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當我將這個問題提出來的時候,北疆王卻是給了我一個答案,那便是神壇之下。
當年的蒙古薩滿將所有搬運寶藏的奴隸都坑殺於此處,然後通過神壇祈禱,引得九天之上自己信仰的神靈降臨,其一是凝練惡靈,守護法陣,其二是將整個石林法陣給驅動開來,使得那些對此心有妄想者迷路,不知西東。這處洞穴千年來都無人發現,本來是會一直這般繼續下去的,卻不曉得這法陣匯聚,竟然從地底引來了這麼多的魔蜥,以及那一頭恐怖的魔獸,陰差陽錯,就呈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來。
那陣靈與我們昨日奮戰的對手,亦敵亦友,相互依存,又不斷抗爭,關係極為複雜,這是北疆王剛才揣摩到的一個狀態。
現如今陣靈隱藏在了寬闊的巨坑之中,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地底來客不要出現在俗世之間,擾亂秩序,所以其實在某一程度上面,雙方還是合作的關係,這也正是北疆王沒有再繼續追索那法陣惡靈的關係。
將這秩序理清楚了之後,那麼我們此刻的選擇就變得清晰明瞭多了,要麼就兩個對手一起面對,我們既將那洞口封印住,又將這看守石林古陣的陣靈給滅了,到時候又能夠完成任務,也可以將那掩埋了千年的寶藏給取出來,重現世間;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可以與此處的陣靈達成妥協,我們對此處的東西秋毫無犯,只求將那些惹事的魔蜥給封印住,大家相安無事,這便極好。
就成本而言,自然是後者最是低廉,因為此處最厲害的並非是別的,而是那變幻莫測的法陣,倘若能夠與這陣靈達成默契,說不定我們就能夠提前完成任務,然而瞧見北疆王對那蒙古寶藏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致,我心中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勸下他來。
不過北疆王終究還是一個有著大智慧的人,他並沒有再繼續糾纏,而是叫我幫忙搭一把手,開始布起了陣來。
此番進洞之人不多,除了五十多個負責警戒的戰士之外,張大明白被我留在了外面接應,徐淡定中了陣靈暗算僵直,小白狐兒需要照顧徐淡定,便只剩下我一人在旁。不過排演佈陣,這在茅山也是基本功,我倒不陌生,已經詢問,方才曉得北疆王準備貼合這中古法陣,再制備一個融入法陣的反向封印之陣,斷絕路途。
這手段的工程量並不算大,我來到了神壇旁邊的這處通道口,瞧見這個直徑不過兩米的隧道,不曉得昨天那頭巨大的魔物,到底是怎麼出現到了這巨洞裡面來的。
準備做事了,北疆王不再細說,而是朝著周邊左右拱手,大概說了一些目的以及威脅的話語,擲地有聲,我能夠感受到黑暗的角落有不滿和怨恨的聲音,然而被這黑胖子一瞪,那聲音立刻停歇了下來,最後消弭於無形,顯然是已經默認了他的行為。
跟這陣靈達成了協議之後,北疆王在內,我在外,兩人不斷地忙碌起來。
此番前來,北疆王帶了好多材料,獸骨、草藥、祭煉過的小劍和古銅錢,紅線以及松香石墨,墨斗彈線,諸如此類種種,十分繁複,而且他佈置法陣的手段,與我茅山終究有些區別,說進度不快,我與他的配合也沒有太多的默契,一直忙了兩盞茶的功夫,方才算是收了尾。
法陣的框架搭了起來,北疆王開始在其中啟動法陣了,但見這一位高大的黑胖子就像慢動作一般地緩緩而動,手指靈巧地動著,彷彿在抹線,一點一點,一根一根,將所有的頭緒都弄順了過來,我在外圍瞧看,感覺到無比的美感,曉得此人的手段的確厲害,快則罷,慢也能夠有如此視覺效應,讓人看得心曠神怡,領略到了另類的美麗。
如此啟動到了尾聲,北疆王用單刀的刀刃挑開了自己雙手中指的指尖,將鮮血滴落法陣之中,一共滴落十二處精血,然後他收起單刀,雙手掐動法訣,立刻有一股力量從虛無之中生出,原本尋常的材料立刻變形,嵌入岩石之中,融成了一體,而在那深邃的洞口深處,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一股冷意,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詭異叫聲。
陣成了麼?
我們都看向了北疆王,卻不知道這位大拿嘴角一抹笑,朝著我說道:「小兄弟,你且在這兒看著,老夫下去瞧一瞧!」
這話兒一說完,他竟然直接朝著那洞口跳入而去,消失無蹤了。
第二十五章莫裝波伊
雖說在此之前,北疆王曾經說過自己對那傳說中的蒙古寶藏很感興趣,但是當他叫著我一板一眼地佈陣封殺之時,沒有一個人想到他準備下洞而去,一探究竟,所以當他陡然跳下洞子裡面去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別的人,腦子裡面都是一陣空白。
天啊,他居然就這般跳下去了,真的假的?
我們的腦子裡面大概同樣閃過這樣的一句話來,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說這封印結束了,我們此行的任務其實算是已經完成,不過北疆王雖說不是我們體制內的人,但是能夠評選為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或多或少,都是跟上面有一些聯繫,要不然怎麼會命名為「正道」呢?在上面某些領導的眼中,這十大的命,可比我們在場任何人值錢,倘若是將北疆王拋下不管,只怕我們回去,個個都得受到處分。
這事兒真的是攤上了,讓人頭疼不已,關鍵是蕭大炮還被留在外面的出口處接應,我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看了老洪一樣,只見他抿著嘴,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估計也是沒有什麼主意,心中更是懊惱。
不過就在現在,徐淡定卻是悠悠地醒了過來,臉色漲得通紅,然後問我道:「大師兄,什麼情況?」
我用最簡短的話語將剛才的情況跟他講明,徐淡定二話不說,直接喊道:「走!」
我不知道他這是為何,所以並沒有動身,然而徐淡定卻已經拽著我的胳膊往外面扯道:「北疆王是牽扯那八百年陣靈的定心之人,有他在,一切安好;而倘若沒有了他,那陣靈必定會再出蛾子,我們此事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徐淡定這話兒說得有一定的道理,我不再停留,這十大之一的安危還由不得我來管,當下還是顧全這幾十人的性命要緊許多。
我們往回折走,然而剛剛越過那神壇,空氣中便有一股陰涼之氣蔓延而來,小白狐兒一個箭步,站在了最前面,朝著黑暗中的一聲大喊道:「你這東西,趕緊放我們離去,倘若敢說個不字,我就直接將你藏身的老窩給掀個底翻天!」
這小姑娘話兒說得霸道,我們本以為那東西會知難而退,然而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前方一大團黑霧凝聚,接著有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桀桀怪笑。
它走得是那般的緩慢,一步一步,穿著全身遮蓋的連帽袍子,一直在我們面前十多米處方才站定,接著一種彷彿來自地獄一般陰沉的聲音從它的體內緩緩揚了起來:「燒了我的巢穴?呵呵,這千百年來,無數人想要從我這兒佔得便宜,卻又有無數人埋屍於此,與我作伴,本來今天有一大補,心情不錯,想要放過你們,沒想到這麼不識趣,那就留你們在這兒作伴吧!」
此物說得頗為囂張,彷彿北疆王此刻已經入了它的囊中,而我們在它眼裡,則都是土雞瓦狗,插標賣首一般,而就在它說著話兒的時候,我旁邊的一個幹部朝我使眼色,我點了點頭,那人便心領神會,抬手便是三點射,飛塵而出。
有人招呼,立刻有一個班的戰士朝著那佝僂的黑影射擊過去,一時之間槍響如雨,辟里啪啦,不絕於耳。
然而這火藥之物,一旦飛出,速度雖快,卻並不能傷得此物分毫,但見一陣彈雨過後,那黑霧扭曲一會兒,又凝結成型,帶著憤怒的話語說道:「好吧,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猴子,就讓你們曉得曉得,我老鬼這八百年來,可不是吃素的!」
它這話兒一說完,手一張,結果從地下竟然生出了好多灰白色的手骨來,朝著我們的腳下抓來,而我則是腳尖一蹬,朝著它衝去。
「老鬼」這兩個字,對我有著非常深厚的淵源,此生此世,我從來都只認可一個人叫做老鬼,那便是我師父,所以當聽到這麼一個名字從那可惡的老傢伙口中說出,我頓時就一陣熱血直衝頭頂,魔劍前指,越過那些地上伸出來的骨手,幾乎就要伸到了此人的胸口之前。
那陣靈不怕槍火,但是面對於這惡靈鑄就的魔劍,卻終究還是有些恐懼,呼的一下,身子選在了半空,口中突然高叫了起來。
魔劍與此物擦肩而過,嚇得那傢伙一陣心驚膽戰,然而這兒到底還是他的主場,這般一叫喊,我周邊的景色立刻一變,無數惡鬼滾滾冒來。
此為幻象,能夠驚嚇得住別人,但是恐嚇不了身懷臨仙遣策的我,當下我也是將雷意凝於左手之上,然後驟然激發,一記茅山掌心雷,劈在了當空。所有人都處於一陣慌亂之中,卻聽到一聲炸雷憑空而起,四周混亂的景色驟然而消,接著我瞧見身後的同伴大多都被地上突然冒出來的骨手給纏住了,十分麻煩。
跟著我們進來的這些戰士,雖然都是野戰軍種,不過他們受訓的作戰對象都是人,而不是這些個詭異的場景,多多少少會有些驚嚇。
不過能夠跟我們進來的,都是有過心理準備的,倒也沒有再驚慌失措,在徐淡定、老洪和小白狐兒的帶領下,朝著旁邊的石柱那兒撤離,有的甚至還勇敢地回過神來,打開保險,扣動扳機,將那些骨手給射得稀巴爛。
沒有人缺少勇氣,只不過他們需要一些適應的時間而已。
眾人在艱難離開,而那陣靈卻忽左忽右,不斷地揮舞著手中一根晶瑩剔透的骨頭棒子,這棒子似乎是它招呼骨手的媒介,每一下,便有數十雙的手破土而出,朝著人們的腳下抓來。這手段倒不是什麼厲害法門,不過嚇人得緊,好幾個戰士因為被絆倒了,而徐淡定等人照顧不周,一下子摔倒在地,那爪子便攀著上來,死死地勒在了地上,彷彿要將人給掐死一般。
我離得頗遠,來不及回救,只有大聲喊道:「尾巴妞!」
小白狐兒聽到了我的招呼,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小臉一變,顯露出了三條巨大尾巴的氣場之相,隨便一拍,那些骨手便紛紛碎裂了去,將旁邊的人都給震得一陣駭然,原以為這僅僅只是一個小女孩兒,沒想到竟然這般兇猛。而在此時,我瞧見黑暗中又衝出好多高矮不一的人來,這些人其實都已經死去,不過一臉臘色,黑得流油,顯然都是些死而不去的亡者。
這些東西比尋常的殭屍更加兇猛,腳步飛快,朝著人群撲來,這時已經不用命令,戰士們紛紛射擊,不讓這些東西靠近。
有徐淡定和小白狐兒在旁邊照顧周全,我並沒有太多的擔心,而是轉過頭來,瞧上了那個飄忽不定的陣靈。
此物最是詭異狠毒,昨天我們被困此處,除了那些洶湧的魔蜥之外,更多的恐怕就是這廝的主意,小白狐兒曾經說過,那些打了雞血的陰河黑蜥,平日裡都是吃素的,腦子小,容易受到蠱惑,要不是這玩意在這兒偷奸耍滑,恐怕已是萬事太平。
我有心將這傢伙給拉下馬來,奈何此物最是機警,飄忽不定,連北疆王都拿不下它,我的機會也是十分渺茫的。
不過越是如此,我越是有一種沒由來的激動,特別是有著北疆王一比,倘若是讓我幹成了這事兒,只怕老洪的評語上面,也要高看我一眼呢。
我心中這般想著,手上則不斷悄無聲息地將八卦異獸旗給布下,這手法隱蔽無聲,表面上我是一直在追著那詭異陣靈在跑,實際上已然將好幾面令旗都排列齊整,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狂奔而來的黑風匪屍被槍火掃射大半,我也只差最後一面,沒有布下。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