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我的家人、我的愛人以及我的師長和朋友,這世間有著我一切美好的回憶和留戀,我怎麼可能死去?
然而這世間從來都沒有童話,彌勒既然殺機已定,以他的風格自然是毫不留情,當下也是手掌一揮,眾人在他的指揮之下再次襲來,將我們給團團圍住。似乎是為了羞辱於我,或者擾亂我的心神,我的主要對手依舊是提著棒子的胖妞,我這個兒時夥伴帶上了孫悟空一般的金箍圈之後,翻臉不認人,彷彿與我有著天大的仇恨一般,那棍子剛猛,虎虎生風,不斷地揚起和落下,每一下都讓我必須提起精神來,要不然真的有可能陰溝翻船,被胖妞擊殺。
除了胖妞,自然還有幾名實力格外凶悍的傢伙纏著我,這些修行者不知道是彌勒從哪兒找來的,對他的命令馬首是瞻,不斷牽扯著我的注意力,而其他人也各有數倍於己的對手在旁圍攻,對方似乎有著十分明顯的意圖,想要將我們所有人都給切割分化,接著一一蠶食。
我全力以赴著,儘管特勤一組留在此處的眾人個個都是生猛之士,一時間倒也可以應付,但是我的心卻一直都懸吊著,因為此間最厲害的彌勒,一直都袖手旁觀,不曾出手。
彌勒到底有多厲害,這個問題我一直都在猜測,卻一直都沒有得到過答案,自我認識他以來,便曉得他絕對是一個極為厲害的頂尖高手,小觀音的修為都如此彪悍,身為被小觀音一直崇拜的師哥,彌勒的個人修為絕對不可能有多低,而龍穴島一戰,彌勒一個響指,引起海猴子的漫天血霧,這一下則顯示出了他也許是一個極厲害的蠱師,當然,這些所有的個人武力,都沒有他統御和組織的手段耀眼,這才造成了彌勒的神秘。
這傢伙倘若出了手,我們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曉得如何應對,然而他卻一直都在旁邊觀察著,從容以待,卻讓人心頭陰影不斷,感覺垂在頭頂上的那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彌勒牽扯了我們所有人的心神,然而他卻簡簡單單地束手而立,平靜地站在那裡,也不指揮,也不說話,然而在他的注視之中,他屬下的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奮力衝鋒,不斷地朝著我們圍攻上來,有的人拼了命,也就是想要在我們身上留下一點兒印記。這種士氣的鼓舞當真讓人驚詫,要都是黑袍人打扮的傢伙那也罷了,好幾個跟著老丐一起前來的零散高手也是一陣瘋狂,便如此刻我所面對的一個臉上有疤的男子,他竟然也捨生忘死,頂著我的長劍衝上前來。
這人我認識,叫做拳王陳東,是老丐黃斯博門下第五義子,也是受命於耿傳亮追殺趙中華的兇手,當初老丐說他南下逃走了,然而此刻一看,才曉得他已然是跟著了彌勒。
這個才跟著彌勒沒幾天的傢伙竟然也有如此戰意,實在讓人有些驚恐,不知道彌勒這個傢伙到底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夠讓人如此賣命。
拳王兇猛,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勢,然而我被胖妞纏著,卻終究使不出威力來,然而就在這時,小白狐兒突然騰身而來,以銀簫攔住了凶悍莫名的胖妞,接著手腕微動,那銀簫卻傳出了嗚嗚的簫聲,韻律流暢悅耳,銀簫之上光芒也陡然綻放出來,這使得胖妞渾身一震,拿棒子的手突然出現了一陣停滯,而雙眼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猶豫。
小白狐兒這一下讓我驚喜莫名,少了胖妞的壓力,我當即便是一招風眼,緊接著劍出如雨,不但將周圍幾人給逼退,而且還將過於冒進的陳東給一劍刺穿。
兇惡莫名的拳王陳東瞧見胸口這一把彷彿活物的長劍,疼痛襲來,終於感到了恐懼,大聲地慘叫著,然而卻已然晚了,被我一腳,飛踹開去。
我一劍得手,餘光之中卻瞧見彌勒終於出手了,然而他下手的對象並不是他最憎恨的我,竟然是張大明白。我心中奇怪,然而當瞧見躺倒在張大明白身邊的好幾個黑袍人之時,這才曉得就戰績而言,張大明白要遠遠比我們厲害許多,然而這世界的原則就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張大明白越是凶悍,越被彌勒給盯上了去。
我瞧見彌勒騰空跳起,宛若一隻巨鷹,下意識地朝著這師弟大喊:「大明白,小心背後!」
第七十八章死也甘願
就在我大聲狂吼的那一刻,張大明白宛若背後長出了一隻眼睛般地猛然回頭,蓄謀已久地平平推出了一掌。
彌勒在算計我們,但是我們又何曾將他給遺忘?
彌勒赤手空拳,而張大明白也是一雙肉掌,兩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對拼了一記。
張大明白這一掌有個講究,叫做烈陽焚身掌,乃茅山長老茅同真之不傳之秘,非他這一脈的弟子是無從所學的,跟清池宮十三劍招是一個路子。此法是吸取地脈煞氣陽火入掌,時刻熔煉於手臂之中,至剛至陽,一旦打出,上面蘊含的古怪陽毒立刻侵體而入,倘若是不能抵擋,立刻就宛若雷轟一般,接著即便是當時不能奏效,日後也必然會陽毒復發,纏綿於病榻之間,最後毒發身亡。
這烈陽焚身掌十分陰毒,算得上是茅山外門之術的幾種著名手段,張大明白從師父那兒學得七成,當下一掌激發,隱隱之間卻也有紅芒微動,籠罩住彌勒的拳頭之上。
然而張大明白這麼全力一擊,卻終究抵擋不住彌勒這俯衝而來的氣勢,雙方拳掌交擊,張大明白穩不住身子,朝著身後「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結果發現自己剛才激發的陽毒不但沒有灌注到對方的身體之上,反而被彌勒精純深厚的修為給反逼了回來。他甚至都沒有能夠守得住這股勁道,使得這陽毒一下子就穿過了臂膀,湧入腑臟心脈之中,這才曉得那彌勒卻是已然將渾身修煉得渾然一體,無垢無漏。
「常得出家修淨戒,無垢無破無穿漏」,彌勒此法,卻是修得那佛家金身之術,有種宛若張氏兄弟那種橫練功夫,不過後者是通過硬氣功洗滌筋骨皮肉,傷害氣血,頗多後患,而彌勒這東西卻是用那佛法洗滌,沖刷肉體,形成這般狀態,孰高孰低,一眼瞭然。
我曾經聽說過佛家這樣的手段,卻曉得唯有修為境界到達一定境地的僧人,方才能夠達到這般羅漢金身之境,卻不曾想彌勒這樣的傢伙,也能夠由此功德。
彌勒出手,自然不凡,但見張大明白朝後退卻好幾步,臉上和裸露出來的肌膚之上,立刻顯露出了一陣不健康的燙紅色,眼神立刻迷離起來,我曉得這是陽毒入體的徵兆,張大明白這下就十分危險了。彌勒一擊奏效,並不是說他比張大明白厲害得太多,直接碾殺,而是因為他的眼光太過於獨特,能夠把握好時機,通過一丁點的破綻,立刻將其擴大,瞬間形成了自己的優勢地位。
張大明白危險,我當下也是坐不住了,不再與前面這幾人糾纏,而是奮力朝著那邊撲去,然而我面前的這幾人卻十分難纏,拚命擋住了我的腳步,用那一命換命的架勢擋著。
我痛苦萬分,而彌勒卻是乘勝追擊,拳出如風,宛如一道白光閃爍,張大明白一招落敗,應接不暇,三兩下,就被彌勒給再拿下一城,一拳擊中了左臂,整個人朝著後方的殘破祭壇飛跌而去。那祭壇失去了本來的作用,雖然依舊有無數蝗蟲蠕動,但是已然不成一體,張大明白砸落其間,立刻陷入無數蝗蟲的深處去,彌勒卻是窮追不捨,有著「傷其一指」的力量,非要取了張大明白的性命。
就在彌勒即將得逞的時候,一個灰色中山裝攔在了祭壇之前,雙腳抓地,朝前猛然推出一掌。
排山倒海!
就在所有人都鞭長莫及,以為張大明白沒得救了的時候,有一個人掙脫了所有的阻攔,拚命衝了出來。這人一臉模糊,身體之上,隱隱然浮現出了一頭巨大而兇惡的鯰魚來,青幽幽的,張開的巨嘴邊兩根鬍鬚游動,足足有一輛小汽車那般龐大。這人卻正是布魚道人余佳源,此刻的他已然將頭上的假髮甩脫,光頭與彌勒一般錚亮有光,而原本平和老實的他在這一刻,陡然顯露出來的兇惡妖性,莫說是敵人,便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我們,都不由得感到一陣詫異。
這傢伙,難道真的是跟在小白狐兒屁股後面屁顛、屁顛兒的布魚?
儘管我們詫異萬分,但布魚卻是真正地站在了殘破祭壇的前頭,咬著牙,與彌勒對了一掌。
這是勁氣之間的對拼,兩人的手掌都沒有半點兒碰觸,接著彌勒一個翻身,騰身落在了七八米之遠處,而布魚則退了兩步,強行穩住了身體,模糊的臉上一陣扭曲,仰頭長嘯,發出了宛若呼呼風聲一般的叫喊來。
彌勒擊殺不成,落在地上之後,看著面前不遠處的布魚,臉上浮現出了略微玩味的笑容,淡然說道:「當初在珠江之畔,我曾經見過你,當初還想收你入帳下,卻沒想到你最終還是投入了陳志程的門中。可惜啊,能夠憑著自己修煉到達你這個地步的精怪,著實很少,你這真的有些明珠暗投了——小朋友,跟著陳志程當那六扇門的鷹犬走狗,很沒前途的,不如這樣,你過來跟我咯?」
布魚渾身氣血震盪,一直可以收斂起來的妖性在身體裡面橫衝直撞,難以控制,然而面對著面前這個超卓凶人的招攬,卻不屑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說得簡陋,而彌勒卻是哈哈一笑,搖頭歎息道:「又一個被禮儀道德蒙蔽的假正經,精怪便是精怪,妖便是妖,吃人喝血,這是你們的天性,何必壓抑自己,當一個吃屎的野狼呢?」
兩人說著話,這時我和徐淡定則已經聯手衝到了布魚的跟前來,合力護住了蟲堆裡面的張大明白,張勵耘衝入了蟲群之中,將張大明白撈了出來,「啊」的一聲叫,瞧見我餘光撇了過來,他立刻出聲說道:「老大,張大哥渾身發燙,就像一個火爐子一樣,怎麼辦?」
張大明白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為他手上的烈陽焚身掌被彌勒反逼侵蝕而至,這種陽毒十分猛烈,再加上他後面又強行驅動勁氣,使得這毒火入了腑臟,方才會一下子爆發開來,我瞧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張大明白迷迷糊糊地躺在蟲堆之中,心中宛如刀割,不過也知道誰都可以慌,但是我不能崩潰,當下也是吩咐道:「將他平躺好,不要讓他再動用勁氣,其餘的我來解決!」
這話兒說完,我當下也是將手往著懷中摸去,二話不說便直接將八卦異獸旗給摸了出來,朝著四周釘了下去。
面對著重重圍困,我們極度需要休整,而八卦異獸旗也能夠給我們提供這麼一個緩衝,而彌勒一瞧見我這個動作,他也早有預料,當下朝前衝來,試圖阻止,不過他終究沒有我快速,剛剛衝到跟前,騰空而起的王木匠立刻將旗上陣靈給引出,將彌勒給阻擋在了陣外。八卦異獸陣將我、徐淡定、布魚、張勵耘和身受陽毒的張大明白給籠罩,唯一的小白狐兒此刻卻還在人群之中與胖妞鬥得正歡,那彌勒顯然是曉得我這旗子的厲害,也不強攻,而是扭身就朝著小白狐兒撲去。
「尾巴妞,快進陣來!」
我大聲地喊叫著,小白狐兒剛才也是與胖妞鬥得歡暢,此刻一聽我言,當下也是騰空而起,在空中折轉身子,朝著陣中奔來。然而她終究與胖妞糾纏得太過於深入,離這邊也實在太遠,所以在空中又被胖妞攔住,兩人應付一番,結果終究落了進度,這時彌勒宛如一陣狂風刮過,朝著收勢不住的小白狐兒捲去。
小白狐兒這妮子雖然驕傲,但是卻也曉得自己終究太過於幼小,並不如彌勒這般的傢伙厲害,當下也是不敢與其交鋒,只是伸出銀簫,稍微抵擋了一番。
然而可能是小白狐兒剛才與胖妞的交鋒太過於激烈,一下子透支了許多的勁道,這樣的一個狀態落在了彌勒手中,就顯得頗為弱勢,我瞧見小白狐兒被彌勒和胖妞圍攻,三人的身影不停變換,移形換位,鬥得肉眼不能及,當下也是心中擔憂無比,朝著王木匠大聲喊道:「老王,你守住陣中,不要讓人突破,我去將尾巴妞給救回來……」
王木匠剛要答應,然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小白狐兒一聲嬌呼,卻見她的腰眼被胖妞捅了一棍子,結果彌勒斷然出手,雙手一揮,卻是將她給捆住。
小白狐兒失手被擒住了!
瞧見如此情形,我的心中頓時一陣拔涼,如墜冰窟,而彌勒卻是三兩下將小白狐兒拿住,接著拽住她的頭髮,一路拖到了我的陣前來,冷冷笑道:「陳志程,我聽說這小姑娘可也是你少時同伴。那麼我就來興趣了,給你出一個選擇題——你死,還是她死?」
彌勒冷酷地將小白狐兒推倒在地,接著胖妞拖著一根棍子過來,將其高高揚起,一副要敲碎小白狐兒腦袋的架勢。
我心中怒火升騰,然而這時小白狐兒卻突然哭了,大聲喊道:「哥哥,你別出來,讓我死吧——為了哥哥你,我便是死,也是甘願的!」
第七十九章不陪你走
小白狐兒說出這話兒來的時候,顯得無比堅決和果毅,然而我哪裡能夠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當時就急了,衝著彌勒大聲喊道:「彌勒,我你大爺,有本事你就他媽的衝我來!」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