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節


我腳尖輕點,一階一階地來到了塔頂,極目遠眺,發現逐漸變得淡薄的雨幕之中,四下一片黑暗,但是天際處卻又淡淡的白,顯然一夜拚鬥,此刻離天明也算不遠了。
羽麒麟受於距離的限制,離開差不多一兩里地,就不能溝通心靈,所以我此刻也不知道小白狐兒和布魚到底有沒有抓到智飯和尚,而儘管清楚大概的方向,但是我並不知道對方是否有其他的路曲折,這凌晨時分,想要在下過暴雨的路途中尋去,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還不如選擇信任,等待兩人將人給我抓回來。
我站在塔尖等待,細雨稀疏,飄飄灑灑地落在我的臉頰上,就像情人輕柔的吻,癢癢的,讓人十分愜意。
雨水洗刷了我身上的血腥,而深山的美景則洗滌我的心靈,我屹然而立,想起這一路來的艱辛,以及即將要面臨那血手狂魔康克由的追殺,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來。
儘管這一路以來,我都在避免跟康克由正面交鋒,但是倘若有機會跟這個天下間頂尖的高手較量,我倒也沒有太多的畏懼。
修行者本來就是逆天而為,倘若行事怕這怕那,一點兒挑戰之心都沒有,這輩子都很難有什麼出息。
多年的江湖奔波,一直到近年來沉澱完畢之後,我感覺自己的狀態已經開始逐步地調整到了巔峰狀態,特別是我開始在無數次的修行之中,觸摸到了當初李道子臨終之前帶著我感受的境界,那是一種與往日所完全不同的領域,跨過去和沒有跨過去,截然不同,我知道自己一直徘徊不前,並非是自己不夠刻苦,而是缺少一定的機緣。
要曉得,這一關,有的人終其一生,都難以寸進一步。
所謂境界,不可名狀,李道子在迴光返照之時,強行帶我一觀,而我師父則在閉死關前,關照我多看些八卦易經,以及大六壬之術,但是我卻曉得一點,此法或許有用,但未必能夠適合於我。
想要突破那樣的境界,對於我來說,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跟超越自己許多的頂尖高手對決,在生死之間的那一剎那,獲得感悟。
死亡的救贖。
我的思維發散,連綿而遠,一直到視線中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從林間小道出現。
天色微微發白,不過依舊黑暗,我雖然夜能視物,不過隔得頗遠,瞧得並不真切,提身從塔上躍來,朝著院門的方向奔去,很快就出現在了前方的路口,瞧見布魚和小白狐兒在遠處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一直等到看見了我,方才敢露出身子來。
我眼尖,一下子就瞧見了布魚肩上的智飯和尚,不過瞧見小白狐兒手中也押著一人,仔細一看,卻是先前自薦枕席的那個小姑娘。
第五十四章俘虜,廢功
格日桑因為要留著人手對付我們,所以派給智飯和尚跑路的人並不算多,兩個跟知客僧差不多的老傢伙並沒有回來,顯然是已經被小白狐兒和布魚給解決了。至於這個小姑娘,為什麼會被帶過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瞧見智飯和尚並沒有逃掉,我也就安心了。
千里奔忙。只為此人,他若是跑了,別的不說,面子丟大了。
小白狐兒瞧見我出現在寺廟門口,押著那個女孩兒。還沒有走到我跟前來,便遠遠地招呼道:「哥哥,那些壞和尚呢?」
我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傢伙。老大一死,其餘人都化作鳥獸散開了。」
我說得輕鬆,因為此刻的局面已經被我們說控制住了,而那小姑娘卻是又驚又疑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朝著我身後看去,瞧見偌大的古剎之中,竟然沒有瞧見半個僧人的影子,曉得我的這些話兒,倒也並不作假。
只是,偌大的寺院裡,近二百多號人,另外還有格日桑以及跟隨他風光多年的一眾骨幹,在自家門前就這般摧拉枯朽地敗了。這事兒也太蹊蹺了吧?
更何況,對方還只有三個人。
近二百多口子人啊,別說是人,就算是豬。挨個宰,那也得好幾個小時吧?
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姑娘完全就懵了,而我瞧見她轉動不停的眼珠子,知道她懂得講中文,便皺著眉頭,指著她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白狐兒噘著嘴說道:「本來想一塊兒宰掉的,結果布魚攔住了我,說要留個熟悉附近地形的活口,能夠帶路,說不定後面跑路,也用得著。」
我點了點頭,相對於大大咧咧的小白狐兒,布魚這些年倒是學了不少本事,為人謹慎許多,考慮也周全,知道對方將智飯和尚給救了出去,我們又不可能將這些人給全部滅口,消息一走散出去,康克由知道之後,必然會過來追殺,我們的歸程便不會再像先前那般輕鬆,若是有一個熟悉當地情況和地理的人在,倒也好過我們盲目亂撞。
想到這些,我並不多言,而是盯著那小女孩幾眼,慢條斯理地說道:「聽得懂中文吧,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兒顯然在來之前就吃過一通教訓,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反抗心理來,低著頭,乖乖地回答道:「美孚雅。」
我心中一動,挑眉說道:「哦,原來這傢伙是被你用土遁轉移術給弄走的啊,當著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偷人,你當真是好本事啊?剛才為什麼不用土遁術逃跑呢?」
小姑娘美孚雅被我一語道破,略有些吃驚,不過卻還是低眉順眼地回答道:「那術法講究很多,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少,一時之間,施展不開來。」
我目光變冷,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平淡地說道:「是麼?如果你存著再從我眼皮子底下拿人得心思,那就趁早打消掉——想必你知道不少格日桑折磨人的手段和術法,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手段,我絕對比他多一百倍,你若是真的再有第二次,我一定保證你後悔當初從娘胎裡面生下來。」
我的語氣淡然,然而裡面透著的殺氣,卻讓小姑娘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頭低得更下去了,喃喃說道:「不敢。」
我沒有再理會她,而是瞧向了布魚肩膀上面的智飯和尚來,示意布魚將他放下,瞧見他癱軟在地的狀態,皺眉說道:「怎麼,死的?」
布魚搖頭說道:「活的,不過大悲大喜,起伏太大,有點接受不了,胡亂掙扎,被我敲暈了。」
我指著他的手掌說道:「弄醒。」
布魚毫不猶豫地將那傢伙的手指折斷,劇烈的疼痛讓智飯和尚陡然醒了過來,大聲痛呼兩聲,瞧見了一臉陰沉的我,下意識地閉住了嘴巴,顯然是對我怕得不行。
我臉黑只是暫時的,很快就如浴春風起來,和藹地衝著智飯和尚微笑道:「藏得夠深的啊。」
智飯和尚畏畏縮縮地看著我,說道:「您什麼意思?」
我摸了摸下巴,笑容不減:「那格日桑賢者是你老爹當年麾下的三大戰將之一,想必你應該是認識的,不過卻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對方眉來眼去,將我都給瞞了,這還不算,居然還謀通對方,想要將我們給一網打盡,這計劃,當真是天衣無縫啊。想必昨天你瞧見格日桑的時候,心裡面是樂開了花吧,影帝啊……」
智飯和尚苦笑道:「陳老大,昨天進這裡來的時候,我一直都是昏迷著的,這事兒跟我可沒有關係。」
我不理會他的辯解,伸手將他給抓到跟前來,五指在他的脖頸之下摸了摸,突然眉頭一揚,冷然說道:「我說你怎麼總是這麼跳脫活躍呢,原來心裡面東山再起的想法從來都沒有斷絕啊。這事也是怪我,考慮問題太不周到了,你這一身本事,我本來想留給懸空寺來處理的,不過看來現在,我得替他們主持家規了!」
一語方罷,我的手指之上,立刻浮現出一股侵蝕之力,直接灌注到了智飯和尚的體內去。
這力量是我從那巴干達巫神眼球中領悟出來的,即便不用斷去對方的手筋腳筋,將此氣息流過對方的五經八脈,最後融於氣海之中,也能將他的修為給廢了。
一開始智飯和尚並不清楚我要做什麼,而當他感覺到自己的氣海一片紊亂,臉色劇變,張口要說話,結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氣海被破,智飯和尚的一身修為便全部廢去,渾身癱軟無力,要不是我扶住他的脖頸,估計現在就要滑落在地上去。
智飯渾身無力,臉色蒼白,一臉怨毒地瞧著我說道:「你這個老魔頭,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我將他交回布魚的手中,拍了拍手,微笑著說道:「殺了你?怎麼可能,我會將你給帶回國內去,讓法律來審判你的,至於到底怎麼判,跟我倒沒太多的關係。」
智飯有些激動,不甘心地吼道:「至於麼,我不過是想要逃生而已,她的死,與我無關!」
這傢伙的這句話,一下子將我給惹火了,事實上,這一路過來,一直都在逃命,所以我也顧不得跟他算賬,甚至交流都很少,不過時至如今,他依舊不認為陶陶的死,是他的錯,這就讓我有些憤怒了。不過此刻的我,倒也能夠按捺得住這脾氣,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置可否地說道:「誰對誰錯,這個我們說了都不算,就像你爹,犯了錯,就得乖乖地出庭聽判,你也一樣,對不對?」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