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不過我雖然難過,卻並不是會被情緒影響的人,繼續問道:「嚶嚶,你既然是這般的經歷,那麼為何又能夠懂得跟剛才那傢伙交流,還懂得好多好多的東西?」
嚶嚶笑了,驕傲地說道:「李道子說了,講我是大妖之後的子孫,每覺醒一次,就能夠多一根尾巴,也會恢復一部分的意識,我在茅山之上,陸續覺醒了三次,所以才會有今天這麼多的經驗——那話兒叫做陰語,其實也是遠古時期的一種通用語言,用這種語言來念誦法訣咒文,更容易溝通上天,不過現在懂的人很少了,你倘若有興趣,我可以教你啊!」
我點頭說好,不再多聊,雖然我對小白狐兒這些年來的經歷好奇到爆,但是此刻卻不是最好的時機,我和嚶嚶雖然爬上了岸,但是其他人到了哪兒,我還不知道,而且那河道倘若是游出了大批的魔蜥來,如何應對,也是一樁問題,於是朝著旁邊找去。
不過我不在,徐淡定辦事卻也很靠譜,不多時的功夫,他已經將大部分人都帶上了岸,只有一個蕭大炮的手下,因為本身已經傷重過度,在摔下水面的那一剎那,已經停止了呼吸,所以就沒有再將屍體帶出。
如此一算,蕭大炮為了救出這麼一個兄弟,反而耗費了兩個手下,實在是有些讓人悲痛欲絕。
我們聚集人數之後,不敢再在河岸停留,而是朝著附近的那個村子匆匆走去,提醒村子裡的村民注意了,倘若那幾百條的魔蜥衝出石林之中來,只怕這些村子可能就要通通葬送了。
不過當我們趕回村子的時候,發現整個村子都是一片燈火通明,人影憧憧,一副戒備森嚴的景象,這情況讓人心中稍安,等我們走上前去的時候,才發現被我拋在石林裡面的老洪已經出來了,此刻正在組織著村子裡面的民兵,以及那些男人和壯碩的婦女,舉起火把,正在開著動員大會呢。
當老洪瞧見我們這濕漉漉的一行之時,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這裡面有驚詫,不過更多的,則是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老洪將人員給組織起來,我們也無力繼續進石林之中去,於是分兩班值守,而由蕭大炮帶著人連夜趕往附近的鄉鎮,聯繫上面,請求支援。
我不敢閉眼,一直守備到了天亮,心中這才稍安一些,期間跟老洪口述起了洞中發生的事情,當得知了我們的際遇,這位被總局派駐到我們工作組的老偵查員不由得一聲感慨,說這樣的局面,還真的不是我們所能夠面對的,能夠逃得性命出來,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你放心,我會將一切都如實地反饋到上面去的,不會影響到你的成績。
此刻的我,已經對這所謂的考核沒有了太多的想法,更多的只是擔心倘若那魔蜥氾濫起來,別說這個村子,只怕整個這一片大區域,都是觸目驚心,民眾顛沛流離,那可就真不好了。
蕭大炮前往附近的鄉場去打電話求援,清晨沒多久便派駐來了一支兩百多人的部隊,這部隊是附近駐紮的軍人,因為蕭大炮將情況說明得很清楚,所以幾乎全部都配備了荷槍實彈,攜帶的給養也能夠經得起一次小型戰爭的消耗,不過他們除了領頭的幾位武官之外,其餘人也並不知道自己面對的這項任務,到底是什麼,只知道聽從命令和指揮便是了。
為了怕引起恐慌,所以必須有很多安撫工作需要做,這一點,無論是我,還是徐淡定和張大明白都不擅長,反而是總局的觀察員老洪,以及蕭大炮剩餘的兩個手下比較懂,這些都是專業人士,倒也由不得我擔心。
不過來著這麼多的軍人,並不一定能夠對那些藏身在石林之中的魔蜥有著威懾性,村子裡面的民眾依舊不太安全,我心中隱憂,回想起那一位如同阿普陀一般的巨目主人,昨日倘若不是它沒出手,只怕我們都逃脫不出來。為此我特地找了嚶嚶詢問,她告訴我,說那傢伙藏得深,她也不知道,但是曉得,這是一位「媽媽」,肚子裡面懷著一個蓬勃的小生命,那些出來擄人的魔蜥,其實也正是因為這個小生命,才會頻繁出外的。
平日裡,這些陰河黑蜥都是以植物為生的,並沒有太多的攻擊意識。
對於我的擔憂,蕭大炮顯得並沒有那麼在意,他告訴我,他打電話去報信的時候,上面那兒正好有一位高手大拿在此做客,得知此事之後,很爽快地答應會過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待到那位大拿過來,到時候再組織一次石林之行,盡量將這些在巨型洞穴裡面繁衍生息的魔蜥們給趕盡殺絕,不再能為禍世間。
我有點兒詫異,說到底是哪一位,竟然有這般厲害?
失去了眾多兄弟的蕭大炮一聲冷哼,一字一句地說道:「天下十大,你說有多厲害?」
第二十一章北疆王
天下十大,這名詞對於我來說並不算陌生,因為我師父,茅山的掌教真人陶晉鴻本身也在這天下十大之中,所以更能夠明白這其中的份量。
每一個天下十大拿出來,都是擲地有聲,響噹噹的大人物,遠遠要比我們這些後輩要強大許多。
所以聽到蕭大炮的這般說法,我心中稍安了一點,此行倘若有這樣的高手助陣,事情應該會好辦許多,不過這人到底是誰呢,我心中疑惑,然而蕭大炮卻故意賣起了關子來,無論我怎麼盤問,他都是只有三個字,那就是「不可說」。
既然不可說,那我就不問,找到小白狐兒,詢問那洞中的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白狐兒覺醒了一部分的洪荒記憶,然而終究並不完整,模模糊糊,我說起此事,她只是搖頭,告訴我兩件事情,第一件,我們瞧見的這些陰河黑蜥跟裡面的那東西,並非同一類生物,不過可以肯定,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臣服和領導的關係;第二,那東西身體有孕,所以行動並不方便,這才是它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的原因所在,而倘若我們想要將此事處理乾淨,只怕光是憑著這麼多帶槍帶炮的士兵,是不能夠解決問題的。
所有的事情,最終還是得回歸於我們這些人的手上來處理的,至於軍隊,可以壓場,但是不能依靠。
沒有人會知道那些士兵看到恐怖的魔蜥之後,會發生什麼情況,說不準,那槍口都有可能朝天,也有可能朝著自己的同伴掃射——要知道,這些魔物對於迷惑人的心志,也是很有一套的。
所以還是那句話,叫做解決問題,在於精,而不在於多。
小白狐兒的話語讓我明悟許多,不過一切都還得等待那個得到通知過來支援的天下十大,他才是此行的核心所在,我也只有跟他見過面了之後,方才能夠將最後的行動計劃給確定下來。
談完了話,我叫了一聲「嚶嚶」,結果這小妮子有點兒不高興了,撇著嘴說道:「人家才不叫什麼鬼嚶嚶呢。」
我倒是奇怪了,問什麼情況,我都叫熟了,你告訴我你不叫「嚶嚶」?
小白狐兒用陰語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音調來,然後告訴我她叫這名字,我聽了,感覺還是跟嚶嚶差不多,只不過後面那一下,還有一個提調,問她倘若說漢語,她應該叫什麼?
小白狐兒瞇著眼兒笑,說叫尹悅,這是李道子幫我取的名字,意寓深遠,你以後便這般叫我吧,我瞇著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搖頭說道:「好拗口的名字,要不然我以後便叫你尾巴妞吧,這麼聽著,跟胖妞倒是一掛的。」
小白狐兒對這麼粗俗的名字自然甚不喜歡,不過當聽到胖妞的名字,抗拒感頓時就弱了很多。
童年時相依為伴的小夥伴,是這一生都難以忘懷的人兒,儘管此刻的胖妞不知道身在何方,然而每當想起當年的歲月,心中便止不住的溫暖湧動,小白狐兒算是默認了我對她的稱呼,而蕭大炮去上面找來的援兵也出現在了村口,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胖子,不笑,左手拎著一把比菜刀稍微狹長一點兒的單刀,右手之上有一根莫合煙。
這莫合煙是二指寬、兩寸多長的煙紙捲上一小撮的煙粒,用口水封住的,他那肥厚的嘴唇一啜,立刻有青色的煙霧在他後面飄揚而起,別看體型宛若一座肉山,但絕對是一個靈活的胖子,從村口一直走到我們面前,也根本沒有花掉幾分鐘。
我在此之前一直都在猜測這次蕭大炮請來的天下十大,到底是何方人物,不過這北疆王田師,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西北盛產刀客,所謂刀客,其實也就是些吃不上飯的閒漢子,拿起刀,要剁手幫你剁手,要殺人幫你殺人,這樣的活計,而這胖子也是這野路子出道,不過天下沒有相同的雞蛋,人的際遇也是各不一樣的,有的刀客,出道沒多久便慘死了,有的刀客,卻因為因緣際會的緣故,脫穎而出了來,這胖子也是其中一個。
沒有人能夠說得出田師的師承,有人說他是敦煌石窟中觀摩飛天像自行成才,有人說他獲得了神秘的天山神池宮的眷顧,還有人說他是崑崙某位散人的徒弟,眾說紛紜,不過他從來不屑於解釋,收錢辦事,抽煙喝酒,恣意人間,名號卻一直從開始的「刀俠」,到現在的「北疆王」,不斷崛起,一直到此刻的天下十大。
天下十大裡面,像他這般的散人出身,為數不多,恰好我卻認識一個,那便是當年的一字劍黃晨曲君,不過與拙於言語的一字劍不同的,是北疆王談話十分風趣。
當他走上前來,與我們招呼寒暄的時候,妙語連珠,用很短的時間,就將我們這兒的氣氛打破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擠出了微笑來,感受到這一位能夠躋身到天下十大裡面的黑胖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烈自信。
這自信很重要,因為我們倘若想要將此次任務給辦完,還周邊這些村民的安寧,就必須要擁有這樣的情緒。
幽默詼諧的黑胖子抽完了手上這根莫合煙,咳了咳,然後轉頭問我道:「我聽說了,你們這兒還有個考核,而你則是被考核的人。另外,你是茅山陶晉鴻的首席大弟子,對麼?」
他的肥臉上面帶著笑容,然而雙目之間,卻還是一陣嚴肅,我也曉得他是要對此行的副手進行考量,於是也變得認真起來,收斂笑容,平靜地回答說是,北疆王點了點頭,然後試探一般地問我道:「具體的情況,剛才大家也都說了,這樣的東西,連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我想曉得大家的情況,其他人,除了那個小女孩兒,我一樣便能看清楚,唯獨你,有點兒難。要不然,咱上手一下,來比比?」
我點頭,說好,比比就比比。
兩人話兒還沒有說幾句,便擺開了架勢,尋常人都以為我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直接要掐將起來,然而我們兩人卻曉得,那石林地下巨穴之中的魔蜥之事,不能久拖,一旦給了它們最寶貴的時間,那麼最麻煩的,只怕就是我們這堆人。北疆王單刀直入,我也沒有半分保留,但見此人一聲招呼,說俺老田來也,我也將魔劍舉起,朝著他抵禦而去。
北疆王身高體胖,右手之上的那把狹長單刀,一旦施展起來,宛若一片彎月,無數光華閃耀,看似絢麗,實則只有一招。
一招直入腠理,一擊必殺。
沒想到這個看似溫和的黑胖子,使出的手段竟然這般不講究,採取的,卻是這般兇猛暴躁的攻擊路子。
對方兇猛,而我卻並不急躁,面對著這樣天下間有名的高手大拿,急於求成等於自取滅亡,於是我一來便是茅山之上防守最為合適的真武八卦劍,利用卦象推演的手段,使得他這犀利的刀式能夠得以消融。然而我到底還是低估了天下十大的威力,還沒有等我將這連綿不斷的真武八卦劍給使個周全,北疆王這一刀劈來,刀劍相交,我便感覺頓時就立足不穩了,一道洶湧狂暴的力量從劍身之上傳遞而來,宛如山嶽傾倒而下。
我一連退了五六步,才將這股勁兒給緩衝了去,血氣一湧,喉頭頓時就是一陣腥甜。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