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對方就是一陣劈頭蓋臉地說道:「兄什麼兄,我跟你有關係麼?別跟我扯啊,想你堂堂茅山,名門大派,結果完成一個考核任務,都落了最後一名,還有本事了不成?對,我連城此番出師不利,搞到最後也沒有完成考核,鎩羽而歸,但我那是乙等,沒有辦法,完不成也不能全賴我,對不對?倒是你們,嘖嘖,一個個看著人五人六的,出發前趾高氣揚,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手到擒來一般,現在呢?瞧瞧,這不還是最後一個到達的麼?」
這辟里啪啦一陣損,徐淡定和張大明白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起來,不過我這人,最重以和為貴,倒也不怒,而是不卑不亢地微笑說道:「連城,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茅山與你,向來沒有交集,為何一見面,便這般夾槍帶棒地諷刺?」
連城冷笑,撇著嘴唇說道:「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還要我來提醒?我懸空寺雖說是小門小派,但是骨頭卻硬得很,誰他媽的想要騎到我們頭上來,那得先看看自己襠下的玩意,是否經得起這一抓。」
他不找邊際地說著話,徐淡定還好,張大明白卻是個脾氣火爆的性子,一步搶出,指著連城的鼻子就罵道:「好你個和尚廟裡面蹦出來的死禿驢,早上起床沒刷牙是怎麼的,滿世界的言語,愣沒有找到一句人話。我茅山再怎麼著,也比你強過一萬倍,你若想比比,咱大明白便跟你練練,好叫你曉得,這世上還有你惹不起的人物——小子,別盡圖一時嘴快,把自己給交代了!」
那連城卻也不是怕事的主,一擼袖子,連連冷笑道:「練練就練練,來來來,你們是單挑,還是一起上?」
兩人越說,火氣越大,吵吵得上了勁頭,就準備在大堂裡面開始練了起來,我茅山被損,心中自然也有些火氣,哪裡肯做這和事老,也想要教訓一下連城這個二愣子,免得墜了我茅山的名頭。而就在這時,從樓梯拐角處走來一群人,領頭的有兩位,一位是給總局看門的那位苟老,一位卻是我茅山的替補長老楊知修,旁邊還有一些工作人員,瞧見這邊有動靜,便都走了過來。
首先出聲的是楊知修,他二話不說,直接喝止住張大明白道:「張巍,你想幹什麼?總局是你撒野的地方麼,還不趕快退後?」
楊師叔在茅山之上積威甚重,張大明白即便有滿腹不滿,卻也只有躬身而退,而那連城卻也曉得分寸,瞧見這場面,也沒有再多言,閉上嘴巴。
這一群人走到我們面前來,楊知修瞧見我們滿臉風霜,風塵僕僕的趕路模樣,點了點頭,卻止不住還是說了我一句話:「志程,雖說趕路辛苦,但是師叔還是要說你一句,在總局這個地方,凡事都需要守規矩,即便是你在茅山當慣了大師兄,在這兒,也得老老實實的待著,管束好自己的師弟,可曉的?」
楊師叔這話兒,明顯地是朝著連城那邊偏了,我不曉得他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還是有別的用意,也不想再糾纏,而是拱手,不軟不硬地說道:「那是自然,志程記住了。不過有一點,茅山乃我師門,生我養我之地,誰要是往上面潑髒水,我也是願意用性命去捍衛的!」
這師侄兩人說完話,大家都各退了一步,那苟老在旁邊打圓場,笑了笑,說都散了吧,大家早點休息,明天還有會要開呢。
人群散去,我牽著小白狐兒,與徐淡定、張大明白將入住手續辦好,在房間裡面放下行李,然後來到二樓餐廳吃飯。
也沒有什麼胃口,隨意吃了點東西,出餐廳的時候,卻瞧見王朋和努爾聯袂而至,將我們堵在了門口。這哥倆兒提前到了幾天,聽到我回來的消息,便過來找尋了,王朋手上拎著兩瓶好酒,一瓶五糧液,一瓶茅台,貨真價實,努爾手上則拎著些下酒的菜,滿腹氣悶的張大明白有些酒癮,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又跑到餐廳那兒要了點兒涼菜和花生米,我們轉戰房間去繼續。
回到房間,就著小菜,抿兩口小酒,王朋開口便是歎氣。
這讓我驚訝,要曉得,他抽到了一個丙等的任務,憑著他青城高徒的手段,再加上努爾相助,完成不是什麼困難之事,怎麼會如此鬱悶呢?這一瞭解,這才知曉,原來他們是被分配到了舟山群島那塊兒,說那兒的漁村經常碰到鬧鬼,王朋帶著人過去一查,曉得是某種人形海獸,類似於傳說中的黑鮫人,幾人蹲守幾夜,結果讓那廝給逃了,王朋自然不罷休,想要帶著船一路追,結果人家逃到了寶島方向去了,便無功而返。
不過雖說抓不到元兇,但是也破解了此迷,王朋做足了功課,又是給漁民做宣傳,又是布了預警陣,感覺差不多了,剛剛回京都報道,結果那地界又有鬧鬼的傳聞,氣得他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折回去,將那鬧事的海獸給生吞活剝了。
這事兒跟實力無關,運氣使然,我也不曉得如何安慰這哥們,草草安慰兩句,王朋擺擺手,不想再言語,而是問我的情況,我跟他一一說來,王朋原本隨意坐著的身子,聽到半截之後,忍不住挺直了腰桿兒來,靜靜聽完之後,一雙眼睛圓睜,忍不住撫掌歎道:「我和努爾剛才還在懊惱呢,沒想到你們這任務,難度竟然這麼大,就連那天下十大,都差一點折損其中,這哪裡是考核任務啊,把簡直就是拿人去送死呢。」
我搖頭,將我的擔憂說給王朋聽,他擺擺手,拍著胸脯說道:「兄弟,你當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擔心過多了。別人的情況,我也多少瞭解一些,你這一回,絕對是榜上有名,妥妥的。」
王朋不斷地安慰過,說這回的十人裡面,總共完成的只有七個,還有三個,連一點頭緒都摸不到,唯一擔心的,可能就是趙承風那兒,聽說那小子破了一個鬼村之謎,速度又快,力度又強,著實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我瞧見王朋這般熟悉,便詢問起了先前在大堂處遇到的那胖子,到底怎麼回事,王朋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事兒倒也巧了,那人很倒霉,聽說出任務的時候,遇到了邪靈教的人,掛了兩個兄弟……」
聽到這話兒,連原本憤憤不平的張大明白,都陷入了寧靜之中。
次日清晨,大家都早早地起床了,用過了簡單的早餐之後,我獨自一人,一路來到了三樓會議室裡,瞧見當初接受考核的人都到齊了,找位置自己坐下,過一會兒王朋也古來,挨著我一起。沒多久基本上人都到齊了,我再一次瞧見了趙承風,意氣風發地坐在靠前的位置,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度,至於其他人,有喜有憂,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當時間推近到了早上八點的時候,從外面走進了一隊人來,為首的是一個黑框眼睛的中年男人,接著是一排老領導,我瞧見了苟老、許老,在最後竟然連總局王紅旗都來了,可見上面對於此處考核的重視程度。
會議講究實務,開場話不多,便直接進入正題,第一個入選的行動組長毫無懸念,那便是趙承風,他用了三天時間,便破解了豫中風門村之謎,當的是了得,黑框中年人對趙承風好是一陣誇讚,說這話兒的時候,這小子有意無意,朝著我這兒瞥來,頗有些挑釁的意味。當然,這也僅僅只是我的觀感,此刻的趙承風八面玲瓏,在別人的眼中,簡直就是一朵花兒。
宣佈完了趙承風之後,黑框眼鏡又說出了第二個入選的名單,竟然是一個死人的名字——黃養神。
第三十一章我的女神叫蕭應顏
這黃養神之名,我本來早就不記得了的,不過後來考核會前,王朋跟我說有一個荊門黃家的人,我才記得這麼一個事兒。
說起此事,倒是我與忘年摯友劉老三相識的引子,那還是我當初在金陵做一個小小辦事員的時候,曾經辦過一件瓦浪山水庫案,有個無頭屍體,便是這麼一個名字,後來我才曉得,此人乃荊門黃家的外門子弟,劉老三便是為了給黃家一個交代,才會出現在那兒的。同時我也曉得了這荊門黃家,上溯可到漢末三國的荊襄名士黃承彥,延續已有近兩千餘年的歷史,一直以來,都是民間修行門第的個中翹楚。
這荊門黃家的祖上,要說出名之人,數不勝數,單就民間傳說而來,武侯孔明的原配黃月英,最是聞名,相傳長相醜陋,貌似無鹽,然熟讀兵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韜武略,足智多謀,一身修為更是驚天,屢次救武侯於危難,頂尖的高手。
到了近代,逐漸沒落的黃家又出了兩人,一人名曰黃天望,直入大內,近年來更是漸漸有了大內第一高手的名聲,名喚黃天望,那人在我茅山重啟山門之時,我卻也曾見過,是一個說不出來的權勢人物;另外一人,聽說誤入了歧途,成為了邪靈教的教內巨擘,資料不詳,不過這黃家,一白一黑,近幾十年來的資歷便已然急劇陡升,隱隱有了一派豪門的景象。
不過我對這黃家,向來沒有什麼好感,觀感不佳,倒不是因為它有什麼惡事犯在我手,而是因為曾經有一個黃家人,去句容蕭家,找小顏師妹提過親。
我別的事情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事關小顏師妹,這絕對是不能夠忍的。
不過念到名字之後,走上台去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青年,面容冷峻,長得有點兒像俠客電影裡面的男主角,走上前去的時候,臉也是繃得緊緊,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別人欠了他幾百塊錢一般。
黑框眼鏡開始講述起了這一位完成任務的情形,原來他抽到的,是奔赴了渝城江北,調查長江水鬼一案。
那水鬼起源於抗戰時期重慶大轟炸期間,蟄伏數十年之後開始屢屢犯案,做出了許多詭案來,實力相當厲害,這情形聽起來跟王朋有些相似,但是這個來自荊門黃家的子弟思路無比清晰,僅僅用一天就確定了對手行蹤,接著故佈疑陣,連環而出,最終窮追了百里地,在某處水澤,將此惡靈水獸給度化了,內中凶險自不必言,儘管難度只為乙等,但是內部的評價,卻比趙承風還要高一點。
我沒有再去關注那僵硬的冷臉,而是刻意地瞧了一眼趙承風,但見這位長袖善舞的龍虎山首徒,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眼瞼低垂,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第二位人選說出,大家久久鼓掌,給荊門黃家這位當世俊傑給予了最崇高的敬意。
黑框眼鏡理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然後繼續說起了第三個,同時也是最後一個的名額:「第三個人,也是本次考核獲得評價最高的人,他就是……」
話說一半,他故意地拉長了語調,然後環顧四周,似乎很期待我們所有人的反應,而我則瞧向了列席此處考核結果匯報會的諸位大佬,特別是傳奇大佬王紅旗,以及許映愚許老,瞧見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讓人緊張,雖說我自己還是有一點兒信心的,但是倘若不能列入,也是常理之事,所以越發地期待起來。
在一陣語調的拖長之後,黑框眼鏡最終還是將那個人的名字給叫了出來:「陳志程!」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臟確實很不爭氣地抖動了一下,學著趙承風和那個冷酷青年一樣站了起來,朝著各人鞠躬,然後走到台上去。
路上,我聽到黑框眼鏡朗聲說道:「陳志程是一名來自江陰省局的同志,他此次的任務是前往甘肅石林,調查村民失蹤一案。在此次任務之中,該同志表現得特別出色,不但與當地工作人員的配合協調能力優秀,而且迅速找出根源,並且還以一己之力,逆轉乾坤,完美解決此事,並且還尋出總局一直在尋找的戰略性物資——這樣的表現,總局諸位領導一致認為,該同志在本次考核之中,應列頭名!」
這話兒說完之時,我正好走到了台上,黑框眼鏡將我推到了趙承風和黃養神的中間,接著在場所有的人都起立,給予了我們三人暴風驟雨一般的掌聲。
說句實話,此時此刻,我當真是無比的自豪,感覺這榮譽,並非是我個人的那麼簡單,而是與茅山一起,與有榮焉。
不過我也很清楚,此番我的表現可圈可點,並沒有黑框眼鏡所說的那般優異,而我之所以能夠獲得這般的名次,更多的,恐怕還是跟北疆王從地洞裡面摸出來的四滴龍涎液有關——我本來不知道這玩意是啥,後來方才打聽得到,此物最是精華,乃萬年石乳,有舒筋活絡,延年益壽之功效,一滴可值千金,正因為如此,即便是我任務失敗了,為了獎勵我,只怕也會給我一個不錯的補償。
這件事情說起來,我欠北疆王一個人情,日後若是有機會,還得償還才對。
如此宣佈結束之後,便由總局王紅旗宣佈對於我們三人的任命,決定由陳志程、黃養神和趙承風三人,分別組建總局業務二司行動部門的特別行動一、二、三組,人員和資源都會集中調配,專門處理全國各地發生的重大案件,防範利用宗教進行的非法、違法活動,抵禦境外利用宗教進行的滲透活動,在非常時期,還將擔當保全和外事交流活動,以及負責對全國各地的後備學校的指導等等。
看得出來,總局對於我們這個特備行動組的建立還是下了很大心血的,首先是級別,給了一個相當於正處級的調研員級別,倘若是擱在古代,這可是正七品,跟我們縣上的縣長、縣委書記一個級別。
這還僅僅只是剛剛履任而已,倘若日後功勞日漸積累,還會一步一步地陞遷,前途無量。
很多人混了一輩子,估計都爬不到這樣一個級別和職位上來,而我們這三個年紀輕輕的傢伙能夠擔當此位,著實是招人眼紅,不過這一分錢一分貨,坐在這樣的位置上面,那就一定要殫精竭慮,衝鋒在前,這職權和工資可不是白給的,倘若不是要豁出全部的精力去,說不定過幾個月,便會給人直接掀下來。
當然,我也不可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要曉得,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就有些難堪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