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節


這一頓飯是在沉默之中度過的,安安靜靜地吃完之後,男人站了起來,緩步踱到了門口,望著莽莽林海,平靜地說道:「小觀音,我得去一趟,你能幫我守住這一塊兒地方麼?」
小觀音點頭說道:「洛眼族已經有超過二十多人覺醒了,只要不是深淵霸主這樣的,應該都沒有問題。」
男人又看了張大明白一眼,問道:「你跟我回去不?」
張大明白下意識地望了旁邊的林楚楚一眼,舔了舔嘴唇說道:「我才不去呢,聽說茅山已經由蕭克明那小子做主了,我跟他又不熟!」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多講,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伸出了手。
森林的深處,突然一震,緊接著一根碧綠如洗的棒子,從大地的最深處陡然飛了出來,而與這棍子一起的,是十來個與這男人一般模樣的綠色小人兒。
男人騰空一躍,雙手抓住了那一根碧綠色的棍子,緊接著猛然朝後一揚。
然後一棍,向前劈落。
在棍子揚起的那一瞬間,整個空間的氣場都為之扭曲,緊接著恐怖的漩渦在他的棍尖凝結,再然後,當棍子劈到了某一個點上的時候,一道奇異的裂縫,被那強大的力量給活生生地擠了出來。
男人憑空而行,一步跨入其中。
他離開之後,森林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留下一大堆震撼莫名的人們,剛才還不願意離去的張大明白驚訝地張開嘴巴,大聲叫道:「破碎虛空?這就是破碎虛空,我他媽的沒看錯吧?」
旁邊的林楚楚雙眼迷離地瞧著那個破空而去的男子,而小觀音則平靜地朗誦了一首詩。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吏,都護在燕然。
夢裡尋她千百度,那人姓王小觀音番外季
同樣的林子,不同的樹屋。
兩個女人坐在窗簷邊,眺望遠方的林子,在東邊的盡頭,有傳來猛獸的吟嘯聲,直穿雲霄之上,然而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恐慌。
因為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所有的生物都在忙著一件事情,那就是繁衍後代。
充斥在整個世界之中的廝殺、憤恨、弱肉強食,在這一刻,彷彿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穿梭在林子之間的風,都是那麼的柔軟。
林楚楚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顰一笑,不知道讓多少男人垂涎,不過她卻顯得十分落寂地托著香腮,輕聲歎道:「小觀音,你說梁大哥都走了這麼久,怎麼也沒有一個消息啊?」
旁邊的小觀音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不管是剛剛來到這兒,還是已然成為了無數人位置仰望的信仰圖騰,都是如此,平日裡在外人的眼中,這位小姑娘就如同神靈一般,無所不能,然而只有在原來的四人組裡,她才會顯現出天真可愛的本性來。
聽到楚楚的話語,小觀音狹促地眨了眨眼睛,衝著她笑道:「怎麼,想你家努爾大哥了啊?」
楚楚頓時就有些嬌羞地說道:「什麼啊,他又不是我家的……」
小觀音眨著眼說道:「時間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都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這些年來你對努爾大哥的心思,我又不是看不出來,說實話,你真的喜歡他,就直接跟他說唄,為什麼要一直藏在心裡?」
她說得直接,楚楚卻低下了頭來,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她方才說道:「我、我配不上梁大哥……」
小觀音歎道:「過去的事,都已經隨風而去了,你若是一直沉浸於往事,又怎麼可能把握住現在的幸福呢?楚楚,冥河一洗,轉瞬之間,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又何必執著?」
楚楚低下頭,彷彿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神情有些黯淡。
小觀音見她心結難解,卻也不催促,並不著急幫著解開,而是仰著頭,微笑地說道:「不知道努爾大哥這次回去,是否會跟陳二哥打一架——哎,你說,他們兩人若是真的打起來,你覺得誰會贏啊?」
楚楚理所當然地說道:「自然是梁大哥了,他有吞吐天地之氣勢,力拒群魔的威嚴,一棍子能夠破開虛空,天底下,有幾人能如他這般?」
小觀音卻搖頭,平靜地說道:「你覺得陳二哥不如他?」
楚楚說道:「我也就那日在死亡之谷見過他一面,雖然當日他似乎還勝過梁大哥一籌,但我不相信此刻的他,能與梁大哥一戰。」
小觀音笑了笑,也不反駁。
人判斷事情,總是會摻雜自己的情緒在裡面的,楚楚自然希望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努爾更強,正如她當日覺得自己的師兄彌勒能夠戰勝陳二哥一般。
然而事實上呢?
師兄最後也還是沒有能夠戰勝他,不但這一世被斬殺,就連處心積慮、重塑之身,也最終被他培育出來的陸左和蕭克明滅掉了去。
那個男人,遠遠要比大家看著的,更加神秘。
小觀音想得出神,而旁邊的楚楚卻有些意猶未盡,努爾不在身邊的日子,她顯得有些無所忌憚,摟著旁邊的軟妹子,楚楚問道:「小觀音,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小觀音嘴角一翹,對楚楚說道:「我在想啊,若是你跟努爾大哥走到了一起來,那麼張大明白那憨貨可怎麼辦呢?」
她的話語說得楚楚一陣嬌羞,撓著小觀音的胳膊窩兒,低著頭笑道:「他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跟人家有什麼關係?」
小觀音一臉正經地說道:「怎麼沒關係,人大明白可是一直都喜歡你,誰都看得出來呢。」
楚楚有點兒發愁了,捧著臉說道:「唉,這可該怎麼辦呢?」
拒絕人這事兒,她這輩子做過沒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但問題就在於張大明白不同,這個從茅山走出來的道士,為人豪爽熱情,大大咧咧,這些年來跟她們一起相依為命,倘若是傷到了他的心,可真的是有點兒不好處理呢。
情字一劫最傷人,這事兒倘若是處理不好,還真的讓人遺憾。
小觀音瞧見她開始憂慮起這件事情來,不由得笑了,掐著對方如花的臉蛋說道:「小姐姐,你思春了啊……」
楚楚感覺到自己的臉蛋兒有些發燙,捂著臉說道:「難道你就沒有?」
小觀音仰起頭,點頭說道:「自然沒有。」
楚楚捧著小觀音那如花的小臉兒,看了又看,不由得有些可惜:「為什麼呢,按理說不可能呢,難道在你心裡,這世間就真的沒有一個人,能夠走入你的心裡?」
小觀音閉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師哥,一個光著腦袋,曾經很愛笑的少年,那個少年的背影,一直充斥在她懵懂的心靈裡。
《苗疆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