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節

  所謂境界,正是世間法。是修行人如何面對紅塵煩擾的心態和處事方式。濫用神通,一言不合就出手那不是修行者,是屠夫。
  就拿現在的事情來說,有天大的神通用不上,水深莫測。人人詭詐,本來以為挺簡單一個事情,突然多了個日本人,多出一本類似讖言的黑書,頓時複雜起來。
  難得一靜靠在沙發上昏昏睡過去,手還緊緊掐著黑書,手指幾乎都摳進去。這人的意志力很強,眾人沒有說話,默默散去。
  等了幾個小時,天濛濛擦亮,那些昏迷的人都醒來了。老程頭看到家裡搞成一團糟,哭天喊地,難得一靜什麼話也沒說,拿出支票簿嗖嗖寫了一張給他。
  我瞟了一眼,上面的數目足夠老程頭再蓋一座新別墅了,老程頭是典型那種小農意識的農民,為利害所驅,只要錢到位啥都不是事。
  他讓娘們把家裡砸爛的東西重新收拾好。
  難得一靜雖然還有些虛弱,可這人意志力確實堅強,咬牙支撐著。他問陳玉珍:「今天什麼時候上山?」
  陳玉珍有些為難:「老闆,昨夜那個日本人只是給嚇唬走了,他今天還會搗亂。日本人都一根筋啊,他說了要和咱們不死不休,要不然計劃再改改?」
  難得一靜不住地咳嗽。皺著眉:「不行,今天必須進山,必須找到洪母的屍骨。我已經向上面報備了我們的計劃,洪先生知道的,他最遲要在後日凌晨看到母親的骨殖回京。」
  陳玉珍看看蒼白的天空,今天天象不是太好,黃雲密佈,起了陰風。他抱著肩膀說:「恐怕今日不會善終啊。」
  難得一靜看我們:「所有人的酬勞翻倍,今天進山挖骨的計劃必須完成!聽到沒有,必須!」
  他是金主他嘴大,我們說白了都是打工的,眾人默不作聲。
  我們並不是普通的打工者,既然因為機緣來到這裡,半路撂挑子是不可能的。
  陳玉珍說:「黑書的事,你怎麼看?」他問難得一靜。
  難得一靜從包裡掏出那本黑書。又摸出打火機,擦亮火機,用火焰燒著書的一角,很快整本書燃燒起來,冒出黑煙。
  這書是我和籐善出生入死盜出來的,他說燒就燒了。我們的辛苦不說,這本書裡的文字和圖畫都代表著未來的預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化成一堆灰。
  難得一靜兩根手指拎著書的一角,冷冷看著我們。
  我們沒有說話的,大家都是一臉高深莫測。難得一靜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說了幾個字:「妖言惑眾,留不得。」
  他把整本書扔在地上,很快燒成一把黑灰。
  他問陳玉珍什麼時候進山,陳玉珍沉默片刻道:「按照我測算的方位。如果要在吉時到達地點,現在就要出發了。」
  難得一靜讓籐善進屋裡把老程頭叫出來,老程頭道:「老闆有什麼吩咐。」
  「組織那些挖墳的青壯勞力集合,我們馬上進山。」難得一靜說。
  「齊震三,」他又吩咐我,我趕緊答應一聲。他道:「今天你就別進山了。」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安排我,愣了下說:「怎麼呢?」
  「你的任務是盯緊老劉家的動靜,日本法師不知藏哪了,也不知會出什麼蛾子,你就在村裡盯住。有什麼消息,趕緊給我打電話。」難得一靜晃了晃手機。
  其他人來看我,說不清眼神裡包含了什麼情緒。等難得一靜和老程頭出去安排人手的時候,籐善苦著嘴說:「老齊啊,我真想和你調個任務。」
  「你可拉倒吧,我還不痛快呢。」我心裡不舒服,留在村裡避開了最艱苦的任務應該慶幸,可想想難得一靜為什麼獨獨留我在這裡,就因為他不信任我的能力,他認為進山之後我幫不上什麼忙。
  行,你小子行。我心裡暗說,看不起我是吧,我還不伺候你了。
  門口聚了六七個大小伙子,個個扛著鐵掀拿著鎬頭,排成一排聽指揮。
  難得一靜看看表,對陳玉珍點點頭示意,他們準備好了東西浩浩蕩盪開始出村,往山裡去。
  我束著手看著他們走遠,消失在村路盡頭,長舒了口氣。扭扭脖領子,這兩天壓抑壞了,都走了才好呢。
  我溜溜躂達回到別墅,坐在八仙桌旁先消化消化食,喝了幾碗茶水,消磨了能有一個小時。
  背著手從別墅出來。過了橋,去老劉家看看,點個卯,別說咱不幹事。
  我到了老劉家,院子口滿地的紙錢。院子裡堆滿了花圈和紙糊的別墅金童玉女什麼的,幾個小伙子正揮汗如雨壘著灶台。
  我老家也是農村的,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農村最講究紅白事,結婚就不用說了,出殯送葬也是一等一的大事。到了這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要到事主家裡送上慰問一起聚餐。一來就好幾百號人,光指著一個灶台肯定不夠用,所以要臨時在院子裡搭灶,所謂埋鍋做飯。到時候大鍋飯一支,一鍋就能出上百人的口糧。大鹹大辣吃去吧。
  我叼著煙,靠著院子大門,津津有味看著裡面的人壘鍋灶。
  這時,大牛和劉大哥從裡面出來,兩人不知說著什麼。來到門口並沒有注意我。
  昨晚難得一靜曾經帶著我們拜訪過這裡,我長相普通,不顯山不漏水藏在人群後面,他們沒怎麼注意我。
  現在看到我也只當個閒漢。他們經過我的時候,我聽到大牛對劉大哥說:「大哥,咱爸以後在城裡就不能回來了。」
  劉大哥「嗯」了一聲:「就當老頭死了吧,以後我養咱爸,你還別說漏了。那些日本人給的錢你別亂花,這麼大人了,在村裡蓋個好房子,趕緊找個好媳婦。」
  大牛說:「給錢的是日本人,我心裡不舒服。」
  劉大哥「草」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個憤青,給你錢就老老實實拿著得了。我告訴你,這件事出一點簍子,咱哥倆這輩子就毀了。」
  「昨晚法師出去就沒回來,我看老程頭請來的那些人都好像挺有來頭。」大牛說。
  「神仙打架的事咱們就別參與,把戲做足,明天出殯你給我哭響一點。」劉大哥說。
  大牛嘿嘿笑:「放心吧。」
  兩人這個嘀咕,他們不知道我因為修行耳神通,耳朵比平常人要靈敏不少。只要我想聽,這麼近的距離哪怕是耳語也能聽個大概。
  我心裡一緊,果然這裡有貓膩。日本人借老劉頭假死,弄了個假葬禮假超度,實則暗含玄機。
  我看著遠處的大山。心砰砰亂跳。如果日本人真想幹什麼,肯定不會佈置海斗這麼一顆棋子,必然還會有後招。
  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我們,目的應該直指山裡洪母的屍骸,寧可要我們死,也要阻止屍骸挖掘。
  我突然想起被難得一靜燒掉的那本黑書,上面畫著雲霧中的小鬼,正在奔向山中。大山的深處藏了一隻怪物。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