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要說不擔心小白狐兒,那肯定是假話,對於我來說,她和胖妞一樣,因為在我最孤獨無助的歲月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所以一直都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如今胖妞不見了,杳無音訊,小白狐兒是失而復得,她倘若要是出了點事兒,我絕對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過我也曉得一點,那就是作為特勤一組的頭兒,我必須要為我手下的組員負責,為我們的案子負責,為了那些無數支離破碎的家庭負責。
所以,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將自己的情感給收斂起來,一切都以任務為主。
到了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另外兩組的人員都陸續回到了縣城,顧不得上休息什麼,大家便一起來到了縣局提供的會議室裡來,由帶隊的努爾和徐淡定匯報了今天的收穫。首先是努爾,他們此行所去的是重災區騾馬洞附近,那兒幾乎占失蹤人口的一半以上,然而他們過去的時候,發現並沒有什麼陰氣濃郁的地方,也沒有什麼線索可查,不過走訪相關的人家之時,卻聽到一個說法……
我問是不是有人對在這裡攔江設壩有意見,而且還將此事歸咎於江河裡面的水龍王發怒?
努爾點了點頭,示意張勵耘來講。
張勵耘抿了抿嘴巴,告訴我們,說他們也曾經查過這謠言的源頭是哪裡,經過調查,來自兩個方面,一個是別的鄉,口口相傳,還有一個就是騾馬洞附近的一個算命先生。他們下午去找過那個算命先生,人找到了,結果一問三不知,弄到後來,那老神棍跪在地上,哭著坦白,說自己講的這些,是騙別人的。
至於說法來自哪兒,也是以訛傳訛,別人上門來問,他就胡口謅的。
努爾覺得這個傢伙有點問題,不過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於是讓人想盯著,回頭在審問一下,看看這裡面到底有沒有貓膩。
看來水龍王這事兒的說法還是蠻有市場的,徐淡定他們那一隊也遇到了這個說法,不過調查的結果得知,主要還是來自於兵書寶劍峽那邊的顧奶奶,聽說那是一位十里八鄉都很有名氣的神婆,好多人找她求事,十分靈驗,所以她一旦開了口,都覺得這事兒沒跑的,八九不離十了。
談到這裡,所有人都看向了我這邊來,畢竟位於兵書寶劍峽的小嶺村,可是我親自過去查看的。
我有些累,讓張勵耘代我講起,那年輕人倒也有所準備,將我們今天去小嶺村發生的事情講給大家聽,當得知那個所謂的顧奶奶竟然是一個化紙為人的高手,而且竟然還在我面前衝下峽谷,跳入了幾百米落差的江水中去,不由都變得興奮起來,趙中華敲著桌子喊道:「既然是這樣,那麼這件事情那就差不多了,只要將那個顧奶奶的人給找到了,說不定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趙中華是新人,辦事全憑觀感,而努爾則想得更深一些,對我說道:「這麼看來,這一帶倒也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平靜,不過不知道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哪個在這邊?」
能夠有這般厲害身手的人物,自然不是默默無名之輩,我們是外來客,對這一片不熟悉也是正常的,但谷雨和黃紫玲是本市有關部門的人員,自然知道許多事情,在受到努爾的疑問之後,谷雨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大沙壩的黃宗憲老先生,也就是紫玲的爺爺,算得上是這一帶比較有名的人物;而他們家,其實也是荊門黃家的分支……」
「哦?」
我看向了旁邊這個算不得多起眼的女幹部,笑著說道:「小黃同志,想不到還有這麼一份淵源呢?實不相瞞,荊門黃家的當代少主,在總局跟我也是關係還不錯的同事,我也不客氣了,這些事兒,你爺爺那邊,可有什麼說法?」
被我這麼問起,黃紫玲的情緒多少也有些侷促,解釋道:「我出來兩年了,倒也沒有聽我爺爺提起過這事兒來。」
她這麼說,我便知曉當地的有關部門對於這事兒的認識,倒也說不上有多深刻。
從努爾和谷雨兩人的對話來看,黃紫玲的爺爺,也就是大沙壩的黃宗憲,想必是這一代鼎鼎有名的人物,說不得就跟我家應顏的蕭家在句容天王鎮的地位一般,像這樣的人家,對於境內發生的事情,心裡面莫不是有一本帳在的,別人倘若是想要在這裡惹事,要麼就拜過了山門,要麼就是實力太過於龐大,要不然是不可能出現這事兒來的。
這是基本的思路,可笑當地的有關部門雖說將黃紫玲吸收進了來,但是卻選擇性的忽視了這裡面的關係,不知道是有人刻意為之,還是這黃宗憲有些問題。
見黃紫玲這裡問不出來,我便也不再多問,又聊了幾句,便讓忙碌一天的大家先行歇下,而我則跟努爾一起,由黃紫玲引薦,連夜拜訪沙壩黃家。
我們三個人,再加上開車的林豪,四人連夜趕往大沙壩,一路曲折,饒是林豪這傢伙開的車很猛,也是到了凌晨時分才到了地方。
儘管來得倉促,但是我們手上都還是帶著有一些煙酒人參之類的禮物,這是村子裡間最大的一處宅院,黃紫玲去叫門,喊了二道口,便有人驚喜地開了門,黃紫玲給我們介紹,說是她二叔。黃紫玲二叔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留著黑色短髯,一雙眼睛晶晶亮,當得知了我們的來意之後,他叫來了他的兒子,讓去後院看一看,問爺爺有沒有入睡。
因為是上面來的人,所以黃家二叔在客廳裡陪著我們坐了沒一會兒,他兒子就扶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走了過來。
那老人身穿灰色練功服,一把雪白鬍子,也有幾許仙風道骨的味道,卻正是我們要找的黃宗憲。我和努爾起身招呼,雙方坐下之後寒暄一陣,因為來的時間也晚了,我便也沒有怎麼繞彎,直接說起了這裡面的事情來,但話兒還沒有說到一半,卻瞧見老人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心中便明瞭幾分,曉得他們必然是知曉一些情況。
不過當我真正問起的時候,對方卻咬定了口,說這事兒他們這一帶倒也沒有發生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我心中冷笑,無論是災情最嚴重的騾馬洞,還是我去的小嶺村,離這兒都不算太遠,而且像顧奶奶這樣的人物,作為地頭蛇,他們焉能有不認識的道理?
不過對方不肯說,自然有不肯說的道理,我和努爾就當是拜碼頭,儘管對方一直挽留,但是也就留下了黃紫玲,然後驅車返回。
次日,黃紫玲從老家回來,我把她單獨叫到了一邊,開誠佈公地說道:「小黃同志,有的東西,你家裡人顧慮太多,所以我也沒有仔細問,但這案子是你親自跟的,你覺得,如果置之不理,會不會太過於冷血和無情了?」
第三十三章疑蹤詭異
黃紫玲是中專畢業之後加入的宗教局,雖然參加了兩年工作,實際上也就才是二十一二歲,不過因為職業的關係,打扮得有些老成而已,而我一旦擺出了上級領導的架勢,並且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並不等我再多勸,便眼圈一紅,給我講起了這裡面的緣由來。
原來這事兒她當真是不曉得的,不過我昨天走了之後,一頭霧水的她也算是明白了情形,便開始問起了緣由來,然而她二叔卻一下子將口子堵死,板著臉讓她小孩子不要多管閒事,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不要被人當做槍來使,而她爺爺則皺著眉頭不說話,顯得十分糾結。
黃紫玲把這些天來自己深入調查之後發現的情況拿出來,說給自家人聽,當她講到好多因為失去孩子、流離失所、支離破碎的家庭以及那些老人的情況時,她二叔依舊板著臉,然而她爺爺卻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
從她爺爺那裡,黃紫玲得知這件事情,恐怕跟一個叫做岷山老母的老女人有關係。
那個老太婆原來是住在西川和甘肅交界的岷山雪寶頂之上,十分厲害,後來聽說跟西川的鬼面袍哥會交好,於是順流而下,來到這一帶活動,五年前的時候黃宗憲曾經跟岷山老母交過手,結果大敗而歸,傷到現在都一直還沒好,那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留了他一條性命,於是兩邊也就相安無事的待著了。
黃紫玲自小就曉得自家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第一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於是問遇到這樣的事情,幹嘛不跟主家聯繫呢?
這話說得老爺子一陣苦笑,而她二叔則冷冷地將事實給揭露了出來——原來這黃老爺子雖說是荊門黃家的分支,但是當年跟黃家家主有過齟齬,關係並不算是很好,後來現在的主家得了勢,一門豪強,他們在荊門也就沒有了立足之地,這才跑到這窮鄉僻壤來。
也不是喜歡這裡的山山水水,只不過是避得遠一點,免得被別人瞧見了不順眼,順手做出許多削了臉皮的事情來。
黃紫玲至此方才曉得,原來她一直以為是靠山的荊門黃家,只不過是長輩扯起來的一張虎皮而已,真正出了事兒,一點用處都派不上。
難怪爺爺以前經常出遠門,然而這幾年卻總是窩在房子裡不出去,雖說模樣看著還挺精神的,但是白頭髮卻驟然長出了許多來。當一切明瞭之後,黃紫玲不由得心臟緊縮,她一直覺得爺爺在修行的道路上,是自己的明燈,也是永遠都翻不過的高山,然而卻沒想到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爺爺,竟然還有恐懼到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肯說出,以求保命的時候。
黃宗憲開了口,倒也不是良心發現,而是覺得中央調查組的人下來,或許有能力收拾這一夥盤踞在西陵峽附近的過江猛龍,於是便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給黃紫玲交了底。
其實他這些年來一直龜縮保命,瞭解得也不多,就曉得那岷山老母在某一處險要的江灣峽溝裡面開了道場,手下也有一幫子干將,勢力基本上囊括了這一帶的山山水水,狗腿子也多,但是至於誰是誰不是,他也不是很清楚。
而我們所要調查的那些孩童失蹤案,則都是她來過之後發生的,雖然沒有證據表明就真是她做的,但是這一帶除了她,也沒有人能夠做出這些事情來。
另外,聽說岷山老母極愛黃金珠寶,是個見錢眼開的婦人,而她腦子裡除了古古怪怪的門道,賺錢的路子倒也不多,這一片流域附近的城市,好多「丐幫」的組織者,據說都是她的人。
這些便是黃宗憲通過黃紫玲給我轉達的消息,雖說這方法曲折,而且目的並不算純淨,但我還是依舊承了他的情,因為通過這地頭蛇所提供的信息,再結合我們這兩天的調查和見聞,便可以大概串聯出了一個事實來,那就是躲在這背後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一個叫做岷山老母的女人,她是這個組織的頭目,而麾下應該還有一幫子的人,有人負責掌控局面和製造輿論,有人負責牟利,有人則負責……拐賣。
那些突然失蹤的孩童也許並沒有死去,而是被岷山老母的手下給拐帶了,有的被帶到外地去乞討,有的變成了小偷,而若是有些修行資質的,則可能變成了這個組織的後備成員。
而倘若是抵抗得很堅決,恐怕那滾滾東流的長江水底下,也不乏被水鬼拖死的小孩兒屍體吧?
我刨去消息的來源,將這個情況通報了特勤一組的全體人員,包括我手下的人,以及協同的人員,所有人都感覺比較震驚,而努爾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志程,對方倘若是這麼一個龐大組織的話,我覺得我們的人手還是有些不夠。」
我點了點頭,此行下來,我就帶了六人,小白狐兒作為我布的一招暗棋,被人拐走了,實在有些捉襟見肘,而當地的有關部門並沒有什麼厲害角色,谷雨和黃紫玲在他們局裡面已經算是優秀,但是不論林豪,即使是抽出資歷最淺的趙中華,也比他們任何一個人要厲害許多。
無人可用,我想了想,還是下了兩個決定,其一就是將駐守總部負責協調工作的四張都調下來,其二便是讓谷雨親自去聯絡市局,隨時能夠抽調部隊,進行協查。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