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眾人聽聞吩咐前去做事,我沿著溪水往下走,一路來到了我昨天與風魔交手的地方,瞧見昨天交手時的痕跡不見,不管是死去的屍體、被我一劍橫切的大樹還是灑落泥地的鮮血,甚至連我們的腳印都已經被人為地抹除了,這場景讓我感覺到十分詭異,不曉得對方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不但將那難以計數的蝗蟲屍體連夜清空,而且還將所有的痕跡都給清走。
我站在原本應該是一棵桃樹的位置,看到這兒連樹根都不見了,上面鋪著草皮,彷彿原本就不存在樹木一般,心中驚訝,不知道風魔為何這般悠閒。
那天我們在潭溪山搜尋了一夜,白天的時候又組織人手潛入深潭進行勘察,然而卻都沒有多少發現,整個潭溪山彷彿一夜之間變了模樣,我們昨天小組進山之時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蝗蟲屍體竟然不翼而飛,不知所蹤,除了小滿的屍體,所有打鬥的痕跡都悄然不見,這使得除了特勤一組的人員之外,旁人看向我的眼中,都多了一絲懷疑的顏色。
哪裡有什麼所謂的風魔,哪裡有什麼十三個鐵面人,這潭溪山中根本就什麼也沒有,連痕跡都不曾出現。
哦,對了,唯一看到的,就是省局派來協助調查的司機小滿,而且還是一具屍體。
次日下午我們折轉返回了東營,我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做了整理,通報給當地部門,結果並不出乎我的意料,魯東省局和東營市局都質疑了我的說法,理由是從調查結果來看,不能判斷我所說的風魔和十三鐵面人曾經出現在潭溪山。
一時間,我突然明白了風魔的用意,他通過一種不可能的手段,將所有的證據給消滅,然後讓我身處於被質疑和杯葛的狀態,再難行事。
好毒的計謀。
第三十九章進展緩慢
儘管調查報告被相關領導給當面質疑,不過我到底還是中央來的調查組,這要是擱在古代,那可是欽差,所以相關領導也只能表達一下意見,最終還是在我的報告上面簽了字。然而隨著小滿的死亡,我卻逐漸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來自於與我們配合的地方人員,他們很明顯就有一種出工不出力的情緒在,儘管表面上做得周全,也挑不出什麼錯誤,然而越是這般中規中矩,越能夠體現出他們消極的態度來。
我們畢竟不是本地人,辦案的思路雖然能夠大體把握,但是具體的情形還是不如當地部門的同志更加瞭解,所以有的時候即使有想法,執行力也根本沒辦法落到實處。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最終的原因還是在於當地部門對於阿伊紫洛的猜想並不是很認同,蝗災便是蝗災,這玩意得找農業局、林業局和環保局的麻煩,因為引起蝗災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在於綠環面積減小,天氣乾旱,使得蝗蟲才有了爆發的潛在因素,至於阿伊紫洛一直堅持的人為操控因素,其實一直都是被人所詬病和質疑的。
事實上,對於我和特勤一組來說,在見到風魔以及胖妞之前,我們也對於這種幾乎屬於無稽之談的猜測持否定態度,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潭溪山一戰之後做了改變,當我瞧見徐淡定從司機小滿的胸口那兒摸出一張帶血的紙條,上面寫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之時,我就曉得,這件事情,絕對不能算完。
就算這只是阿伊紫洛在危言聳聽,但是為了胖妞,我都要將這件事情給徹底查算清楚。
不過儘管我與特勤一組的人統一了認識,也積極推動此事,然而事情自此之後似乎就陷入了僵局之中,連續兩天,地方部門所有的江湖渠道都沒有能夠傳來任何關於風魔以及彌勒等人的消息,也沒有什麼能夠將任何人與蝗災聯繫到一起來,徐淡定依舊每天帶著人,陪阿伊紫洛去各地灘涂取樣調查,而努爾在走訪了幾家受害者家屬之後,第三天找到了我匯報情況。
通過努爾的描述,讓我曉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人的生辰八字都格外奇特,雖然年齡、性別以及死亡時間都不一樣,但居然都是在七月十五的鬼節出生的,鬧蝗災的時候他們的表現也都顯得格外異常,整個人像夢遊一般,一眨眼就見不到人了,而等找到的時候,卻是已經都死透了。
八月末九月初,正好是一年最熱的幾個月份之一,屍體久放很容易發臭,而且這些死者並沒有得到重視,使得屍體都沒有受到過太多的檢查,也沒有被解剖過,而當地早在85年的時候就頒布了《東營市關於實行殯葬改革推行火葬的暫行規定》,使得有六具屍體被火化了,而另外三戶人家因為住在比較偏僻的農村,故而才得以實行土葬。
然而當努爾提出想要進行屍體解剖檢查的時候,卻無一例外地被死者家屬給拒絕了。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而且還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般來講是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親人死後被解剖的,更何況還是將剛剛埋下去的人給挖起來。這樣做,亡者不得安寧,會讓活著的人好過?這樣的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不過卻不能夠從死者的角度提出有力的證據來,而沒有這些證據,當地有關部門配合的力度終究有限,這並不是能夠憑著「中央工作組」這樣的頭銜,就能夠壓服別人的。
這邊的進展處於停滯,不過我卻意識到一個東西,那就是死者的共同點十分有意思,讓努爾將這情況匯報回總局,讓總局的調研室以及相關的專家研究一下,死者都是鬼節出身,這裡面是否有一些聯繫呢?
我和努爾談過了工作,小白狐兒氣呼呼地過來找我,告訴我她剛才在外面聽到別人議論特勤組,說我們草菅人命,小滿的死有貓膩,需要進行調查,還告訴我,說小滿的死訊傳回他老家之後,父母過來奔喪,鬧得很凶,局裡面安撫得有些吃力,準備不管了,讓人直接過來找我。
聽到小白狐兒的話,我的眉頭頓時就緊緊地皺了起來。雖說我們有同志犧牲,這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但是倘若因為小滿的死而將我們鬧得不能安寧,難以辦案,事情就有點讓人頭疼了。要曉得,像我們這樣身處於秘密戰線之中的特勤人員,在和平時期是危險性最大的職業,隨時都有可能面臨生死,所以局裡面對於因公犧牲的人員都是有一整套撫恤方案的,怎麼可能還要由我們來出頭?
難道說,有人故意將家屬的怒火轉移到我們這兒?
我沉默了兩秒鐘,然後問道:「尾巴妞,你曉得議論的人是哪個部門的嗎?」
小白狐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那個女人的手下。」
我表示明瞭,小白狐兒說的「那個女人」,指的是那天行動現場對小滿之死糾纏不清的白嘉欣白副處長,不是修行者而能夠成為行動處的副處長,這事兒著實有些讓人奇怪,於是我讓張勵耘幫我去調查了一下,這才曉得她卻是省局某位領導的兒媳婦,而據我所知,對於我們質疑聲音最大的,便是那位領導。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聯繫,白嘉欣到底只是工作原因而對此斤斤計較,而是懷著另外的目的,想要將這一灘水給攪渾了,我無從得知,只是讓小白狐兒將徐淡定叫過來。
徐淡定目前正陪同著阿伊紫洛在市局徵調的一間生物實驗室中進行研究工作,接到我的消息之後匆匆趕了過來,我讓他將陪同阿伊紫洛的事情交由張勵耘來做,而他則負責盯著這邊,倘若小滿的家人真的趕過來,便有脾氣最為沉穩和溫和的徐淡定來接待,講明道理,同時與市局進行溝通協商,而另外讓徐淡定對白嘉欣以及她的背景進行深入性調查,看看能否挖出一些別的東西來,也免得我們太過於被動。
我們就此事討論了一會兒,徐淡定應聲而去,而我則繼續查看手中各種報告和資料,到了晚上的時候,卻瞧見被我丟在泉城的趙中華在小白狐兒和布魚的陪同下一身狼狽地走了過來。此刻的趙中華左臉一片淤青,衣服有被撕扯過的痕跡,走路一瘸一拐,顯然是有受過了傷,我有些吃驚,將他帶到辦公室,先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居然搞成這樣子?
趙中華一口將水飲盡,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告訴我,說當日他在泉城下車之後,便一路跟隨著那中年胖子,然而沒想到那人下了車之後,直奔泉城舊城,好像是想要拜訪某位人物,但是吃了閉門羹,然後便在一家酒店住下,趙中華隨同他一起住下,連續跟了兩日,都沒有太多的發現,然而第三日的時候,那胖子來到一家茶館喝茶,趙中華也跟過去了,卻發現他並沒有見什麼人,然而等跟著出門的時候,卻在小巷子中被人給堵住了。
圍住趙中華的是一夥戴著銀絲手套的傢伙,足有六個,手段都很厲害,趙中華與之交手,結果打不過,翻牆跑了,回到酒店的時候發現被人跟蹤了,匆忙逃離,發現那一夥人追得太緊,便搭車趕到了東營,結果在半路上又被人劫了一回,差點兒喪了命。
聽到趙中華的敘述,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要曉得這小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卻師出名門,他師父是鄂北省巴東大師萬三爺,外號百里無鬼,十分厲害的角色,出身滄州的趙中華自幼習武,出師之後更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在特勤一組的地位後來居上,比南疆戰場一系的張世界、張良馗、張良旭還要高一些,卻沒想到竟然吃了這樣的虧。
我問趙中華在泉城遭到襲擊,為何不去找省局求援,而是捨近求遠,跑到東營這邊來呢?
趙中華抿著嘴唇說道:「我,只信任咱們特勤一組的人。」
我點了點頭,叫趙中華將中年胖子拜訪的宅邸和茶館的地址留下之後,讓布魚和小白狐兒陪著他去附近的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將身上的傷勢稍微處理一下,我隨後再聽他匯報具體的事情。趙中華離去之後,我立刻將此事通報給了省局的孫傑主任,讓他那邊幫著調查一下,看看有什麼發現,另外通緝那名叫做古生輝的中年胖子。
我這邊剛剛掛完電話,張勵耘便又打了過來,告訴我實驗室這邊有發現,阿伊紫洛讓我如果有可能,最好現在過來一趟,她有緊要事情跟我談。
聽到張勵耘興奮中又略帶些憂愁的口吻,我便曉得生物實驗室那邊應該是重大發現了,也不再停留,匆匆叫上林豪前往借調的實驗室去。
第四十章蝗災背後
在去實驗室的路上,我接到了京都總局的宋副司長電話,他告訴我,說總局這兒收到了投訴,說我們特勤一組造成了省局一名新入職的工作人員死亡,而給出的解釋卻十分牽強,根據後來當地部門勘察的證據表明,我大部分的講述都沒有實物得到驗證,他們懷疑我在這裡面有一些事情進行了隱瞞,而且還說不管怎麼樣,中央工作組對那名人員的死,解釋過於牽強,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歎了一口氣,雖說總局跟各大區、各省局都是屬於垂直的管理模式,但是中央有中央的立場,地方有地方的訴求,要想做到上下一團和氣,那是不可能的,儘管我們身負中央工作組的名分,但是倘若做不出成績,而又被人抓到陣腳的話,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好過的。
當初我們在南方省,即便是有著當地部門的全力配合,但是一個多月毫無進展,上面也曾經想著將我們給抽調回去。
總之,朝堂之上風波詭譎,稍有不慎便會被對手抓住陣腳,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儘管像我們這樣奮鬥在第一線的傢伙好算是比較安全一些,但是難保不會出現岔子,因為事涉胖妞,此刻的我再也沒有出發之前敷衍了事的心態,一定能夠要追查下去,於是趕緊將此事跟宋副司長解釋清楚,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宋副司長沉默了良久,這才對我說道:「志程,我明白了,這件事情我會幫你壓下去,不過你一定要弄個結果出來,不然……」
我聽宋副司長說得嚴肅,不由得皺眉問道:「宋頭兒,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咋怪怪的?」
宋副司長是跟著總局王紅旗這幫元老混出來的務實性官員,跟我也打了多年交道,我與他之間彼此熟悉,知己知彼,也十分親熱,畢竟不是死氣沉沉的中央機關,所以我們平日裡更多的還是沿用江湖之上的親近稱呼,這一點從我總是叫他「宋頭兒」就能夠看得出來,不過他今天這般猶豫一下,我便感覺到一些不好的苗頭來。
果然,我這麼一問,他也不瞞我,而是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志程,自建立特勤小組以來,你一直都是我管轄範圍之內的第一大將,我們彼此熟悉,所有有些事情我也不會瞞你,最近總局政治處向常委會上出示了一份調研報告,是關於你的事情,政治處覺得你雖然屢建奇功,但是辦事的風格太過於粗暴,而且任人唯親,特別是你上次在金陵和十堰辦的那件案子,一個活口都不留,太過於暴戾,所以……」
宋副司長突然打住了話頭,不再多說,而我則陷入了沉默,的確,上次我被程楊綁架了之後,因為心中憋著太多的火,而且還陷入了利蒼的算計之中,使得在場的五十多人裡,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這事兒無論是擱在誰身上,都會被人懷疑是否魔性過重。
我聽到宋副司長欲言又止,苦笑著說道:「宋頭兒,話一次性說完吧,你放心,我不會消極怠工的。」
宋副司長「嗯」了一聲,接著又講道:「除了這些之外,另外還有人指出,你身上所修行的功法,除了正統的茅山道法之外,似乎還有一些隱秘的魔功。你知道的,儘管我們部門現在是處於一個兼容並蓄的開放態度,但畢竟主流的思想還是被那些名門正派的思想所左右,所以有人提出你之所以如此凶戾,都是因為修習魔功所致,一直有人想將你給調出一線去,所以你需要格外的小心才是。」
我不由得苦笑,說得,把我撤回去,政治處那幫耍嘴皮子、鼓搗心機的傢伙就能夠頂上來,幹些實事上麼?
宋副司長也在電話那頭苦笑著說道:「志程,你曉得的,國情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對於這樣一個特殊的部門,沒有監管終究還是不行的。你的成績,不但是我,上面的大佬其實都看在眼中,政治處的那份報告也是被王老大親自壓下去的,不過你曉得,上面也並非王老大能夠一言決之,還有別的人……」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