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觸目驚心啊!
我心涼了半截,想著白合這孩子日後倘若是覺醒了過來,不知道會怎麼撓我呢。
要說也是,好端端一嬌俏小美女,屢次救我於危難之中,又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於我,結果卻弄成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情景,說起來都有些心酸,要是擱我身上,這般大變身,我可就真的有些生不如死了。不過即便再害怕白合的責怪,我還是得讓他甦醒過來,這是我當年的承諾,而我陳志程的話兒,一口唾沫一個釘,絕對是做不得假的。
再次確定了白合此番的性別之後,我覺得有些事情終究還是需要面對的,便開始考慮起如何給他恢復前世的記憶起來。
在來之前,我曾經跟劉老三探討過這個問題,其實這事兒無論是藏密還是道家,都有著自己一整套的體系和手段,不過就白合的這個情況,倒也是挺簡單的,也就是由前世所熟悉並且信任的人,通過一種人為的催眠方法,也就是入定,與其藏在靈魂深處的意識溝通交流,只要將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一切就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了。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前提在於,潛藏在靈魂之中的那意識是否願意此刻甦醒過來,或者說他本人的意願,到底是什麼。
這一點,無比緊要。
此刻的白合年紀也差不多了,本我意識再發展下去的話,很容易造成人格分裂的,我考慮了好一會兒,決定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給白合招魂,喚醒他本我的意識,至於醒過來的白合對我到底是打是罵,那我也管不了許多了。
此番決定,我便帶著白合返回了白家,這時已經是傍晚,白合的父母也都收工回家了,對於我這個昔日的恩人,他們倒也十分熱情,白家奶奶還特地去市場割了點肉,買了條魚,說要招待我。
女人們在廚房裡面忙碌,白合帶著他那小弟弟滿院子溜躂,而我則在房間裡面跟他父親白磊談話,講到自己大兒子一直以來古怪異常的舉動,這個漢子一邊抽著劣質香煙,一邊歎氣道:「他就是個災星,一出生就鬧得整個村子不得安寧,搬到了麗江,又古里古怪的,像中了邪一樣,上次那個大和尚過來,說要收他當個小沙彌,我同意了,但他大哭大鬧,這才沒有繼續,先生你若是能夠幫忙看一下,那是最好的。」
或許是操了太多心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有了小兒子,我能感覺到,白磊對於這個總是給家庭帶來太多不安定因素的白合併不喜歡,恨不得趕緊將他送得遠遠的,這才好些,這也更加讓我堅定了讓白合前世甦醒過來的覺醒。
白合與我,何等相似?
這般一打算,我連晚飯都沒有怎麼吃,因為要茹素,所以幾口青菜米飯便對付了,葷腥倒是都讓兩孩子樂得跟過年了一般,而我則去了附近的香燭祭品店,買來了一對紅燭,一把線香,硃砂、煙墨、黃紙若干,又轉了一趟菜市場,弄了些新鮮的公雞血,還有三根雞毛。
如此準備妥當,我便沐浴更衣,在白家提供的房間裡面靜心打坐,閉目不言,一直到了子時之前,我走到堂屋來,瞧見這白家的小孩兒都睡著了,大人卻都擱這兒等著呢,我也不說話,將白家湊齊的果品肉食供奉於神龕之前,又將紅燭點上,插在兩邊,線香放置在房間四角以及中間處,讓白家的大人都靠邊站著,硃砂研磨,公雞血混合,然後在黃紙之上寫了招魂咒若干。
我一連寫了二十二張,應了天干地支的講究,分貼各處,接著讓白家媳婦將熟睡之中的白合放在堂屋事先準備好的涼席上面,也不驚擾她,盤腿坐在了她的面前來,雙手往前一伸,擊打空處,那白合便驟然而起,與我相對,雙掌也平平伸起。
我顧不得旁人驚奇的目光,將沾染了公雞血和硃砂墨汁的三根雞毛,快速貼在了白合上中下三處丹田位置,接著雙掌相貼,開始凝神氣海,與其神識交流。
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整個意識通過手掌的接觸,傳遞過去,一開始我能夠感受到一層模模糊糊的意識,十分弱小,在我的觀想之中,就彷彿那剛剛頂出泥土的嫩芽,上面還有一滴晨露,將滴未滴,我的神識迅速在上面掃量了一圈,感覺有一層薄膜,阻隔著我,無法深入裡間,我想要尋找空隙進入,卻無法門,強行進入,感覺裡面的阻力越發強烈了,恐傷了這孩子的本我,猶豫不決。
朦朦朧朧之間,我似乎瞧見了一張清秀的臉,在薄膜之後,如同隔著毛玻璃一般,隱隱約約地看著我,雙目無神,充滿了迷茫。
我認得那張臉,她就是我所認識的女鬼白合,然而無論我怎麼朝她釋放善意,結果都得不到回應。
我努力無數次,都沒有一個結果,而就在此時,突然感覺到腦袋一陣巨痛,渾身脫力,曉得這種靈魂層面上的交流和溝通太過於損耗修為,自己的精力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敢繼續下去,當下也是謹守心神,將圍繞其上的意識給小心地收了回來,當一切篤定之後,我睜開了眼來,神龕之上的一對紅燭竟然快燃了大半,一股疲倦感傳遞上來,我扭頭瞧見昏昏欲睡的白磊,詢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白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告訴我道:「五更天了。」
這鄉下地方計時,晚上八點算初更,每過一個時辰算一更,五更則是凌晨四點,我子時開始作法,沒想到這麼一晃眼,不知不覺,竟然過了近五個小時。
只可惜這麼久的時間,我卻沒有能夠將白合前世的記憶給喚醒過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我感覺她本身的潛意識就是在牴觸這件事情,大概也正是因為投錯了胎,胯下平白多除了一玩意來,有些接受不了吧。時機未到,我也不做勉強,抹了一把汗水,跟白家人草草聊了幾句,便將堂屋收拾了一番,我回屋睡覺了。
白合這兒時機未到,我也不能久久耽擱,想著還要去一趟春城,見見幾位老戰友,順便再求人幫忙找尋胖妞事宜,我便不再久留,與白家人告別,便出了門,朝著汽車站趕去。
路上的時候,我瞧見一個女的,長得特別艷麗,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女人風情萬種地回了我一下,那火辣辣的眼神,當真是讓人骨頭髮酥。
我哪裡遇見過這般風騷的女子,於是一直到上了車,都還在回味。
然而我越琢磨,越感覺哪兒不對勁,眉頭直跳,下意識地用師父傳授的神池大六壬算了一卦,頓時就感覺不妙,連忙叫停出城的汽車,快步奔回了白家,然而還沒有進屋,便聽到一陣哭天搶地的聲音傳了出來。
壞了,真出事兒了。
第三十七章白合被擄
我心中焦急,一把推開了那扇門,瞧見那白家老奶奶哭成了淚人,而白家媳婦則抱著那小鼻涕娃娃,指著自家婆婆,一句一句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哭,那眼淚水可比自家婆婆流得更多,至於白合父親,則一屁股坐在旁邊,唉聲歎氣,難過不已,而這院子裡除了他們一家人,街坊鄰居也圍了好大一圈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場景著實叫人疑慮,我撥開人群,走上前去,一把將頹然坐在地上的白合父親給拉了起來,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白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問我道:「陳先生,你不是離開麗江了麼,怎麼又回來了呢?」
我之所以回來,一來是回想起來,我先前瞧見的那個風騷女子,隱隱之間的氣度不同常人,二來則是心神不寧,下意識地給白合算了一卦,結果顯示他該遭一劫,這心中著緊,哪裡還能夠心安理得地前往春城呢,於是才有了中途下車,匆匆而返的這麼一回事兒。白磊聽到了我的話語,這才痛苦地將告訴我道:「陳先生,白合丟了,找不到了……」
「什麼?」
一聽到這個差不多能夠猜測得到的情形,我渾身就是一僵,一把抓著白磊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咬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
我和自家大兒子白合之間的情況,白磊多少也能夠猜測得到,他告訴我,說白合因為還沒有到上學年齡,而且跟同齡人又玩不到一塊兒去,所以一直都在家裡帶孩子,也沒有讓人操過心。我走了之後,他兩口子去上工,他娘在堂屋糊些火柴盒,補貼家用,讓白合在房間裡面帶著弟弟玩兒,結果突然聽到弟弟的哭聲,他娘進去一瞧,發現白合已經不見了。
他娘問弟弟,那孩子只是哭著吱吱呀呀地說被人帶走了,至於是誰,這兩歲小孩兒哪裡說得清楚。
他娘著急了,便托鄰居去叫了他兩口子回來,周圍的街坊鄰居又四處幫忙尋找,結果都瞧不見,他回來之後,也在附近找了兩回,都沒有結果,這才頹然地返回了家中。
雖說白磊有些嫌自家大兒子性格怪異,但是到底還是他們老白家的根,手心手背都是肉,丟了肯定心疼;特別是他媳婦,那可是肚子裡面掉下來的一坨肉,這麼多年含辛茹苦地撫養長大,雖說性格長相像極了女孩子,但好在懂事,家裡家外的都能照顧,一想到有可能就再也見不著了,也忍不住傷心欲絕,就連平日裡半句硬話都不敢對婆婆講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埋怨起當時家中唯一的大人來。
一家人這般吵吵,既傷感情,也討論不出一個什麼結果來,我環顧四周,然後沉聲說道:「都停下來,先別吵,我有話問。」
我當初在蘇北山村之中力戰魔胎之事,給白家人太深的印象了,也使得他們對我這人十分盲從,剛才還一陣哭鬧聲,此刻卻也停了下來,旁邊的街坊鄰里瞧見主家這般模樣,也曉得我是個極有本事的人,都靜了下來,看向了我。
我左右一看,然後瞧向白家老奶奶道:「白合丟的時候,都有什麼動靜沒?」
那老奶奶淚水漣漣,一邊擦著紅紅的老眼,一邊搖頭說道:「沒有,一點兒都沒有。哎喲,作孽哦,要是曉得有人要偷俺孩子,老婆子我哪裡會顧得上這火柴盒錢,就守著俺孩子咧……」
我看了一眼白家媳婦懷中的那孩子,滿臉鼻涕泡,問也白搭,於是隻身進了屋子裡去,左右一瞧,然後來到了窗邊,瞧見這兒有一個隱隱的腳印,左右一打量,估摸著那個擄走白合的人應該是從窗戶裡面跳了進來,一陣風一般地將白合制服帶走的,而他弟弟反應過來,嚎啕大哭的時候,白家老奶奶進來,已經是遠遁而走了。
能夠有這般手段的人,白家就算是一家子人在這兒看著,估計也逃脫不了白合被擄的命運,所以喋喋不休地責怪老太太,就實在是沒有必要了。
我又查看了一下屋子裡的痕跡,然後將我的判斷說給白磊聽,說出手擄人的,必是高手。
不過這也無妨,不要著急上火,對方之所以對白合下手,估計也是看上了他的資質,或者有其他的企圖,一時半會也不會傷害孩子,而我呢,也一定會負責將孩子給帶回來的。對於我的承諾,白家人十分相信,感恩戴德,而這時旁邊一個圍觀的鄰居大爺突然出聲說道:「大白啊,要是這麼說,大爺倒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說不定跟今天小白合失蹤有關呢。」
我看向這位大爺,而旁邊的白磊則跟我介紹道:「這是於峰於大爺,跟我家最是親近了。」
我瞧向這位於大爺,而他則告訴了我們一件事情:「大白,你上次不是說那個西川的老和尚要收你家小白合去做個小徒弟,而娃娃不肯,最後黃了麼?大爺昨天在城東水橋那邊又瞧見了那老和尚,心裡面還覺得奇怪呢,這會兒一琢磨過味兒來,莫非是那個老和尚懷恨在心,直接將咱家小白合擄走了去,出家當個徒弟?」
於大爺講出了這件事情,白磊兩口子都不由得連連點頭,說怕不得就是這回事了,上回那老和尚來,對白合最是滿意,臨走的時候,依依不捨得很呢。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