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節


然而他終究不曉得自己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沒有能夠看到對方的出手,但是常年徘徊在死亡邊緣的我卻對這種感覺熟悉無比,當對方雙指刺入我的眼睛之時,卻被我的一記掌心雷給阻擋。
他快,我也不慢。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沒有人能夠在那關頭變招,故而兩人的手掌撞到了一起來。
掌心雷充滿了道家的陽剛至理,將格日桑的半邊臂膀給轟得一陣發麻,不過我卻也並不好受,對方的手指雖然並沒有戳到我的眼球,但是氣勁卻蔓延了過來,我即便是阻擋住,卻也是感覺雙目一黑,一股刺痛無比的感覺迅速從雙眼,蔓延到了整個腦袋裡去。
痛!
人說「十指連心」,然而眼睛卻是心靈的窗戶,是最柔軟的地方,沾染一粒塵土都能痛得死去活來,更何況是這般的攻擊。
我的整個世界一片黑暗,而感覺到對手慘叫著朝後跌開去。
我們之間的唯一聯繫,就是絞纏在一起的兵器。
若是常人,只怕會摀住雙眼,朝後退開,保持適當的安全距離,若是如此,戰鬥不知道何時方才能夠結束,而我終究還是那拚命三郎的性子,智飯和尚不知所蹤,我哪裡有閒情逸致在這裡,跟這個印度教的老僧人你儂我儂?
不退,反進。
沒有了視覺的定位,我對於氣場的把握反而變得更加的靈敏和準確。
揮劍、斬、退後,格擋,再斬!
一陣暴風驟雨的攻擊,我不知道劈開了多少過來救駕的幫手,最後聽到了格日桑賢者的一聲慘叫聲,這時方才將又酸又麻的雙眼給強行睜開來,忍著熱淚,定眼一瞧,發現將瑜伽練奇術達至道的格日桑賢者,最終被我一劍捅破了後心。
他終於是避無可避,不再躲閃。
事實上,這人最厲害的,還是在於精神力方面的造詣,真正面對面的交戰,反而沒有那般的強,所以在之前兩次謀害我失敗之後,他的敗局,便已經注定了。
臨死之前的格日桑並沒有太多的不捨,而是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來,試圖抓住我。
他最終還是沒有抓到。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吐著血沫,拚命說出了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來:「我已經通知了康王,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在無盡深淵,耐心地等待著你的到來……」
第五十三章婦女之友,強者之路
格日桑一死,餘者皆無太多的反抗意志,或者死,或者逃。沒多久就被我們三人給驅散了。
留下一地的屍體,和殘磚斷壁在原地,接受小雨淅瀝瀝地洗刷。
那些狼奔豕突的傢伙,之所以如此狂熱,一半是出於宗教的信仰和對褻神者的憎惡。另外一半則是對於這個曾經帶著大家混過幾十年歲月的格日桑有足夠的信心,而他的死亡,使得眾人都變得絕望,再也沒有堅強的抵抗意志。我在得知格日桑已經將消息傳遞給了康克由之後,便也沒有再生出太多殺人滅口的心思來。只要是不找我們拚命的,也就當做沒看見,由著他們而去。
一來人多則雜,去處分散不好追。二來殺人並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特別是對於那些實力懸殊太大的人,真的是沒有一點兒意思。
雙方對壘的時候,血脈賁張,那是正常的手段,而平日裡若是以殺人為樂,就屬於心理變態的範疇。
這樣只會有損於我的道心,讓我身陷心魔困擾之中。
當將最後一個妄圖翻盤者給斬落於劍下之後,我伸展全身,渾身地骨骼在這時辟里啪啦直作響,而秦伯則將飛刀給收了起來,他與我的想法並不一樣,即便轉身逃離者。也逃不過他的飛刀追擊,而瞧見我竟然有偃旗息鼓之勢,不由得上前過來,詢問我道:「小陳。那些逃走的傢伙,是不是也要一併幹掉?」
我搖了搖頭,淡然說道:「算了,好歹也是一條性命,那康克由既然已經知道消息,滅口就沒有意義了。」
秦伯之所以問我,多是因為我這連日來的表現,已經到了讓他刮目相看的地步,也足以讓他產生了與我平輩論交的想法,聽到我這般一說,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聊,而是對我說道:「你剛才的那幾招震懾群蟲,和火燒連天的手段,應該不是茅山手法吧?」
我半真半假地說道:「小子曾經去過鬼神莫測的靈界,也跟一些厲害的傢伙打過照面,學過些末流手段而已。」
「靈界?」
依韻公子驚詫莫名,而秦伯則顯得平靜許多,點頭說道:「能夠自由出入靈界的人,一般都是達到化境者,對於這個世界規則的瞭解也開始透徹,破碎虛空,若是如此,小陳你的本事,可直追你師父當年啊……」
我唯一一次前往靈界,卻是因為某條龍屍的空間扭曲,並非秦伯所理解的那般狀況,不過我卻並不打算細講,只是謙虛地說道:「秦伯你誇獎了。」
之所以如此,一來是因為我與秦伯不過半途之交,雙方倒也沒有到達那種肝膽相照的親密地步,二來憑著依韻公子與邪靈教天王左使的關係,我多少也得保持點神秘感。
說不定以後雙方是敵非友,毫不保留地坦白,對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聰明的事情。
不顧週遭還有呻吟痛苦的傷者,我們在細碎的雨幕中前行,望著這藏於深山的古剎,秦伯不無感慨地說道:「天下修行三千家,這印度教能夠在南亞次大陸中信徒億萬,並非沒有道理,而那格日桑若是拋棄南洋巫術的這些糟粕,潛行研究教義真諦,以他的資質和水平,未必不能走出頭來,只可惜博學則不精,兩頭兼顧不得,最終落得這般的下場,可惜,可歎。」
聽到秦伯在為那一代凶頑的死去而歎息,我並不介意,事實上,站在秦伯的這個角度來看,任何在修行之途上有著深厚造詣的人,他的離去都充滿遺憾。
能夠在末法時代修煉出如此藝業者,都是聰慧絕倫,境遇極佳之人,如此死亡,倒真是可惜了。
秦伯一生,閱盡無數英雄和戰事,反倒不是很看重格日桑的那斑斑劣跡。
我們從坍塌的石堆處踏著殘骸和屍體離開,路過先前住著的僧捨之時,還捲走了幾件僧袍,和收拾起自己放在房間裡的零碎物件,一路上還能瞧見幾個臉色倉惶的信徒,大都是些沒什麼修為的普通角色,瞧見我們就像見了貓的老鼠,倉惶而逃,我們也並不理會,路過那豢養寺廟聖女的草棚時,瞧見裡面有驚惶的目光透過縫隙看來。
我視若無睹,反倒是依韻公子有那憐花之意,走上前去,將門口的鐵將軍給一劍斬落。
打開門之後,裡面傳來一股混含了汗水和尿騷的氣味,並不寬闊的棚子裡面,擠著十三四個女人,年紀有的快三十,也有的才十來歲,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驚慌失措,充滿了驚恐,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們。
她們先前也能夠透過草棚的縫隙,以及外面奔跑的僧人口中,得到大部分的情形,此刻瞧見將偌大寺廟給殺得血流成河的我們三人,哪裡能夠不恐懼?
依韻公子倒是好言好語地與這些人相勸,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不過大意好像是告訴這些女子她們自由了,可以隨意離去。
然而之前的陰影死死地遮蓋著這些人的心靈,即便是依韻公子再三解釋,她們依舊像那鴕鳥一般,將自己的頭顱埋在地上,就是不敢有任何妄動,瞧見這情形,依韻公子有些氣急,而這時秦伯則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說道:「這些女子,她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到了寺廟裡面來,大半的人生都在這裡度過,一直屈服於那些僧人的淫威之下,稍微有些異動,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現在恐怕還是不能適應……」
依韻公子長長歎息了一聲,嘴裡嘀咕了一聲,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概也是在咒罵那些骨子裡虛偽透了的僧人們。
我瞧著這裡面的情形,歎了一口氣道:「估計我們離開之後,她們又得受到那些殘餘僧人的欺辱了……」
聽到我這話兒,依韻公子不再停留,而是朝著我們抱拳說了一聲稍後,接著身子隱入了黑暗之中,不多時,便有一聲聲的慘叫從各處傳來出來,敢情這傢伙為了這些女子不再受欺辱,居然想要將這偌大寺廟的僧人都給趕盡殺絕。
這行事,當真是有些……
對於依韻公子這個「婦女之友」,我有些無語了,沒有再理會,與秦伯招呼一聲之後,來到了寺廟左側的一處浮屠高塔前。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