。
許老記憶特別好,又跟我談及了南疆諸人此刻的去處,蕭大炮去了西北,王朋和努爾經過短暫過度,已經上調中央,趙承風現在已經是二處行動隊的領導,至於張世界、張家兄弟等人,也都各有歸屬,只要是表現有所突出的,也都相繼走上了不同的重要崗位上,發揮著自己的熱量。
他兜兜轉轉說了這麼多,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與這些兄弟們一同奮戰過的我,此刻卻是已經遠離了當局,在茅山之上偏安一隅,專專心心地學藝修道起來。
我走上了跟很多人都不同的道路,別人是師出而入仕,我卻是中途而返,重新回歸於道門之中修行。
我們談了很久,果然,許老峰迴路轉,又談到了當今宗教局的勢力分佈問題。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