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節

  「九死一生啊。」我感歎。
  「那不還有一生嗎,」黃老靈教訓我:「你要振作起來,衝破地獄的關鍵是什麼,是信念!無間地獄虐心,如果心不強大。只能沉淪在裡面。」
  「喲呵,你還教訓起我來了。」我說。
  黃老靈口氣異常嚴肅:「陰間我沒去過,想來那裡不是好去處,咱們現在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商量著來。」
  我心煩氣躁揮揮手:「睡覺睡覺。」
  折騰半夜,可算睡過去了,第二天我跟旅店老闆打聽陰王廟的位置。老闆倒也好心,告訴我說,他今天正好要去廟裡送香,可以開車送我過去。
  我坐上他的車,路上開了半個多小時。順著一條路拐進去,前面出現一座大山。老闆指著山說:「陰王廟就在那。」
  我仔細去看,這座廟太大了,而且香火很盛。今天並不是什麼佛教聖日,卻也香煙渺渺。佛殿映著陽光,能看到黃磚紅瓦,湛湛生光。
  到了門口居然還要收十塊錢門票,我在門口交了錢,有好幾個娘們拉我去買香,說這裡可靈了,求什麼應什麼,尤其家裡有過世的老人,給他們上炷香,陰曹地府裡閻王爺都能好好照顧他們,不受一點苦。
  我知道她們口舌如簧胡說八道,都是騙子,可我還是掏了一百塊錢買了三炷小香。既然入廟拜山,總不能空手,上柱香是那麼個意思。
  我拿著香火進了門,順著台階一路入山,來到陰王廟正堂,別看現在陽光明媚,廟宇也宏大巍峨,可這廟有種說不出的古怪,裡面黑黑的透著陰森之氣,廟門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東西,陽光難入。
  院子裡有幾個人正在敬香,還有和尚掃地,我走到香爐前點燃三柱香火,插在香爐裡,畢恭畢敬鞠了三個躬。
  禮儀做完,我跟著幾個香客進到佛殿,一走進去,就感覺溫度下降了好幾度,全身驟冷,說話都噴白氣。
  幾個香客面面相覷,都有敬畏之色。大殿上面供奉著一尊巨大的安台,檯子後面坐著一位頭戴天官非常威嚴的人像,看上去確實有點像閻王。
  這些香客看到閻王爺,趕緊跪在蒲團上磕頭。這時走過來一個居士,輕聲詢問眾人,問他們有什麼想超度的人,可以提前登記一下。
  這時,黃老靈突然說道:「齊震三,你看牆上!」


第六百五十章 天下無間
  黃老靈這麼一提醒,我向大殿的四面牆上看去。
  牆上繪著色彩黯淡的圖案,應該是年頭太久,顏料剝落得厲害。如果不仔細留意,是看不出牆上這些圖案的,我第一眼看過去也沒引起太大注意,經黃老靈提醒,才重視起來。
  居士和幾個香客說話,我背著手來到牆邊仔細看,不由倒吸口冷氣,牆上繪著的都是森羅可怖、淒厲慘絕的地獄景象,像什麼拔舌、洗腸還有刀山火海之類的酷刑,小鬼兒畫的極其恐怖,陰魂畫的也是淒厲無比,栩栩如生之至。
  不知這些壁畫出自何方高人之手。畫功逼真精湛,看時間長了猶如身臨其境。
  我順著牆慢慢走,一幅畫一幅畫看,漸漸發現了有不對勁的地方,這些畫作隱隱的似乎被貫穿了神識之能。作畫之人應該是修行有成的尊者。下筆時把自身的神識之能用在筆法裡,浮現在畫面上。這樣有什麼好處呢,可以讓觀者潛移默化受到畫作的影響。
  我聚精會神看著,盡量不動用僅存的神識去抵抗畫作影響,而是放鬆心態,我發現很容易就陷入到地獄圖的情緒裡,一晃神彷彿真的進到地獄,聽到無窮的慘叫和烈火熊熊的聲音。
  我一時恍惚,趕緊收神,怔怔了半晌,還真是邪門。
  「此畫名為地獄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我回頭去看,那居士捻動佛珠,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後。他笑瞇瞇的,大冷天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單衣,倒也不怕冷。看上去有點像國學大師。
  能在這裡看廟,也不是啥普通人,我趕緊說:「你好你好,不知怎麼稱呼?」
  「本人姓陳,廟裡一個志願者,一年總會抽出一兩個月時間過來閉閉關,幫忙宣傳一下教義,接待信徒香客。」他說。
  我和他握握手:「陳先生你好。我姓齊。」
  「怎麼,對牆上的畫感興趣?」他問。
  「我還沒見過地獄圖,」我笑笑:「覺得挺稀奇。」
  「此畫叫《地獄圖》或是《地獄繪》,也叫《地獄變》,」陳居士說:「描繪的是地獄苦刑的細節,在於警示眾生,宣揚佛法,讓人懂得因果報應之理。」
  「不知此畫為誰人所畫?」我問。
  陳居士說:「相傳是地藏菩薩的人間化身所作。」
  我頗有興趣地看著他。
  陳居士沒接這個話茬,反而說起了自己:「我是上海人,本來那裡有名寺普陀山,可我為什麼還是不遠千里來到這裡。」
  「為什麼?」我問。
  「就是因為這滿牆的地獄畫感動了我。」陳居士說:「我還很小的時候,爺爺在世,他祖籍就是在大屯子鄉。有一次帶我回家祭祖,進了這座廟,剛一踏進來看到滿牆的地獄圖,我頓時就傻了。你知道過電的感覺嗎?」
  我笑著搖搖頭。
  陳居士說:「乍看到地獄圖的第一眼,我就跟過電似的。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我覺得我找到了歸宿,似乎聽到了久遠的聲音,所以日後等事業和家庭都有了以後,我便做了一個佛家的居士,有時間就來廟裡幫著打理一下。」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你剛才還沒說這畫是誰畫的。」
  「傳說作畫之人就是地藏菩薩在人間的化身。」陳居士說:「這裡還有個故事,齊先生你有時間吧,我可以說給你聽聽。」
  我做了個洗耳恭聽的手勢。
  「說是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那時候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知道。特殊時期,紅色浪潮。」
  「對,就那個時候。」陳居士說:「那時候批判牛鬼蛇神。破四舊,砸爛舊世界什麼的。有一幫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拿著鐵掀鋤頭,組隊來拆這座陰王廟。剛到門口還沒等舉鋤頭刨磚,好好的大白天突然黑下來。電閃雷鳴傾盆大雨,雨裡還刮著旋風。」
  我笑笑說:「真的假的,聽著這麼離奇。」
  「那你看,」陳居士說:「繼續往下聽。這幫小子當天沒動手,轉過天。天好了,他們又來了。到門口剛要拆廟,又是颳風下雨。到了第三天,隊伍裡有個小將發狠,說人定勝天。牛鬼蛇神再厲害也是紙老虎。他們製作了一個橫幅,寫了句詩,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聽聽,天都能換一換,別說一座廟了。」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