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輕月一邊走著步,一邊運氣,能感覺他的情緒略有波瀾。看來這套拳法對他影響很大。
  「《一代宗師》看過沒有。」輕月說:「形意奉岳飛為祖師,脫槍為拳。清朝郭雲深發揚光大,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說。」
  「你怎麼會的?」解南華背著手拿著教鞭:「我們調查過你,你沒學過形意。」
  「有一年我到河南辦事,在集市上買了一套形意拳譜,花了二塊五,自己看著練的。」輕月說。
  「你果然是外家高手,天人之姿。」解南華說這些話也不知是不是諷刺的意味。「就一招吧。」
  兩人緩緩靠近,輕月道:「我雖有陰王指,但敬你是個對手,我不會用神通修為,只用外家功夫。一招後。你若站在這裡,我自會離開。」
  解南華笑:「我小時候天賦異稟,曾入少林學習,看看咱們兩個神童誰高誰低。」
  「好。」輕月說。
  兩個人越走越近,解南華握著教鞭,屏息凝神。輕月腳下劃著步,雙手始終沒有抬起。我和輕月共處一身,我用心去察覺他的情緒,令我吃驚的是,此時此刻他竟然沒有情緒!
  我像是在感知一潭老水,不起波瀾,沒有漣漪,甚至有沒有這潭水我都不能確定。
  我明白,輕月現在不但修為已經極高,而且心境也達到了一種境界。說快就快,說慢就慢,飛揚起指點江山,內斂處大海無波。
  這樣的人堪稱世之梟雄。
  兩人離的極近,腳下沒閒著,踩著碎步,互相繞圈,可兩人的上半身都沒有動,如同兩棵枯樹。
  現在的我,看不到自己,也就是輕月,卻能看到對面的解南華。月光有些亮,此時他的身上卻不沾染一絲光,整個人猶如遁入黑暗的精靈。我能感覺到,解南華也到了和輕月一樣的心境。
  這兩個絕世的外家高手,一招內見生死。誰都不敢輕易出手,誰先動誰就輸了。


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相托
  現在的氣氛很微妙,兩大高手相搏,周圍空無人影,我卻參與其中。我嗅到了一絲危險,來自解南華身上。
  解南華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平和內斂,不像輕月那般咄咄逼人,而此時此刻,黑暗中的他散發出了猶如獵豹捕食的感覺,全身氣場好似無數的蜘蛛絲向外蔓延。
  我猛地察覺到輕月的情緒裡出現一絲漣漪波動,他居然在緊張!
  就在這時,輕月動了,他先出了手。
  我明白了,輕月的定力這時不如解南華。兩人在煎熬中對抗,他先動了心,可輕月太聰明了,他知道誰先動心誰就輸,他要趁自己心起而未動之時出手,爭取一擊斃命。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說實話我已經看不清了,兩人在黑暗中融合到一起,我沒有任何觸覺。不知輕月是如何出手的,也不知解南華是怎麼反擊的。
  拿眼睛看,什麼都看不到,動作隱秘,出招快到無形。
  這一瞬間可能一秒,也可能一分鐘,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我像坐著小船一樣顛簸。下一瞬間,兩人跳出圈外,背身而立。
  我緊張得快窒息了。輕月回過頭,解南華也回過頭,兩人對視。
  輕月冷冷地說:「你輸了。」
  一語未了,解南華的臉色,變得血一樣紅。紅的簡直可以滴出血來。他想出聲說什麼,張大了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解南華也是個帥小伙,顏值和輕月旗鼓相當,可謂面白如玉,此時此刻他滿臉血紅,樣子非常可怕,彷彿整個頭一瞬間就要爆碎了一般。
  他身體顫了顫,身影搖晃,搖搖欲墜,可還是盡力站得直直的,教鞭撐著地,就是不倒!
  輕月道:「高手過招,一瞬間的分心都不能有。心無旁騖。剛才你有雜念,念一起你就輸了,你在想什麼呢?」
  解南華抬起頭看他,突然張大了嘴,發出一聲慘嚎。隨著這一聲叫,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不但嘴,就連兩個鼻孔都在向外狂噴鮮血,其狀嚇人至極。
  血噴的滿地都是,形成一大片血污,解南華手裡的粗教鞭竟然「啪啪啪」數聲,折成了數段,他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嘴裡鼻子裡的血還在噴個不停。
  他勉強伸出一隻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口鼻,鮮血還是順著指頭縫往外湧。
  「你說你這是何苦的?」輕月嘴角微微撅起:「你的心脈全斷,就算治好了也是廢人,從此功夫和法術都用不了,你和個殘廢有什麼區別?我倒是有興趣,想聽聽你那一瞬間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起了雜念。」
  解南華抬起頭看他,雖滿臉血污,卻依然做出一個笑容:「剛才動手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雖然是輕月,可你用的卻是齊翔的身體。我一擊之下,不但你會受傷。齊翔的肉身也會損壞。而他,是我的朋友。」
  解南華這一句話,我聽得心都快碎了,眼圈發紅,想哭。
  我心念剛一動,能感覺到輕月的情緒在微微波瀾。我們共有身體,是共情的,我有所觸動,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輕月。
  輕月看著解南華,緊緊盯著他:「朋友,真的值得嗎?」
  解南華臉色蒼白,身子軟弱無力,可他嘴角依然漾起笑容:「朋友是什麼,你不懂的。朋友就是生死相托。」
  我控制不住自己。真的哭了。這時我感覺輕月也哭了,我的情緒強烈感染到了他。
  輕月輕輕擦拭自己的眼角,奇怪:「咦,我怎麼哭了?」
  他走到解南華的身前,伸出一隻手。解南華看看他,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輕月稍一用力把他拉起來。
  「你至少是個可敬的對手。」輕月淡淡地說。
  解南華什麼也沒有說,身上衣服全是血污,如同血葫蘆一般,跌跌撞撞走出院子,灑下一路鮮血。
  輕月和我站在院子裡,微微風起,白月在天,血污滿地,他頗為惆悵,慢慢走到樹前,掐下一朵花。
  他捻動花瓣湊在鼻子下聞了聞,忽然後院的廂房裡傳來一陣悠揚的鐵珠擊打聲,聲音很慢,啪啪響動,猶如和風細雨,而後越來越快,形似暴風驟雨,忽然又舒緩下來,快慢相宜。
  輕月輕輕一捻花瓣下的根,花瓣張開,像一朵小傘輕輕飛在空中。
  他和我來到廂房前,這是日式的房間。屋簷很長,用來遮擋雨水,下面是一條長長的休息台。輕月脫了鞋,穿著白襪走上去,來到門前。
  門裡就是鐵珠「啪啪」的聲音,清脆悅耳。我能察覺到輕月激動了,他心跳得很快。這絕對不是一個高手應該有的。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