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節


我理解到了對方的為難,不過也越發感受到了方鴻謹的善意,點頭笑道:「方閣主,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方閣主笑著說道:「哪裡,哪裡,你太客氣了。」
雙方達成協議之後,我倒也沒有多待,離開船艙,讓他們慈元閣的自家人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宜。
多了我這麼一個變數,慈元閣無端擔上了許多風險,該有的事情,總得商量一番,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方閣主方才與手下談完,出來與我談起前往慈航別院時的一些注意事項。
首先一點,那就是不能暴露行蹤,其次呢,是不要留下慈元閣的把柄。
總之一句話,那就是不要給慈元閣惹麻煩。
慈元閣能夠答應這事兒,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他們,當下也是全數答應,而經過慈元閣幾人討論,特別是黃晨曲君的力薦,覺得我還是以小廝的身份,會比較好一些。
我領了一套夥計服,去船艙裡把人皮面具戴上,又縮骨變氣,躬身出來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土裡土氣的鄉下夥計模樣。
瞧見了我的這一身裝扮,慈元閣等人方才長舒了一口氣,伸出大拇指,誇讚這神乎其神的易容手段。
連黃晨曲君對我直接矮了一個腦袋的身高都讚歎無比。
當然,之所以能夠如此,倒也多虧了我這大成巫體,對於縮骨塑形的小手段倒也頗有心得。
當天我隨著慈元閣的隊伍,前往普陀山的慈航別院。
慈航別院重開山門,對於前來捧場的江湖同道十分熱情,貴為齋主的靜念師太親自出面接待,而慈元閣也被安排在了離龍虎山、茅山不遠的院子裡,以示尊重。
方鴻謹作為江湖大豪,吸引了最多的目光,而我則只是一個挑著賀禮的小嘍囉,甚至都沒有機會擠到前面去。
當夜,方鴻謹被邀請去赴宴,而我則在一個下人的房間裡,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我被安排挑著慈元閣帶來的賀禮,跟隨慈元閣的幾名重要人物,和另外一個小夥計一起,前往慈航別院的山門處。
這一天,正是慈航別院山門大開的時辰,也是無遮大會舉辦的日子。
那山門,在一處仙氣濃郁的山林之中,一曲山溪流出,花舟載入,每一艘花舟之上,都有一個英姿勃勃的小尼姑當做艄公,將前來捧場的江湖同道一一送入其間。
最先進入的,自然是茅山、龍虎等這般大派,慈元閣被安排在了末尾的位置。
對於這安排,方鴻謹等人到沒有什麼意見。
畢竟人家可是按照歷史淵源來排位的,百年之前,慈元閣不過就是一個小雜貨鋪子,犯不著爭著閒氣。
每入一家,由那知客僧尼唱名。
我瞧見茅山話事人和徐長老、執禮長老雒洋等人從身前走過,然而沒一個人注意到在慈元閣隊伍的角落裡,有我這麼一個人物存在。
唯有雒洋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慈元閣閣主方鴻謹。
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終於唱到了慈元閣,那花舟抵岸,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尼姑衝著這邊嬌聲喊道:「諸位貴客且上舟。」
方閣主邁著方步,緩慢過去,而陪著他的幾名掌櫃也是笑融融地上前,而我和另外一個夥計,立刻挑起賀禮,跟著上了那花舟上去。
花舟並非木質,輕巧得與紙皮一般,在那小尼姑的撐桿下,朝著前方滑動。
我蹲在花舟尾部,還沒有仔細打量,便感覺一道虹光落眼,前方一陣清涼,心中頓時一跳,知道卻是到了傳說中的海天佛國。
第十六章下人閒漢的聚會
洞天福地,是古代修行大拿破開虛空而劃就的一處隱世之地,與大千世界一樣,有天地、日月、山川與草木等最基本的既然因素,又有著自身獨特的空間構造。最是神奇。
在道家的典籍中,除了將宇宙整體分為三十六層天以及無盡宇宙之外,還描述了與此間相連的各個空間,便是這洞天福地。
其含藏風雨,蘊蓄雲雷,為天地之關樞,為陰陽之機軸。
這些地方的入口,大多位於我國境內的大小名山之中或之間,它們通達上天,構成一個特殊的世界,傳聞棲息著仙靈,或避世人群。
此乃典藏。而出身茅山的我自然知曉,這樣的地方,在各處道場都存在,是一門一派之中,最為神秘和核心的秘密。
慈航別院的海天佛國,正是其中之一。
通常來說,除了無主之地,尋常人是很難進入其間的,但也有例外,譬如晉人王質砍樵遇仙、觀棋爛柯的傳說,便是其中的例證。
不過經歷了幾百年、幾千年,真正的洞天福地早已被各修行宗門給佔據。山門被大陣守住,便再無這等美事。
儘管師出茅山,對於洞天福地並不陌生,但是進入這海天佛國,我卻依舊十分新鮮。
花舟泛水,平穩地在水面滑動,那溪水突然間就變得寬闊,上面有華燈映照,來時是清晨,旭日初升,而進入其中,週遭卻是夜色,在朦朦朧朧的燈光照耀下,我打量前方,瞧見繞過了幾道河灣,前方居然是一處龐大的寺廟群落。
不談那非人力所為的大雄寶殿與連綿殿宇。光是那上百米的九層佛塔,就讓人感覺到十分震撼。
我站於舟尾,低下頭,依舊能夠感受到河道暗藏的連綿殺機。
大片寺廟群的身後,則是一片藍色海洋。
有呢喃不休的禪唱,從遠處的廟宇中傳來,響應在整個空間。檀香處處,讓人覺得十分溫和與舒服。
海天佛國,當真不愧傳說。
花舟一路緩行,終於來到了盡頭,那嬌俏小尼姑躍下花舟,將繩子捆住岸邊的石樁子,方鴻謹等人依次而下。而我和另外一個小夥計則將那擔子給挑了起來,一晃一甩地下了花舟。
岸邊有人迎客,方鴻謹遞上禮單,那人便唱,什麼如意瑰寶,五穀珍珠,華而不實,都是些撐場面的玩意。
方鴻謹等人被引著,前往那片殿宇去觀禮,而我和另外一個小夥計,則被人領著,從旁邊的小路離開,將賀禮挑到那庫房去。
兩撥人走的不同路,離開之前,方鴻謹不動聲色地瞧了我一眼。
我能夠讀懂他的懇求,知道他希望我盡量不要鬧大。
慈元閣是做生意的組織,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八面玲瓏,我若是讓他們砸了招牌,不但慈元閣這邊難以交代,黃晨曲君那裡也不好看。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