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停了停,季風又說:「你們的電台不是收到過國民黨殘兵的求救信號嗎?會不會跟他們有關係?」
我說:「我懷疑那是六七十年前的信號。」
季風說:「也許是他們的後代。」
我說:「那些人跟動物一樣敏捷,甚至不像人類。我覺得需要換個思路。」
季風說:「假如他們在這片荒漠上生存下來了,肯定鍛煉出了很多超出常人的能力。我在百度文庫看過,很多人知道這批人,有個導演還拍了電影,都稱他們為沙民,說他們的生產力極強,女人沒有血壓了也能自然分娩,黑夜借助微光就可以準確射擊,年老沙民的體力和年輕士兵一樣強壯……後來,這批人就沒有下文了。」
我有點相信季風的判斷了。
或者說,我很願意相信她的判斷。
只要他們是人,我們就有希望了。第一,他們能生存到今天,我們就不一定被困死。第二,毛和蔣逝世多年,戰爭已成為歷史,如今兩岸早和平了。第三,只要同是人類,我們就可以談判,我最怕對方是我們的某種天敵……
季風又說:「你們進了羅布泊之後,有沒有主動攻擊過他們?」
我說:「我們只是來旅行,又不是來剿匪的。」
季風說:「我很奇怪,他們為什麼要害你們呢?」
我說:「說不定,我們再找到一個古墓,就能看到你們的名字了。」
一路上,令狐山每隔兩三公里就下車插一面小紅旗,做標記。我們走得很慢。
一次,令狐山下車之後,漿汁兒對季風說:「季風,咱倆換換吧。」她可能覺得我和季風交談有些費勁。
季風說:「不用,我在這兒挺好的。」
令狐山回來之後,漿汁兒對令狐山說:「哎,咱倆換換,我要跟季風坐在一起。」
令狐山說:「沒問題。」
於是,漿汁兒和令狐山換了座位。
這時候是下午四點多鐘了,天不那麼熱了,鹽殼的爆裂聲漸漸弱下去。
我們繼續朝前開。我看了看儀表盤,它們被沙土糊得嚴嚴實實,看不到指針。其實看到看不到都一樣,所有指針都歸了零,我就像開著一輛車的殭屍在前行。
是的,殭屍,很像。
殭屍不眨眼睛,不呼吸,沒心跳,只有大腦在異常工作,於是他們歪歪斜斜地朝前走……這輛車也一樣,只有發動機在轉,那是它的大腦,帶動四隻輪子朝前滾。
漿汁兒跟季風很親密地聊起來。
我發現一個規律,女孩們跟季風第一次見面,只有兩種關係,一種是對她很牴觸,接下來就要跟她鬥,不過我知道,跟季風斗的人,最後都是敗北。一種是對她很服氣,於是就變成了她的好朋友。
看來,漿汁兒屬於後者。
漿汁兒說:「季風,你見過死人嗎?」
季風說:「見過。」
漿汁兒說:「什麼時候?」
季風說:「我跟周老大采風的時候,在陝北。」
漿汁兒說:「我來了羅布泊,第一次見到死人,而且都是認識的,說死就死了!晚上總是做噩夢。你知道嗎?那三個人死的時候,身邊都擺著一個沙子做成的花,你說怪不怪?」
季風說:「像人為的,我在美劇裡看過有這樣的殺人狂。」
漿汁兒說:「嗯,也許是……哎,你皮膚真好,經常用什麼化妝品?」
季風說:「一般用迪奧。你呢?」
漿汁兒說:「我用不起那麼貴的。」
令狐山突然說話了:「在這種地方,大寶最好用。」
漿汁兒說:「女孩聊天,你別瞎摻和!」
我忽然意識到,漿汁兒可能愛上令狐山了。
接著,漿汁兒又對季風說:「你這衣服太好看了,在哪買的?」
季風說:「淘寶。」
漿汁兒說:「你在淘寶買衣服?」
季風說:「是啊,很便宜。不過,鞋必須去商場買。」
漿汁兒說:「你身材好,穿什麼都好看,不像我……哎,你怎麼這麼瘦啊,有什麼秘訣?」
季風說:「親,我家五代同堂,沒一個胖子。我一直在增肥,始終超不過40公斤,有個同事對我說,我怎麼吃都沒用,心事太重,心廣體才胖……」
兩個人在死亡之地竟然聊起了美容健身,我實在忍不住想笑了。
突然,令狐山說:「周老大!……」
我敏感地朝四下看了看,左前方的地平線明顯高起來,那是個大坡!
我說:「喪膽坡!很可能就是這個地方了……」
我一轉方向盤,朝那個大坡開過去。
後座上的兩個女孩都不說話了,盯著窗外看。
半個鐘頭之後,我們漸漸接近了喪膽坡。我在上一季說過,羅布泊地勢平緩,高差很小,著名科學家夏訓誠帶領科考隊在湖底實際測量過50公里的水平線,最大高差僅3.02米。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