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節


講完了這些之後,林豪說出了一個讓我都為之震驚的決定來。
第七章離別京都南下
「臥底?你說你要去做臥底?」
面對著我驚詫的提問,林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然而我卻抓著他的肩膀,嚴肅地說道:「小豪,你知道去做臥底,特別是邪靈教的臥底,將意味著什麼嗎?」
修行者比普通人更加強大,而邪惡的修行者也比尋常人更加蔑視生死,很多人甚至通過用人體以及殘魂來融煉修行,所以從宗教局出去臥底的,絕對是危險性最大的職業,比黑道、販毒以及其他組織的危險係數要高許多,先前臨陣逃脫的王歆堯讓我心中憤恨難平,而盧擁軍提出讓他去臥底,這便算是一種極為苛刻的懲罰,九成的結果便是死。
王歆堯是因為間接致死了我的兄弟,所以我也沒有對此多加阻攔,人總是會有遠近親疏之別,對於我來說,一百個臨陣逃脫、拋棄戰友的王歆堯都比不上一個張良旭,然而林豪雖說走了歧路,但是自從跟我以來,表現卻從來都是讓人放心的,我也拿他當做自己的弟弟,怎麼可能把他往那個火坑裡面推進去呢?
然而林豪似乎預想就想到了我會阻止,他坐在地上,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對我說道:「老大,我最近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這是林豪第一次如此放鬆地跟我談起這麼一個問題,我不由得好奇起來,問道:「哦,你想清楚了沒有?」
林豪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整天家國天下,那種大道理讓我沉醉,後來被開除了之後,跟著老鼠會的人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直到跟了你,加入了特勤一組,方才覺得自己活出了一個人樣來,也知道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沒有道德負擔,充滿刺激,而且還有著厚重的榮譽感。不過在一組裡面,我文武皆不通,跟大家差距太遠,就是個小打雜的,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就連這一次的事情,我都只能躲在那個農家小院裡面……」
他言語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對我說道:「我想改變,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來給我那些尊敬的兄弟們報仇,你離開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都很痛苦,後來找宋司長聊過,他告訴我,說有一個機會,說隨著邪靈教越發的猖獗,總局近期準備打入一批臥底,如果我想,他可以給我更改身份和容貌,然後打入敵人內部……」
我沒有等他說完,頓時就憤怒地罵道:「這個老宋,老子拚死拚活,他居然還把我的人往火坑裡面推……」
林豪攔住了我,認真地說道:「老大,你別怪宋司長,是我要求的——我當然曉得這裡面的危險之處,不過正是如此,我才想要去嘗試、去挑戰的,我一直覺得,那也許正是我想要嘗試的人生,所以,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
林豪說得異常堅定,我看著他清澈透亮的雙眼,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意志出來,這讓我震驚,因為我實在沒有想到,當年那個賊頭賊腦的小子,現在竟然變成了如此模樣。
林豪——哦,不,是陳子豪他變了,我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但是當他真正做了決定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反駁他的理由。
在我跟陳子豪談話的第二個星期,他就消失了,專門負責這項行動的負責人告訴我,說陳子豪被送到我們的某個秘密訓練學校受訓,同時接受整容手術,接著他將被派往方案擬定的地點進行臥底行動。對於陳子豪的離去,我一直表達了強烈的反對,然而終究還是無法勉強,而在林豪離開的第三天,我也正式向上頭提出了申請,請辭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職務,離開京都,然後準備南下。
接到了我的申請之後,總局的許映愚許老在醫院召見了我,病榻上的這個老人顯得格外虛弱,當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抿了抿嘴唇,然後苦笑道:「當初提議將你留在總局的是我,所以你離開的時候,老王便讓我也跟你談一談。」
我端坐在病榻床頭,望著這個為了國家和黨奮鬥了一輩子的老革命家,略有些不安地說道:「許老……」
許老搖了搖頭,擺手說道:「你既然去意已決,我便也不再留你。今天找你過來,也並不是說一些依依惜別的話,我床頭櫃的抽屜裡,有一個東西,你幫我拿出來一下。」
我照著做,從裡面拿出了一本黑色的證件,在許老的指導下翻開,瞧見證件上的人像卻是我,而下面的職務一欄中,居然填著「副巡視員」的職稱。
這職稱可讓我有些詫異,要曉得,儘管這是公務員的一種非領導職務,但它的級別可是副廳級,直接比我原來的職位高兩個台階,像這樣火箭速度的提拔,在官場裡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望著我一副意外的表情,許老則緩聲說道:「在我們的機關裡,一直都有這麼一個現象,那就是實幹家大都沒有嘴皮子利索的人升得快,庸者上能者下,這是病態的規律,是一定要打擊的,而你陳志程,自擔任特勤一組的組長以來,表現一直出奇的優異,上面並不是沒有看到……」
「可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即便想要卸下職務,但是該你身上的功勞,就應該給到你,別的地方我管不著,但是宗教局這兒,必定是一片淨土。你離開了,但是級別在這裡,日後在地方上碰到什麼事情,有這個級別和背景,行事都會方便很多,而且我告訴你,日後如果國家需要你,徵召你回來的時候,你一定不能拒絕,要曉得,無論是我,還是老王,我們這些人對你的期望,要遠遠大過於黃養神、趙承風這些人!」
許老的話語充滿了上位者的果斷,不過這卻是他罕有的直接明瞭,表露心聲,他的器重讓我沒由來的一陣感動,要曉得以他的地位,能夠對一個年輕人如此另眼相待,也算是特別罕見了。
與許老見過面之後,我便開始回到局裡面,辦理相關的交接,東營一役,特勤一組損失慘重,不過活著的人則個個都得到了極大的功績,但隨著我的離開,特勤一組的整個建制也將被臨時取消掉了——我得到一個消息,我和努爾的好朋友,青城山王朋將會再次出山,組建總局下屬的另外一個特勤小組,不過並不是一組,而是四組,至於我們一組,將被一直保留著,留在二司的檔案室之中。
特勤一組的建制被取消,我和小白狐兒將要離開,行走天下,徐淡定的去處也已經確定下來,他將跟著自己的岳父老子前往浪漫之都巴黎,就任大使館武官方面的工作,張勵耘去了西北,趙中華返回滄州養傷,而布魚從魯東傳來消息,說他已經正式拜入嶗山門下,目前由無缺道長指導他,估計需要很長一段的修行時間,方才能夠歸隊。
至此,宗教總局二司最鼎鼎有名、戰功赫赫的特勤一組,終於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臨行的那天,行動處的黃養神和趙承風請我喝酒,我去了,一個位於後海邊上的小館子,開張有了些年頭,那大鍋裡面煮的牛肉老湯據說已經有了一百年的時間,我們三個人喝著酒,聊起了這些年彼此競爭和惺惺相惜的歲月,不覺頗多感慨,趙承風拉著我的手,不無遺憾地說道:「老陳,你走了,只怕以後行動處的工作就難辦很多了……」
不管以前如何競爭,但是臨別之時,總是有著許多留戀,兩人表現得特別動情,喝到後面,三個人都有些高了,談及這些年來自己犧牲的兄弟,頗多淚水和共鳴,突然間黃養神抓著我的領口說道:「老陳,我聽說應顏妹妹跟你是一對?」
黃養神的問話讓我愣了一下,卻見他醉眼朦朧地打了一個嗝,接著說道:「媽的,你可要好好對待她,要是辜負了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弄死你……」
是夜,三人大醉而歸,次日我帶著小白狐兒離開了奮戰多年的進度,東走天津,接著一路步行南下,走靜海、青縣、滄州、泊頭、東光、吳橋,最後來到了魯東的西大門德州,一路風餐露宿,不過城市,直走鄉野,十分辛苦,不過一路山山水水,風土人情,倒也頗有意思,然而到了德州的時候,小白狐兒卻聽說這兒的扒雞天下聞名,當年的宋慶齡先生多處拿這玩意給毛主席送禮,以表敬意,於是聞名全國,被譽為「天下第一雞」。
本著狐狸對於雞的熱愛,小白狐兒對於這「天下第一雞」有著格外執著的嚮往,非要纏著我去嘗一下新鮮,然而沒想到就是這麼一饞嘴,卻惹出了一樁變故來。
第八章老陳遭人訛詐
我一生修道,克己禁慾,並不是什麼貪婪口舌之欲的人,不過小白狐兒畢竟年紀尚幼,心性不定,這些天隨著我風餐露宿,十分辛苦,她既然這般說起,我也沒有多加阻攔,於是出了吳橋之後,來到一個叫做二屯鎮的地方,便準備在鎮上找一家鋪子,嘗一嘗這聞名天下的德州扒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味道。
作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魯菜經典,德州扒雞名聲在外,相關的酒店也是繁多,我並未有計劃進城去,便準備就在這靠近德城區的鎮子上給小白狐兒解決一番,然而走了兩家,也不知道怎麼的,那排隊的長龍簡直是讓人望而卻步,小白狐兒心性不定,不肯久等,於是我們來到了臨市場的一家酒樓,但見上面豎著一張大大的廣告牌,色紅味香、肉嫩可口的燒雞躍然遇上,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德勝齋」,看著頗為氣派。
我先前在路上與人打聽,曉得在德州有好幾家燒雞鋪做得最為地道,什麼「寶蘭齋」、「福順齋」、「中心齋」等等,諸如此類者,似乎也聽到過「德勝齋」的名聲,時近黃昏,倒也不想再走,便直接走進了店裡去。
與先前瞧見的那兩家門庭若市的燒雞店不同,這一家雖然門庭氣派,但是人卻並不算多,而負責招呼的夥計倒也熱情,立刻迎上來詢問,小白狐兒嚷嚷著來兩隻燒雞,再給弄幾斤饅頭,然後配點小菜過來,那夥計瞧見只有我這麼一個大人,帶著一少女,頗為驚訝,結果給小白狐兒眼睛一瞪,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轉頭朝著後廚大聲報菜起來。
點過菜,我端坐堂中等待,而小白狐兒則流著口水四處展望,看著店裡其他客人桌子上面的燒雞,不停地吸著鼻子,顯然是有些餓了,不過這些扒雞都是事先做好了再拿出來販賣的,可以堂食,也有專門的包裝直接帶走,所以上菜的速度倒也很快,不一會兒夥計便端著菜上了過來,看著熱氣騰騰、形美色鮮、香味撲鼻的五香脫骨扒雞,我食指大動,正想伸筷,然而小白狐兒卻皺起了眉頭來,伸出筷子在上面東戳戳、西看看,就是不吃。
我有些不解,問她這是想幹什麼,小白狐兒不語,而是轉頭朝著剛剛端來那出鍋饅頭的夥計說道:「嘿,這位小哥,你家的扒雞,可不新鮮啊?」
那夥計笑嘻嘻地回道:「可不?咱這雞可是用花椒、大料、桂皮、丁香、白芷、草果、陳皮、三萘、砂仁、生薑、玉果、桂條、肉桂等二十多種香料熬製而成,時間忒久,自然新鮮不得……」
他這般斷章取義,試圖混淆概念,結果小白狐兒卻本著吃貨的精神不依不饒,繼續「糾纏」道:「不對,不對,我是說你們這雞有問題,再做之前就已經很不新鮮了,肉質的臭味雖然被五香味兒給掩蓋住了,但是聞起來還是有一點兒腥膻——你能帶我去後廚看一看麼?」
那夥計瞧見這小姑娘這般認真,顯然是執意想到後廚去打量,便曉得這人定是過來找茬較真的啦,於是抱著膀子冷聲笑道:「小姑娘,你要吃邊吃,不吃付錢走人,可不要耽誤了我們的生意……」
我坐在旁邊,握著筷子不語,剛才我還只是道小白狐兒太過於認真,此刻瞧見這活計一副街頭混混的流氓態度,便曉得這裡面真的有些貓膩,不過我倒也不擔心太多,小白狐兒自有她的一套本事,也容不得我來操心許多。果然,被那夥計拒絕之後,小白狐兒直接站起身來,朝著後廚走去,就準備硬闖了,結果夥計一聲招呼,從角落處便躥出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魯東大漢來,將我和小白狐兒都給圍住了,一個滿臉熊肉、理著平頭的大胖子悶聲問道:「怎麼著,怎麼著,瞎咧咧啥呢?」
夥計似乎瞧見了救星,連忙說道:「老闆,這小娘皮說咱們的雞不新鮮,非要到後廚去看一下,攔都攔不住……」
大胖子聽到,點了點頭,然後衝著小白狐兒嘻嘻笑道:「小妹妹,你從哪兒來啊?並不是不讓你看,你不知道啊,這廚房重地呢,一般是不准外人隨便進去的,一來材料太多,複雜得很,容易搞得一片亂,另外呢油煙大,像你這樣的小美人兒可受不了那一股氣味,怪油膩的,這樣吧,你若是想看,去樓上的雅間,大哥我專門做給你看一看,你說好不好呢?」
這老闆話兒倒也順溜,不過一臉淫蕩笑容著實讓人膩味,我瞧見他身邊幾個幫閒個個面露煞氣,都不像是什麼正經的角色,曉得估計是遇上了當地的流氓地痞了。
小白狐兒喜歡熱鬧,但是我卻不愛多事,也沒有時間「行俠仗義」,跟這幫子街頭混混打交道,於是站起身來,對著小白狐兒說道:「尾巴妞,天色快晚了,你要是想要住一處有熱水的地方,我們就早點走吧,不要惹事。」
我不願多事,拉著小白狐兒要走,然而那胖子卻來勁兒來,手一揮,幾人將我和小白狐兒給圍住,得意洋洋地說道:「嘿,瞧您說的,世界上哪兒有點了菜,沒付錢就走的道理呢?」
我將即將處於暴走的小白狐兒拉到我的背後,平靜地說道:「好吧,老闆多少錢,我付。」
胖子看了一眼旁邊的夥計,似乎還使了一個眼色,於是那夥計便開始報菜道:「德勝齋五香脫骨扒雞兩隻,一隻二百七十二,去掉零頭,兩隻五百四,算是給您打個折;御膳坊蒸出的大白饅頭一籠,一籠一百八,我們也不收帶運費了,這秘製酒鬼花生二十八一碟,辣醬十七,大棚新鮮大蔥二十二,加上餐位費、茶水費和服務費,七七八八,老闆,咱給客人去掉零頭,來個整數,那就八百八,你看可准?」
胖子抱著高高凸出的肚子,笑得像個彌勒佛:「使得,八百八,八發八發,吉利!」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