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這人想逃,我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攔得住,我在半空中急速跌飛,眼看著就要撞到天花頂上,結果一陣柔力襲來,將我的身子給牽引住,幾個回轉,九曲綿長,終於在最後一刻落了地,衝勢止住,我低頭一看,卻是小白狐兒幫著我撐住大部分的勁道,而她本人,卻是小臉兒蒼白。
小白狐兒晶瑩而嫵媚的小臉兒看著實在可憐,我伸出手,剛要說出一句問候的話語,結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全部都濺到了她的胸口前。
我與那黑紗娘子最後一下,顯然是我吃了大虧,不過本來悶得難過欲死,但這一口血出來,身體倒也還順暢許多,話也能說了,問過小白狐兒無礙之後,艱難地爬到北疆王面前來,瞧見這胖子也勉強地睜開了眼睛,凝望著我,那眼神好久才恢復了神志,衝著我笑了笑,然後問道:「那臭婆娘走了吧?」
我點頭,他笑了,心安了一點,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摸出了兩根捲煙和一包火柴,劃傷,點燃,他一根,我一根,一口青煙入了肺,徐徐噴出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地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喃喃說道:「得,又撿回了一條命。」
這話兒剛剛說出,又是一口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我沒有辦法勸解這個嗜煙如命的人不要抽煙,陪著他抽了兩口,然後從懷裡掏出他剛才給的瓷瓶,認真地說道:「前輩,我不知道這龍涎液到底是啥玩意,不過若是對您的傷有幫助,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瞧見我手上的這粗瓷瓶兒,那北疆王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般,足足打量了我十幾秒,這才笑道:「你小子果然有趣,別人搶死搶活的東西,你卻反而推給了我?你知道麼,這玩意,隨便一滴,便是天大的功勞,足夠你勝任任何職位了!」
我說道:「不管是什麼好東西,總沒有人重要。」
北疆王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地笑道:「小陳同志,你果然實誠,不過你覺得我這般的老油條,會沒有藏私麼?」
北疆王這般一說,我頓時一愣,然而還沒有等我多說什麼,徐淡定、老洪以及那些準備撤離的傢伙,便已經全部都湧了上來,巨大的洞穴裡面,陷入了一片歡呼的海洋裡面。
第二十九章離開西北
場中所有人瞧見那黑紗婦人遁走,而北疆王甦醒過來,都以為事情結束了,想起這一路上許多艱辛與苦楚,忍不住放肆地喊叫起來,然而我作為其中的領導者,卻還是需要詢問此行的經過,北疆王拿我當朋友,交了底,我自然也不會沒趣地拿捏細節,而是詢問下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與他之前的封印,是否能夠使得那些魔蜥,不再出現。
對於洞中之時,北疆王所說不多,只是告訴我兩點,第一那邊是傳說中的蒙古寶藏早已不在,空蕩蕩的大廳什麼都沒有,第二那便是之所以不在估計是因為那巨穴之下,又有異動,不知道通向地底哪處隧洞,而那魔蜥則是從那兒出現的。
他不確定這兒是否就是唯一的出口,所以也不能給我打包票,此事過後,還需再次過來,一是加強封印,二來也是梳理一下,免得還有漏網之魚在外,又生禍端。
畢竟我們剛才在外面,可是遇到了好多直立魔蜥的襲擊,天知道還有多少藏在這石林之中呢?
北疆王說到這兒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想到了懷裡的土著,也就是這石林古陣之中的陣靈來,那個貪生怕死的老東西此刻窩在了我的令旗之中,算是半個俘虜,此刻問它,倒也不算突兀,不過當著這麼多人,我也覺得不太好,於是讓徐淡定和老洪帶著眾人原路返回,留幾人在後面,攙扶著我們這幾個受傷的同志,而趁著這嘈雜之機,我將北疆王的疑惑,給它一一說出。
許是曉得此番大勢已去的緣故,那陣靈老東西倒也坦誠,告訴我們,說魔蜥也就那麼多,可能有三五頭失散,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害,畢竟無人操控的話,這些魔蜥都是乖寶寶,除非遇到挑釁,是斷然不會傷人的。
至於洞底的情形,以及那些蒙古寶藏的去處,它決然不說,即便是我用其性命作威脅,也沒有任何妥協,只是告訴我一點,那就是這洞底之處,另通地底,與它沒有半分關係,它從來都管不著,也無從得知,至於寶藏,它是那被坑殺的奴隸怨靈凝聚而生,當真正有所記憶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已經都是這番模樣了,它哪裡曉得別的?
我感覺此物言辭閃爍,總有些不對勁兒,不過此時此刻,我卻也是感覺到頭暈目眩,精力難以集中,勉強將北疆王遞給我的粗瓷瓶分出一滴紅如鮮血的龍涎液來,給了北疆王,然後其餘的交給徐淡定保管之後,便再也熬不住了,雙目一翻,人便暈倒了過去。
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我似乎聽到了小白狐兒一聲驚叫,那聲音柔柔的,清脆悅耳,彷彿戳到了我的心窩裡面去了一般。
當我再次恢復過意識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眼睛還沒有睜開,鼻子裡面便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捏捏拳頭,我感覺到有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了我的身上,十分愜意,還沒有等我表示什麼,旁邊傳來一聲驚喜的喊叫聲:「哥哥,你醒了麼?」
我瞇著眼睛,瞧見卻是小白狐兒守在我的床頭,一臉驚喜地看著我,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睫毛彎彎長長。
我點點頭,舔了舔嘴唇,感覺十分乾燥,這時小白狐兒立刻遞上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小心翼翼地餵著我喝。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在此之前,我一直把這小女孩兒當做需要照顧的對象,然而現在,她卻反過來了,將我給照顧得妥妥當當。溫水潤喉,我感覺渾身彷彿多了一些氣力,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說道:「尾巴妞,這兒是哪裡?」
小白狐兒微笑著告訴我,說這裡是蘭州城裡的軍區醫院,而現在,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通過小白狐兒的講述中,我得知了我昏迷之後的情形,北疆王並沒有再停留,而是帶著分到的那滴龍涎液匆匆離去,據徐淡定打聽出來的消息,聽說北疆王有一個遠房的侄兒,姓張,從小就得了小兒麻痺,經絡不暢,所以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尋找能夠通經活絡的天材地寶,此番終於如願以償了,自然不願多留;而相關部門的大部隊在第二天上午趕到了,做了兩件事情,第一就是對參與此次事件的相關戰士下禁口令,第二,則是排查石林。
事後的排查中,的確有找到了那幾頭逃離在外的魔蜥,不過這些畜牲表現得一點兒都不好鬥,經過一番抓捕,終於活捉了三隻,被運往了上面,做科學研究之用。
至此,此番任務也終於算是圓滿結束了,徐淡定和張大明白留在村中觀察後效,小白狐兒在醫院裡面照顧昏迷過去的我,蕭大炮帶著一眾手下回去履職,至於總局的觀察員老洪,也早在昨天便帶著裝著龍涎液的瓷瓶,返回了京都總局去了。
一切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反而是我這主要的被考核對象,一昏了事,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簡單地推導了一下自己的考核成績,感覺彷彿有些懸。
事實上,換位思考一下,倘若我是總局領導,也不會選這麼一個人,過來當一股精銳行動組的負責人的。
一想到這裡,我便有些憂傷。
要曉得,此番任務,無論是徐淡定,還是張大明白,都是拼了老命,便連小白狐兒這無關之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但是沒有一個好結果,想想都是那麼的沮喪。
不過我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小白狐兒給逗笑了,這小妞兒學會說人話也並不算久,或許在與我之前,也就跟我師叔祖李道子有過交流,所以說話特別逗,瞧見我心情不好,就變著法子逗我開心,有著這麼一個小姐們刻意討好,我倒也沒有再將情緒表現出來,每日都顯得十分開心,也不會愁眉苦臉。
我此番受傷,其實還是蠻重的,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檢查,發現有好幾根肋骨斷掉了,內臟還有些出血,嚇得醫生張羅著送我進重症病房,結果沒兩天,這傷就好得七七八八了,醫生覺得是醫療奇跡,不過我卻曉得,這一來呢應該我是修行者的身份,本來就身強體壯,二來我曾經在利蒼墓裡面泡過那積存千年的原液,恢復能力自然要比尋常人等強上許多倍。
這事兒我曉得,小白狐兒曉得,可是醫生不曉得,大驚小怪的,非把我當做重度傷殘一般照看,還得躺上好幾個月,卻不曾想我第三天就已經能夠下床了,醫院的伙食跟不上,於是我們晚上的時候,便翻牆出去找吃食。
在這蘭州,若是要說有什麼好吃的,隨便拉一個老鄉,便會豎著大拇哥兒跟你說蘭州的拉麵最是勁道,還給我們推薦了幾家老字號,我和小白狐兒一家一家地吃過去,果然是湯鏡者清,肉爛者香,面細者精,真正做到了「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色香味俱全。那幾日,回想起來,是我離開茅山之後最開心的幾天,當得知這個七八歲的漂亮小姑娘,可真是我當年相依為命的小白狐兒,沒有人知道我是有多麼的高興。
倘若是胖妞仍在,那我們當年五姑娘山神仙府中的小夥伴兒,可真的算是聚齊了。
一想到胖妞失蹤這件事情,我總是忍不住黯然神傷,當初戰場危急,倘若不是我使用風符,說不定我和努爾便已經沒有了性命,但是那風符一捏,胖妞與我,也算是訣別了。
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和胖妞依舊還會再見面,要曉得,小白狐兒都已經出現了,胖妞還會遠麼?
我在蘭州養病,差不多一個星期之後,基本上能夠行走自如了,院子裡面練了一套拳,也基本上能夠曉得,全部恢復也不用一個月的事情。這是幸運,要曉得此番的對手,無論是那漫山遍野的魔蜥,還是那個擬形的黑紗婦人,說出去絕對嚇人,能夠活著回來,便算是皆大歡喜的結果了。我病好沒幾天,徐淡定和張大明白也撤回了來,蕭大炮負責招待我們,同時也參加了此次行動中犧牲者的追悼會。
會場之上,氣氛嚴肅,我聽著國歌響起,紅色的國旗覆蓋屍體,心中就忍不住響起多年之後的情形。
我是不是也會如此一般,躺在上面,接受無數同行和後輩的敬仰呢?
此身一入公門,這事兒又有誰知道。
事情完結的半個月後,總局來電了,催促我們及早回京,說考核結果已經出來了,詢問我的身體是否可以承受遠行了,倘若能夠,最好還是來一趟吧。在得到一個肯定的回復之後,總局又幫我們聯絡到了一架運送軍用物資的運輸機,順帶著將我們幾人拉回京都。
我們在南苑機場下的飛機,接著被人一路接回了總局附近的一處大樓前,考核會是在明天的清早舉行,不過被考核的其他成員都已經到齊了,說起來,我倒是最後一個。
第三十章名額初定
這處六層大樓是總局的內部招待所,大部分完成任務後回京的工作人員都會選擇停留在此處,一來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二來也是隨時等待上面的領導質詢,好做應答,這比回家歇息更加方便一些。
內部招待所裡的美女服務員挺多的,這是歷來的傳說之事,我們進大廳的時候,張大明白不斷地四處瞅,好是一陣眉飛色舞,我也忍不住扭頭過去看,結果美女沒見著,倒是瞧見了一胖子。
此人是我們此次參加組長考核的其中一人,叫做連城,我有點兒記不起來他的身份,不知道是懸空寺的護法金剛,還是那個道法世家的繼承人,出發前的時候,滿臉笑容,智珠在握,不過此時卻是一臉愁眉,好像吃了黃連,感覺哪兒都不對勁,彷彿變了性別,還直接提前到了更年期,怨氣十足的,瞧見我望過來,便以為是挑釁了,眉頭一揚,陰不陰、陽不陽地飄過來一句話:「瞅啥呢,不知道自己什麼名次啊?」
我有點兒愣了,一開始還沒有感受到這語氣的不友好,拱手說道:「連兄,不知道……」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