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我走到館子裡,屋裡擺了三張桌子,光線特別晦暗。本來我精神挺好,一走進來,眼皮昏昏沉沉想睡覺。
  後廚咕嘟咕嘟似乎煮著什麼東西,屋裡洋溢著一股暖暖的中藥香,加上環境的陰暗,我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飯館能弄成這樣也算到了境界。
  過來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可能就是叫慧兒的服務員,拿了菜單給我看:「你吃什麼?」
  我還沒有吃飽,也沒精神去找下一家,心想就在這吃踏實得了,然後找個地方睡覺,困得不行。
  我點了最便宜的蛇肉套餐,再來碗湯,慧兒拿著菜單下去了。
  我昏昏沉沉,實在扛不住。靠在椅子上打盹,正睡著被人推醒,我趕忙擦擦嘴角的口水,看到東西已經上齊了。
  我從筷子籠裡抽出筷子正要吃,忽然發現不對勁,上餐的人不是剛才的慧兒,而是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身白衣,掛著圍裙,好像是後廚做飯的。
  「客人,你嘗嘗,你是小店今天第一個客人,我給你加了一道餐,這是蛇骨燉湯。」
  他指著一個碗說。
  我端起來,還沒喝,就聞到撲鼻的異香,肚子咕嚕嚕響。整個湯呈金黃色,加了點蔥花。湯麵上淡淡飄了一層油,我本身就是做飯的,看到如此美味,喉嚨作響。
  我輕輕喝了一口,一股香味從上顎飛竄到舌底,再到喉頭。直接順著嗓子飛到肚子裡。我暈乎乎的困意未消,再加上如此醇厚膩人的蛇湯,整個人在無意識中似乎飛起來,輕飄飄的出了身體,在天際遨遊。
  我放下碗,豎起大拇指:「絕了!」
  那廚子咧著嘴笑。
  我問他:「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那廚子姓周,說在這干了十多年了,專門處理蛇肉,剛才的蛇骨湯是他家祖傳的秘製。
  我疑惑地問:「我看到這裡這麼多蛇餐館,好像開這樣的飯店需要一定的資質吧?」
  周廚子告訴我,辦蛇餐館相當麻煩,首先需要有合法的供貨渠道。並能提供合法的供貨證明,同時,還需辦理《野生動物經營許可證》,手續多了。但是本地開蛇餐館有傳統,形成了一定的體系,手續比外面簡單多。這裡背靠蓮花山,蓮花山自古就有蛇神傳說,現在靠著山又蓋了很多養殖場,蛇肉不但在本地經銷,還遠銷外地,這都有賴蛇神娘娘的庇佑。
  談到蛇娘娘,他無比虔誠。本來是個油滑的中年大叔,表情嚴肅起來,口吻裡沒有任何褻瀆的意思。
  我忽然發現一個細節,這位周廚子右手好像少了幾節手指。我知道這不禮貌,但還是忍不住問:「你的手指?」
  周廚子大大方方把雙手亮出來給我看,他的十個手指頭有好多節手指都沒有了。
  「這是?」我吃驚不小。
  周廚子說:「我很早就入了此行,早先在後面處理活蛇,有很多有毒的蛇,比如龜殼花,百步倒,當時藥物跟不上,也沒錢扎什麼血清,雖然有些土辦法。但對於劇毒的蛇還是沒有用。一被蛇咬了,只能用最慘烈的辦法,用菜刀把受傷的手指節剁掉,就成了現在的鬼樣子。」
  他說的輕鬆自在,絲毫不覺得難為情,這種談笑風生的氣度讓人佩服。
  我們越談越投機。周廚子告訴我,他曾經死過一次,然後晾開右手大拇指給我看。在他的拇指肚上有兩個小孔,讓我摸摸。
  拇指肚硬硬的,好像神經已經死了。周廚子告訴我,這是他年輕時候進山。被小眼鏡蛇咬的,當時就連揮動柴刀砍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眼瞅著就要掛,這時來了一個人把他救了。
  這個人就是他現在的媳婦。
  他沖外面喊了一聲:「老婆子,別洗了,進來和客人嘮嘮嗑。」
  原來外面洗衣服那老娘們就是他老婆。女人在外面的晾衣桿上曬了衣服,撩開簾子進來,衝我笑笑:「客人覺得味道怎麼樣?」
  我感歎:「你們家這個水平,應該進城到大城市去開,肯定生意特火爆,在這裡屈才了。」
  女人性格特別好,爽朗真誠,咯咯笑:「我們就守著自己的家,守著祖祖輩輩的大山,哪也不去。」
  「剛才周大哥說嫂子你救了他的命,你還會治蛇毒?」我問。
  女人說:「嗨,那都是老年間的事了,你別聽你大哥誇大其詞。沒那麼誇張。在這裡住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知道怎麼和蛇打交道,三歲的娃娃都能和蛇做朋友。」
  這時,我看到女人的手上有紋身,不過年頭太久,顏色退了很多。心想這個女人也是有故事的人。
  我們越聊越熱乎。兩口子居然讓慧兒一起搬了椅子圍桌而坐,又添了幾道硬菜,拿了酒,大家熱熱鬧鬧吃起來。
  女人問我,你一個外鄉人怎麼來我們鎮子,是旅遊嗎。
  我覺得這兩口子人品特好。特真誠,我心念一動,也不想隱瞞什麼,直接就說道,我們來這裡想拜會傳說中的蛇娘娘,但首先要找到一個叫紅娥的女人。
  突然之間,飯桌上氣氛冷了下來,明顯能感覺到兩口子對我的態度發生變化,有些冰冷。
  「我們這裡沒什麼紅娥,我也沒聽說過這個人。」女人說。
  周廚子冷笑:「我見過不少你們這樣的外鄉客,想打蛇娘娘的主意。我告訴你們,蛇娘娘是我們的山神,是我們鄉里鄉親的庇佑之神,你們別想打她的主意,否則我第一個就不客氣!慧兒,算算多少錢,一分不能少,讓這位客人出去涼快涼快。」
  慧兒真不客氣,把滿桌子飯錢算出來,連他們吃的都算到我頭上。我沒有二話,該多少錢付多少錢,我已經有數了,就沖這兩口子的態度,他們一定知道什麼。
  不急這一時,我付錢出了門,給輕月和閆海明去了電話,問他們進展情況。兩人都沒什麼發現,我說我剛才遇到一家餐館,有點古怪,讓他們來。
  我在路旁等著。很快他們兩個人就來了。
  我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輕月想了想說:「他們值得注意。對這樣的人,咱們首先要真誠,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他們。」
  我和他等著,閆海明先回去,把車開到這裡,目的是把義叔帶過來,讓飯店的這兩口子瞧瞧病人,打張感情牌。
  車子很快開來,我把飯店的情況和義嬸說了。義嬸道:「這兩口子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去找他們談。」
  我們來到小飯莊的門口,那女人正從裡面出來端著髒水倒,看到我,態度陰冷:「你們來幹什麼?」
  「大妹子,來吃飯行不行?」義嬸說。
  女人看看她,態度和緩一些:「談其他的無可奉告,吃飯我歡迎,進來吧。」
  我們進了飯莊,女人拿過菜單遞過來:「想吃什麼?」
  義嬸站在門口沒有進,忽然做出一個舉動,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