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春風時登天,秋風時潛淵,興雲致雨,騰雲駕霧,周遊於天際之上,翱翔於千萬里雲海,這神物可是中華民族的信仰,也是我們心中永遠的圖騰,無數人都以自己是那龍的傳人而自豪,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玩意,難道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龍麼?
我心中疑惑,卻聽到北疆王又接著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是生出了許多好奇了。倘若是真龍,我老田倒是要真的瞧上一瞧,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呢!」
說完這話,他朝著我們招呼道:「你們且隨我來,跟緊了,不要掉了隊伍,此處的線索實在有限,我可顧不得你們所有人。」
這高大的黑胖子自然是有一套破陣的辦法,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路奔到此處來,不過他乃當世間頂尖的高手之一,自然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跟我招呼一聲,那算是對我今天與他交手的表現認可,至於其他的人,以及那些普通的部隊士兵,他卻是連一點兒搭理的興致都沒有,拋下這樣一句話,便飄然而走。
北疆王如此招呼,我們自然不敢鬆怠,我負責兩個師弟和嚶嚶,至於蕭大炮,則帶著兩個手下,負責部隊的聯絡工作,跑步前進,緊緊跟著北疆王的身影前進。
北疆王腳步很快,不過他到底還是留了些餘力,並不狂奔快跑,反而是不停地定住身子,抽搐著鼻子,四處觀望,彷彿在查找這石林之中的漏洞一般。他若狂奔,這裡面包括我在內,沒有一個能夠追趕得上,但這般走走停停,所有人倒也都能緊跟其後,大家在石林之中足足繞了半個多小時,突然間,張大明白一抬頭,笑了:「嘿,到地方了。」
我們朝前一看,繞過前方的石柱過去,卻正是昨天被小白狐兒三尾撞斷的廢墟處,此刻那兒黑氣瀰漫,遮掩了上空,不過仔細感受,還是能夠有陰森森的風,從裡面徐徐吹出來的。
我不曉得這兒到底是不是洞底天坑唯一的入口,但是卻也曉得,倘若一旦下了那裂縫之中,昨日那種恐怖的場景,便會又出現在眼前來,密密麻麻的魔蜥飛身撲來,到底能不能生還,這件事情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在於我們前面的這位高大而胖碩的黑胖子,那個一路上不知道吸了多少煙的男人。
這種凡事都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覺實在並不算好,我心中猶豫了好一會兒,然而北疆王卻依舊獨來獨往,一路走到了廢墟前方。
瞧見他這番模樣,我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計較,感覺這團隊裡面,即便是亟需那鎮場的高手大拿,但是最重要的,還是需要有默契的隊友在,便如當日我在青城腳下福雲觀中瞧見的老君閣七把劍一般,要不然就會如現在一般,各自獨立行事,勁兒根本就擰不到一塊兒來,也發揮不出計劃的功效。
當然,我這也不是怪北疆王,事實上,就算是我,也不覺得自己跟這位早就聞名天下的人物有平起平坐交流的資格。
越是厲害的人物,越是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尊,難以溝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停留在了廢墟處,北疆王緩緩行走,查看著入口,然而他並沒有什麼發現,這兒到處都是瓦礫石塊,到處堆積,至於我昨天瞧見的石縫,卻並沒有瞧見。昨日驚慌失措,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方向,我也圍繞著看了好一會兒,心中有些疑慮,難道那些傢伙在一夜之間,就將那石縫給填平了麼?
就在我這般想的時候,蕭大炮開始帶著人手上來,指揮著左右的人,輪番上前,在碎石堆中找尋入口。
這人多力量大,當真是硬道理來著,沒多久,便有人在西北角的那兒找到了被掩埋得天衣無縫的裂縫,它被幾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下面,倘若不將這幾塊重達數噸的石頭給撬開去,可能就達不到大規模進入的有力條件。
不過這事兒對於旁人,那可能就只有求救重型設備了,但是在我們眼前,也並不是什麼大事,但見那北疆王最先使力,將最重的一塊大石頭掀翻了去,露出了黑黝黝的裂縫。
在眾位修行者和戰士的齊心努力下,我們終於算是將這條裂縫給清理出來了,往裡面一看,嗖嗖的陰風拂面而來,讓人覺得裡面,彷彿藏著天大的恐怖,心中一陣發寒。
眾人矗立在石縫良久,卻沒有人願意帶頭下去——人對於黑暗,從來都是本能地抗拒,此乃天性。
更何況這下面還等著那麼多恐怖的畜生呢,隨便蹦躂出來一兩頭,都有些夠嗆呢。
清理出了一條道路來之後,這北疆王才有時間過來與我們開會,商量此次下去的人不需要太多,但是有兩點必須要有,一是心理一定要成熟穩重,不要遇事驚慌失措、哇啦哇啦地大吼,第二那就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定要罩得住,所以人不宜太多,在那種狹小的空間裡,拿槍拿炮的,很容易傷到自己不說,還不一定有什麼事故會發生。
下是一定要下的,至於是誰下,這裡面還有一些說法,我們商量,就帶五十人的精銳部隊,其餘的則在外面扎根,靜待我們爬出洞口,重新返回世間。
而這一次,蕭大炮和他的兩個兄弟被我們留在了地面上,同樣留在這兒的還有張大明白,雖然我口頭上面說是讓他幫我們守著退路,免得到時候走脫不得,但是我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在於張大明白逃命的手段,終究沒有徐淡定那麼多,而且總是會惹到各種損害,還不如在外面等著強一些。
老洪作為觀察員,唯有緊跟。
確定了人選,這回倒是不急著立刻下去,徵得大家同意,徐淡定沒有藏拙的考慮,直接在背陰處將自己的替身鬼靈給召喚出來,這人影一般的東西翻轉撲騰了幾個回合之後,終於如一道青煙一般的飄落不見。
徐淡定的替身鬼靈在探路,雙眼緊閉,臉色一會兒好,一會兒又變得慘白,沒多久,他突然雙手捧心,接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們慌忙過來瞧,發現徐淡定原本的狀況很差,氣息紊亂,然而在這一口鮮血噴出來之後,身體反而卻好了很多,原來剛才那一下,卻是被那種強烈的不適應感給逼得。在此之後,他渾然不理會我們所有人的提問,而是盤腿在地,口中唸唸有詞,將那逃出來的惡鬼給召喚回去。
好在徐淡定這人辦事銳意不足,穩妥有餘,不久之後,將那替身鬼靈給收了回來,搖搖晃晃地醒轉過來,瞧見周圍一群人關切的眼神,站起身來,沉穩地說道:「情況有點兒古怪,巖洞自然還是有的,不過我們昨天夜裡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魔蜥,卻是一個都沒有了。」
是夢嗎?
自然不是,就在剛才第一堆廢墟之處,北疆王便已經斬殺了二十多頭直立魔蜥,而昨天那麼多的東西,自然是不會離開的。
不過不會離開,也許是在往深處爬走了,倘若我們能夠在那空間之中找到出口,將其封印起來,便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此事。但當務之急,要將那一頭孕育著新生命的神秘生物弄個明白,要不然我們前腳走,它後腳便能夠破陣而出,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魔物,便如阿普陀那般,封印起來是需要精妙的法陣以及無數心血,方才能成事的,就我們所帶的這些材料,遠遠不能。
時間倘若一拖,又是遙遙無期。
徐淡定將路給趟好了,我們便帶著五十名戰士往石縫裡面鑽,一樣的道路,倒也並不陌生,我們一路走來,終於到了那個兩米高的石坎子處,無數的手電筒朝著空間裡面照去,一片空蕩蕩的,不過即便如此,也引起了初來乍到者那驚歎的聲音,連綿不絕。我們陸續從石坎上面跳了下來,接著一眾戰士圍成一圈,小心防範著,而我們則四處找尋更深的口子。
沒多久,徐淡定在神壇那塊兒,有所發現了,揚起手,高聲叫起,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住了。
有襲擊!
第二十四章法陣封印,秘藏動心
徐淡定的話兒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住了,結束得如此陡然,顯然是遇到了襲擊,我抬頭望去,卻見一道身影更快地朝著他靠近了去,瞇著眼,卻是北疆王,拎著一把單刀似風而過。然而這事兒終究為時已晚,但見徐淡定僵直在那兒,手高高舉起,就像自由女神一般的模樣,全身僵硬地朝著下方倒落而去。
我有點兒心慌,不過腳步卻不停,但見北疆王抱住了徐淡定,又轉遞給了及時趕到的我,然後縱身朝著對面撲了過去,黑暗中一道輝煌雪亮的光芒陡然而起,著實讓人眼花繚亂。
我還來不及弄明白暗算徐淡定的那個對手是誰,當我將這性子慢半拍的師弟接過來的時候,發現他的全身僵直,臉色發青,整個人彷彿石化了一般,只能保持一個姿勢,就像一個玻璃娃娃,隨時都有破碎的可能。我嚇了一跳,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小白狐兒衝到了我的跟前,伸手托住了他,小手在徐淡定的身上撫摸了兩記,最後停留在了他的頭頂處來。
小白狐兒的手指在徐淡定的道髻上面摸出一點兒乳白色、帶腥味的黏漿來,聞了聞,然後抬起頭來對我說道:「哥哥,他是中了千年瓊漿。」
我一愣,說這是啥玩意兒?
小白狐兒跟我解釋道:「這千年瓊漿,本來是好東西,不過也是有分別的,比如還未過那節點的,雖是補品,能夠延緩人的新陳代謝,但是同樣也能夠讓人的行為緩慢,僵直如植物人;而倘若有龍盤踞於此,假以時日,卻能夠成為修道界中鼎鼎有名的龍涎液,也就是雨紅玉髓,那可是打通人體經脈最關鍵的天材地寶,最是珍貴……」
這小姑娘解釋了一通,我方才曉得,徐淡定雖然中了好東西,但最終的方向,卻是植物人,這情形實在是有些恐怖,當下又問該怎麼辦?
小白狐兒不再解釋,而是將粉嫩的小手放在了徐淡定的頭上,然後快如魅影一般地不斷扯動,隨著她的速度不斷推移,發須紛飛,一個唇紅齒白的年輕道士,卻迅速變成了一個低眉順眼的光頭沙彌來。
做完這一切,小白狐兒朝著我笑道:「哥哥,你就別管了,這事兒我來幫你處理吧。」
說完她咬破手指,在那顆光溜溜的大腦袋上面畫了幾個簡易而古怪的血色圈子,口中唸唸有詞,卻是念起了法咒來。有著小白狐兒照顧徐淡定,我也收住了心,開始關注起了北疆王和那偷襲者的戰鬥來,這才發現在短短的這段時間裡,北疆王的腳程已經跨越了距離,忽而左,忽而右,鬼魅飄移,不知所蹤,顯示出了他天下十大頂端的身手來。
然而他的對手卻並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小角色,竟然在這麼高強度的對撞之中,表現出了極為淡定的態度,它若隱若現,隱時便宛如一道透明無礙的氣流,顯露出來的時候,又好像是一頭渾身是毛的小人兒,高不過一米,喉嚨裡面永遠都是沙沙的摩擦,不似真實存在的生靈一般。
這般的追逐足足持續了四五分鐘,最終以北疆王收斂身形作為了結束,這個男人一身大汗淋漓地朝著我們這個警戒圈走了過來,從懷裡又摸出了一根粗糙的莫合煙,點燃,抽了好幾口,青色煙霧瀰漫之中,他朝著我歎了一口氣道:「他奶奶個熊,那玩意就是當年蒙古薩滿坑殺無數奴隸之後,凝練而出來看守寶藏的亡魂,對這兒的法陣最是精通,我本想以力強取,結果最終還是差上一小步……」
如此追逃久久,卻無結果,失意而歸,他終究做不到淡定自若,於是跟我們解釋了幾句,我表示瞭解,然後問道:「如此說來,這神壇之下,便是傳說中的蒙古寶藏咯?」
我並沒有表現出對那些寶藏的好奇,相對於物質來說,我更注重精神上面的滿足,而且這麼多人在場,即便是有寶藏,也到不了我的手上,於是沒有太多的貪心,而北疆王卻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緩聲說道:「差不離吧。我一直在想,當年的蒙古滅了河西數國,除了金銀財寶之外,恐怕還會有當時那些國度守護者的典籍以及寶器,倘若是得知一二,或許對修為,還會有所幫助呢。」
北疆王長居西北,自然對許多秘辛之事有所研究,這裡面有一些他所期待的東西在,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只不過我真正關心的,在於那些漫山遍野的魔蜥,和那一頭坐鎮其中的恐怖魔獸到底去哪兒了呢?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