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

  我已經隱隱猜到,賴櫻就在屋裡。
  輕月拉開門,屋裡面積很大,足有上百平米,地上鋪著榻榻米,沒有電燈,牆角燃著日式的長燈籠。有一人多高,上面用毛筆寫著龍飛鳳舞兩個大字,拜佛。
  我雖然沒有觸覺,似乎仍能感覺到屋裡很溫暖,洋溢著暖色調。屋裡有兩個人,一個是老頭,正窩在牆角「啪啪」打著一個類似算盤一樣的東西,特別大特別長,像是晉商做買賣用的。他把這個東西當古箏樂器那麼來彈,即使輕月走進來,他也不抬頭,音律節奏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清脆響個不停,音調連綿不絕。悅耳至極。
  還有一個人,背對著大門,這是女孩。竟然裸著上身,能看到她白皙的後背,黑色長髮飄下,散落在肩膀和後背上,她下半身穿著一條白裙,整個人純潔無暇。
  她讓我想起有一幅很著名的油畫,好像叫《泉》,一個少女斜舉水瓶,往外倒水。讓人一看,就清高絕俗。
  輕月看都不看那個彈奏鐵算盤的老人,當他為無物。
  他慢慢走過去,來到女孩的身後。輕聲說:「櫻。」
  女孩慢慢轉過臉,果然是賴櫻,她一頭長髮散下,遮擋在身前,雖然沒穿衣服卻勝似穿著衣服。
  賴櫻沒有化妝,素顏裸面,清麗絕倫。輕月慢慢伸出手。
  賴櫻盯著他,卻沒有伸手回應,而是輕聲地問:「是你嗎?」
  我明顯能感覺到輕月心裡一緊,猛地顫了顫,心情竟然有些灰暗:「櫻,我原來的肉身已毀,只能暫借一副臭皮囊來找你。」
  靠,我在心裡罵,臭皮囊你別借啊。
  輕月道:「如果你願意,我重新打造一副身體,和以前的一模一樣。」
  賴櫻拉住我的手,慢慢站起來,緊緊看著我。我心跳加速,賴櫻是個很知性的美女,長得不說驚艷。但經得起端量,越看越美。尤其這姑娘,真要動起情來,眼睛水汪汪的帶勾,看得人心裡酥酥麻。
  我活這麼大還沒被這樣的姑娘如此看過,看的我都呻吟了,心想輕月有這麼個紅顏,真是不枉此生,難怪古代有為了美人一笑,又燒烽火又丟江山的。女孩真要風情萬種起來,是這世界上最美的一道風景。
  「輕月,外相皮囊不重要,我看重的是你的人。」賴櫻輕輕說。
  輕月忽然展懷,能感覺到他的心情霎時間開朗。我不禁暗歎。現在的輕月天上地下無所不能,陰間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可他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女孩的一句話,為了女孩的歡心,竟然情緒發生幾次巨大變化。
  賴櫻看著他,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輕月。你看重的是我的皮囊嗎?你是因為我好看才接近我的嗎?」
  輕月笑:「我是那樣的人嗎?世上好看的女人多了,可我只愛你一個。」
  賴櫻慢慢湊過來,我幾乎能嗅到她身上的氣息,她靠在輕月的懷裡:「你還挺會哄人的。」
  輕月沒有說話,緊緊抱著她,雙臂環到她的胸前。
  「我想和你跳隻舞。」賴櫻哈氣如絲,湊在我的耳邊輕輕說。
  輕月衝著牆角彈奏鐵算盤的老頭說:「會彈什麼,來一支。」
  老頭看都沒看他,算盤聲停滯,隨後曲風一換,彈了起來。他演奏的是一首古風之曲,我從來沒聽過,極是悠揚,意境虛無縹緲,猶如仙境雲海風飄。
  輕月摟著賴櫻,賴櫻懶洋洋斜靠在我的懷裡,兩人隨著音樂節奏,開始輕輕起舞。
  房間裡春色濃濃,暖人心扉,最怪的是那老頭,本來二人世界。他在中間坐著是電燈泡,卻一點都不突兀,好像背景的一部分。
  曲風和暖,無拘無束,猶如神仙漫遊雲端。白雲飄散,仙風道骨者騎著白鶴穿梭雲層,遠遠一棟巨大的神仙府邸。無數仙女翩翩起舞。
  神仙從仙鶴上飄落而下,看著白雲,仙女,那種暢通通達之感,那種無有所絆不在紅塵的超脫感,簡直沒法用筆墨來形容。
  輕月和賴櫻在房間裡赤腳跳舞,輕月帥,霸氣十足,猶如項羽,賴櫻婉約,楚楚動人,性子裡卻有著堅韌的一面,猶如虞姬。
  牆角的燈火冉冉,房間裡充滿了無邊的暖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愛
  輕月極其溫柔地摟著賴櫻,兩人翩翩起舞。本來悠揚的曲調,忽然變得憂傷起來,意蘊綿長,我不知道輕月怎樣,我完全沉醉了。美人在懷,聽著流曲之傷懷,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好詩,好詩啊。
  兩人的舞步和情緒,已經完全沉浸在這般境界裡,隨著那位老人的彈奏,不斷變化,時而高昂,時而低吟,時而憂傷,時而驚怒。時而悲憤,時而喜悅。我聽著這個曲子,抱著柔弱無骨的賴櫻,竟然心潮澎湃,心意蕩漾,真是控制不住。眼淚婆娑。
  我看到輕月不斷擦拭著自己的眼睛,他內心的情緒一直在波動,他一直喃喃自問,我怎麼哭了,不可能啊。
  輕月的心不斷起著漣漪,忽然音樂停了。老人停下了手。鐵算盤聲消失。
  賴櫻本來背對我,她緩緩轉過身,面向輕月,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撫摸著輕月的臉頰。我現在已經分不清了,到底是我流淚,還是輕月在流淚,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賴櫻輕聲說:「你感覺到什麼是愛了嗎?」
  輕月說:「感覺到了,我對你的就是愛。」
  「那你感覺到痛了嗎?」賴櫻忽然說。
  「痛?沒有?我很快樂。」
  「沒有痛怎麼能叫愛。」賴櫻喃喃細語,她忽然手裡多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把精緻絕倫的木梳子,齒兒很多。梳子表面還紋刻著女兒家閨房裡的花紋。
  輕月笑:「你是想讓我給你梳頭嗎?」
  「不。」賴櫻說:「我想讓你體會到什麼是痛,只有痛了才能愛。」
  輕月淡淡說:「怎麼痛?現在的我金剛不壞,小小梳子是沒用的。」
  賴櫻輕輕說:「它對我有用。」
  說完這句話,她毫無徵兆地拿起梳子,對著自己的臉劃了下去。輕月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竟然一時怔在那裡。
  我看到賴櫻的臉上是一道血痕,她手上拿著木梳,梳子尖上染紅了血。
  她拿起梳子對著自己的臉又是一下,鮮血淋漓,輕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覺到他心神俱震,他厲聲道:「你幹什麼?是不是他們逼你的,你說!誰逼你的,我要殺光這裡所有人!」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