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節

  信封還挺厚,有個爺爺拿起來,打開封口,從裡面倒出一沓照片。那時候可是八十年代,照一張相都了不得,更別說沖洗這麼多。可老王家那不是一般家,底子相當厚,整個家族有的是錢,二叔又是家族骨幹,自己手裡都有相機。
  這些黑白照片在長老之間傳遞,每個人看得都面色凝重。王館長心癢難耐,這上面是什麼呢,跟自己有關?
  有個爺爺抬起頭:「小涵,照片你看沒看過?」
  王館長被問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趕忙道:「沒,沒看啊。」
  「看看吧。」
  爺爺把照片歸攏歸攏扔到桌子上。照片順著慣性往王館長的方向滑動,一摞照片如同撲克牌般平滑散開,張張錯落。
  王館長低頭去看,只看了第一眼,腦子「嗡」炸了,差點沒暈倒,手扶著桌子跌趔了一下。
  二叔在旁邊不屑地笑笑,滿臉都是西伯利亞的嘲諷。
  「那是什麼照片?」我問。
  「有絕對殺傷力的照片。」時隔多年,一想到當時的情景,王館長臉上肌肉還在抽動。
  那些照片上拍攝的是王館長當夜守靈時,把母親從棺材裡搬出來。脫光衣服檢查的情景。
  拍攝人挑選的角度和掐選的時刻非常有講究,看上去王館長就像一個猥瑣的偷窺狂,動作下流不堪,把屍體衣服解開,來回搬動。所謂檢查,就要事無鉅細,拍攝的時刻都是王館長在檢查屍體的特別部位,不堪忍睹,像在侮辱屍體一樣。他侮辱的還是死去的母親,更是大逆不道,罪加一等。
  王館長艱難地扭動頭,去看二叔。他沒想到那天晚上二叔已經藏在外面,還拍了這些照片。二叔確實夠賊的,拿著照片隱忍不發,炸彈扔在那一直沒有點燃,就等著關鍵時刻燒引線。
  二叔歎口氣:「小涵,你說你老老實實上你的大學多好,二叔也不至於這麼為難你。咱們老王家還是慈善之家,治病救人嘛,可你非得誣陷二叔,得寸進尺,二叔要是再忍讓,就讓你逼到懸崖邊了。」
  大伯歎口氣,低下頭。
  二叔道:「對了,你剛才要說我什麼呢,說我昨晚到小樹林,怎麼回事,給大伙講講。」
  此時此刻王館長像挨了一悶棍,哪還有心思講二叔的事。腦袋嗡嗡響一片空白,他檢查母親屍體的照片就扔在桌子上,觸目驚心。
  他感覺到窒息,頭暈眼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沒人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冷的。
  二叔突然一拍桌子:「你老實點!」
  這一下如同驚堂木,直接把王館長造崩潰了,他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柴房裡,家族裡的人還留了一絲香火情,沒有把他捆上。柴房只有一扇小窗戶,他順著窗戶往外看,外面是不大的院子,門口拴著一隻大狗,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拽動大門,門關得緊緊的。這邊聲音一響,狗馬上聽到了,拖動鎖鏈跑到門前,衝著他狂吠。
  這大狗站起來跟小牛犢差不多,唾液順著尖牙往下淌,任誰看了都魂飛魄散。
  王館長嚇得倒退一步,坐在地上,抱住肩膀。
  他知道自己完了,和二叔的全面抗衡中潰不成軍。現在的他就連那天晚上二叔一家人幹了什麼,都有點糊塗了,大部分細節缺失,回想起來像做了一場夢。就算不是現在這個處境,讓他心平氣和與長老們描述那天晚上的事,他恐怕都做不到了。
  王館長此時腦海裡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自己搬運母親屍體時的照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喪心病狂的二叔
  王館長整個人都垮了,精神萎靡,看著柴房窗外,萬念俱灰。
  到了晚上有人來送飯,隔著窗遞進去,是本家一個叔叔,他趕忙爬過去,苦苦哀求。那叔叔做不了主,歎口氣說孩子,明天你就要在家族前公審了。你說你,好好的大學不上,淌什麼渾水呢。
  王館長據理力爭。爭辯說他那是懷疑父母的死因,在開棺驗屍。
  那叔叔從嘴角嗤嗤笑笑,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王館長萎靡在地上,看著碗裡的大饅頭,想恨又恨不起來,像是脊樑骨被抽掉。二叔突然放出照片這個大招,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心理造成極大的陰影,無法緩和。不能閉眼,一閉眼心就疼得厲害。
  到了夜裡,他靠著柱子正打盹,忽聽鎖鏈響動,有人把柴房門打開。他揉揉眼抬起頭,看到從外面進來個人,這人穿著一身工作服,手裡拿著手電,帶著深夜特有的寒氣。
  一看到這個人他就愣了,正是二叔。
  二叔走進來,回手把房門關上,盤膝坐在對面,從懷裡掏出油紙包,裡面是一隻熱騰騰的燒雞,散發著肉香。
  二叔把燒雞放在地上,招著手:「大侄子,知道你一天沒怎麼吃飯,來,過來吃。」
  王館長看著他,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縮在柱子下沒動。二叔笑。隨手撕下燒雞一塊肉,放在嘴裡嚼動:「大侄子,你以為我下毒,哈哈,我至於嗎?就算殺你,我也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方式。吃吧,今晚我特意來和你嘮嘮。」
  他竟然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壺酒,放在燒雞旁。
  二叔吃著,看王館長沒動,嘴角是輕蔑的笑:「大侄子,你就這麼點膽子了?」
  王館長全身沒了力氣,磨磨蹭蹭來到跟前,用手撕下一條雞大腿,狼吞虎嚥吃起來。
  「這就對了。」二叔把酒壺推過去:「慢點吃,都是你的,把酒喝了。」
  王館長拿起酒壺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嗆得直咳嗽。
  二叔歎口氣:「其實吧,咱們老王家以前有刑堂,新社會了,大家都文明了,漸漸的刑堂就消失了,老王家多少年都沒公開審判過什麼人。不是說不敢殺人,犯了家規弄死個把人,還是不在乎的。關鍵是咱們老王家丟不起這個人啊。」
  他拿起鑰匙晃了晃:「我為什麼有鑰匙能來你這裡,是得到默許的。能私下解決問題就私下解決,家裡老人們的意思也是不要公開化,鬧來鬧去好看嗎?」
  王館長明白了,應該要私放他走,也罷。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二叔啊二叔,你就算放虎歸山了,等我學業有成的,日後咱倆再拉清單。
  王館長老實多了,知道憑借自己現在的能力,段位差人家太遠,有這麼好的機會趕緊逃之夭夭,韜光養晦,啥事等日後再說。
  他趕緊裝孫子,把雞腿放下:「二叔,我錯了,等我回去上學之後,再也不回來了,你今日放我之恩……」
  「哦?我什麼時候說放你走了?」二叔看他。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