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節


我按照這那女尼的交代,一直來到位於寨尾的一處院子裡,停下了腳步。
這兒,就是被邀入慈航別院的朱貴住所了。
站在院門口,我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翻入了院子裡,側耳傾聽,瞧見東廂有微微的呻吟聲傳來,便移步到了窗戶下。
水寨的建築風格偏古代,窗戶並非玻璃,而是用白紙糊著。
我不動聲色地捅破一處,從漏洞處望了過去,瞧見在床上,臥著一男子,看不清面目,就是不斷咳嗽,然後發出微微的呻吟來,而在他的床前,有一個小女孩,握著那男人的手,低聲說道:「大伯,你堅持住,爺爺說了,再過幾天,就能夠給你請神醫了,到了那個時候,你腦袋裡面的壞東西,就沒有了……」
她的聲音清脆,充滿童真,而藉著那床頭桌油燈昏黃的燈光查看,我瞧見這個小女孩兒,就是朱二被帶走的小女兒朱小玖。
如此說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朱貴那患有腦瘤的大兒子了。
我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然而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暗聲喝道:「什麼人?」
話音剛落,一股勁風,就朝著我的頭上砸落而來。
呼!
第十八章以德服人
在對方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有所察覺,而這勁風撲面的時候,我只是稍微地往旁邊側移,便躲過了對手的攻擊。
一把泛著綠色銹跡的青銅刺。從我的左臉倏然劃過。
我剛剛避開對方的攻擊,那人卻並不停歇,再一次將這把承載著濃郁黑水之力的青銅刺朝著我的脖間刺來。
這手段很犀利,一上來就要人命的那種。
我躲了兩次,對方卻都是咄咄逼人,這手段也讓我生出幾分怒氣,身子一動,左手翻轉,陡然就搭上了對方把持凶器的右手手腕處。
我搭在對方的手腕上,食指和拇指併攏,用力一捏,本以為對方會手掌酸軟。將凶器跌落,卻沒想到那人卻是大叫了一聲道:「好一招小擒拿手,老大,小玖,你們快走!」
這話兒說著,他卻是強拼一口氣,將那青銅刺陡然一轉,朝著我的手腕割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跟那人打了照面,瞧見是一個腦袋光溜溜的老頭子,立刻知曉此人就是我一直在找尋的浪裡白條小張順朱貴。
這人果然是名不虛傳,不但勁氣綿長,人老彌堅,而且這近身擒拿和搏鬥的手段,也是我見過的人裡面。少數算得上一流的對手,想來這個跟他常年在水下修行的生活有關。
說起來,這人若是單憑修為,或許只是差我茅山的水蠆長老徐修眉幾分而已。
難怪當地部門給我介紹舟山豪門的時候,特地將此人給單獨拎出來講。
不過對方雖然是成名宿老,但這地方卻並不是水下,而我也與尋常的修行者又有不同,當下也是與他在小小的院子裡一陣騰挪,雙方激鬥幾個回合之後,我一直引而不發的風眼陡然用力,將他的身子給晃得一陣踉蹌。緊接著就將這水下豪雄給直接按到在那房門之前。
而這個時候,那重病臥床的朱老大正牽著朱貴的孫女小玖,慌裡慌張地從房門裡出來。
朱老大因為病情的緣故,精神耗盡,此刻能夠站起來,都是靠著朱小玖的支撐,瞧見自家老頭被我按倒在地,一個踉蹌,直接晃倒在地。
反而是那個叫做朱小玖的小丫頭,衝到了我的面前來。小拳頭不斷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哭喊道:「你這個壞人,放開我爺爺……」
朱貴一生縱橫四海,心高氣傲,結果三兩下就被我給放倒,雖說是在路上,不過卻也嚇得心驚膽戰,瞧見自家孫女不自量力地過來惹這神秘凶煞,慌忙喊道:「小玖,小玖,你快走,別管我!」
他越是慌張,那朱小玖卻是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淚水滾滾而落。
這小丫頭不過四五歲的年紀,雖然生於漁家,不過皮膚倒不像長輩那般粗糲,粉雕玉琢,尤為可愛,我被捶得苦笑不得,又瞧見朱貴眼中的關切之意,不由得歎氣道:「朱貴,你既然這般關愛自家孫女,又何必把她往火坑裡推呢?」
朱貴原本還拚命掙扎,結果聽了我這話兒,渾身一震,露出驚詫無比的表情來,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沒有理會旁邊流鼻涕的朱小玖,而是沉聲說道:「要想保住他們性命,就不要驚動別人。」
在家人安危的脅迫下,朱貴停止了掙扎,甚至幫我哄住了哭哭啼啼的朱小玖,被我押進了屋子裡,而那摔倒在地的朱老大也被我扶到了床上歇息。
我繳了對方的青銅刺,扔在一邊,然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慈航別院的人?」
我並沒有隱瞞口音,而朱貴指著我的身上說道:「氣味,慈航別院的師太,身上通常都有一股長久渲染的檀香之氣,而你的身上,卻什麼味道都沒有。」
我聽了,不由一陣苦笑,這傢伙當真是人老成精,居然能夠從這麼一點兒細緻入微的差別,就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人。
不過我也能夠從這裡看得出來,他對於自己的家人,還是十分在意的。
既然被識破,我也不再遮掩,將臉上那憋悶的人皮面具給一把扯下,露出本面目來。
瞧見尼姑變大叔,那在旁邊一直抽噎不已的朱小玖頓時就詫異地停住了哭泣,而朱貴凝目瞧了我好一會兒,這才拱手問道:「恕朱貴孤陋寡聞,不知道閣下到底是哪家高手?」
我慢條斯理地將人皮面具收入八寶囊中,不理會朱貴震撼莫名的模樣,然後說道:「我是誰,這並不重要,我找你,跟你也沒有仇怨,只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朱貴眉頭一跳,對我說道:「落千塵?」
他的反應倒也不差,我點頭說道:「對,就是他,慈航別院把你逛過來,無外乎就是承諾他能夠治好你大兒子的重病,我想依你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應該是見過那個傢伙吧?」
朱貴點頭說道:「見過。」
我下意識地摸著鼻子說道:「人在哪兒?」
朱貴搖頭說道:「不知。」
我揚起了眉頭來,冷然笑道:「朱貴,我既然能夠闖進慈航別院的山門之中來,又將你給擒下,就有把握將你和你的家人弄死,悄然離去,所以你不要覺得我表現和善,就可以隨意糊弄。」
朱貴咬著嘴唇,沒有回答,似乎想用沉默來對抗我的威脅。
瞧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我不得不拋出另外一件事情來:「我忘了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你的二兒子,你孫女朱小柒,以及朱家幾十口子人,都在我的手裡,是生是死,一念之間!」
聽到我的話語,那朱貴陡然站了起來,怒聲吼道:「你有本事,現在把我殺了就是,何必多說?」
他這般剛烈,不過卻沒有再動手,顯然是認清楚了我與他之間的差距,瞧見他被這麼激,還是沒有選擇反抗,我突然笑了,平靜地說道:「小張順朱貴,果然和當年的梁山好漢一般性情,我喜歡。」
朱貴瞧見我的反應,不由得疑惑,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