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節

  「李若,說說你是不是心甘情願被我折磨?」紙人「我」的手指順著李若的臉龐線條來回滑動。
  李若看著我,口氣裡透著哀莫大於心死:「齊震三,你走吧,離開這裡。我是心甘情願墮入地獄,也是心甘情願被折磨。我把他當成你,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我緊緊看著她,心裡針扎一樣,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被虐待出逆來順受了。
  我看著她,說:「我既然來了,又找到了你,就不會這樣輕易讓你跟著這個人走。」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李若垂著頭,哭得特別傷心,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
  那幾個白衣服夥計不耐煩,推著我的腦袋:「你廢話怎麼這麼多,告訴你,豹尾已經去通報了,待會就把你壓倒閻羅殿好好過過堂。先來個下油鍋。」
  看我如此痛苦,紙人「我」壞笑著,捏著李若的下巴,把她的頭狠狠抬起來:「告訴他,你為什麼會落到這樣的田地。」
  李若眼皮耷拉著。閉口不說。紙人「我」狠狠揪著她的頭髮:「說!告訴他!」
  「你別碰她!」我大吼一聲,拚命掙扎,身上的繩子綁得緊緊的。那幾個白衣服夥計對我拳打腳踢:「老實點,到陰曹地府了還這麼咋呼。」
  紙人「我」使勁揪著李若的頭髮:「快說!不說我就替你說了。」
  李若抽泣著,緩緩說道:「震三,在進入灰界前,我就知道灰界裡必然九死一生。我是通靈妖物,已煉出妖丹,心念可直通神鬼。所以在進入灰界的時候,我暗暗向幽冥教主發下宏願。只要能讓你安全離開灰界,沒有性命之虞,我便奉獻出數世修行,幾百年的生機造化,奔赴無間地獄。永生不得超度。」
  我聽後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人已經傻了。
  難怪我可以在灰界自爆後還能撿條命,原以為自己命大,有時候還錯覺自己已經死了,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其實是崽崽用數世修行。供奉自己進地獄,以換得我安全無恙。
  我的淚水模糊了眼睛,全身顫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嗓子難受得像是冒火一般。
  李若垂下頭。她看不得我難受的樣子。她喃喃地說:「你已經活下來了,就好好生活吧,為什麼要來這裡?」她哭了:「我不值得你救,我就是一隻黃鼠狼,用我的命換你的命,我心甘情願,已經值得了。」
  紙人「我」嘿嘿笑:「齊震三,你知道我在幹什麼吧。我就是幽冥教主派來押解李若進無間地獄的差官,這一路我要慢慢地走,要慢慢地折磨她。反正進了無間地獄她也是受苦,我先玩夠了再說。」
  我想起了地獄殿牆上的壁畫,李若就是眼前這樣,被一個像極了我的人挾持著。這一幕在很早之前就被預言了。
  兩行眼淚在我眼中潸然而下。
  這時客棧大門開了,鬼差豹尾走進來。她提著粗大的狼牙棒,來到我後面,拍拍我的肩膀:「齊翔,走吧,跟我進閻羅殿等候發落。」
  我掃了一眼整座大堂。輕輕說:「幽冥教主是什麼人?」
  「地藏王菩薩。」豹尾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句話聽說過嗎?那就是他老人家的話。」
  「他是個什麼東西!」我說。
  所有人大驚,齊刷刷看向我,豹尾臉色不好看:「你敢辱罵幽冥教主,犯了口舌之嗔。下輩子恐怕你連人都做不成,會投胎成屠宰場的一隻豬,讓人一刀割下口條。」
  「下輩子?」我呵呵笑:「這輩子活明白了嗎?」
  我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豹尾把狼牙棒抵在我的脖子上:「乖乖跟我走,不要耍滑頭。犯了錯就要認罰。有問題就要反思,一味不滿,一心抗上,只會讓你的罪孽越來越重。」
  我回過頭看她,豹尾道:「我手裡這隻狼牙棒專打陰魂,打一次就少一層福報,以後投胎成人恐怕生生世世受苦。你別逼我動手。」
  我被繩子捆著,看著大堂裡所有的人,一字一頓說:「今天不但我要離開,還要帶著李若一起離開。」我對著豹尾說:「你也別逼我動手。」
  豹尾笑。對著紙人「我」說:「你帶著這個女人趕緊上路,別在這磨唧。我押著齊翔去閻羅殿。」
  紙人「我」一拽地上的李若,大聲呼喝:「走!」
  李若被拖的一跌咧,滿目含淚看著我:「震三,今天能看到你,能聽到你的這番話,我的心意就沒有白付出。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紙人「我」拉著李若穿過大堂,從後門出去。
  我看著豹尾:「那就先解決你吧。」
  我使勁掙著身上的繩子,豹尾笑:「此繩名為縛陰繩,但凡陰魂根本掙脫不開。」
  我默默沉吟一下,猛然大喝一聲,身上的繩子「啪啪啪」斷成一截一截落在地上。
  大堂裡所有人都震住了,豹尾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旁邊有個白衣服的夥計提著哭喪棒過來要砸我,我天罡踏步的錯步來到他面前。手心裡扣著神識之境裡取出的切魂刀,手起刀光閃,劃破了他的喉嚨。這個白衣夥計慘叫一聲,週身冒出股股青煙,人瞬間化成一堆灰,白色衣服堆在灰燼之上。
  豹尾大驚,一狼牙棒砸過來,正打在我的頭上,我神識一震,腦門生疼。砸出血來了。
  豹尾看看狼牙棒,簡直是難以置信:「你,你居然不是陰魂?」
  我說:「你說對了,聽說過肉身赴靈嗎?」
  我腳下一動,用久違的天罡踏步來到她的面前。切魂刀朝著喉嚨切過去。
  豹尾可不是那些小嘍囉,動作極快,把手裡的狼牙棒豎起來,將將擋住我的刀,兩個兵器發出「鐺」一聲脆響。
  切魂刀不知是過於鋒利。還是對狼牙棒克制,竟然從棒子中間像切西瓜一般切開。
  豹尾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她躲閃不及,一刀從她的臉頰掠過,好好一張漂亮女人臉出現一道血色深痕。說破相了也不為過。
  豹尾大叫一聲,猛地退後一步,顫抖著看向大堂前台後面的銅鏡,我也順勢看過去。鏡子極其古老,裡面模模糊糊出現人形。鏡子裡的豹尾哪裡是個什麼漂亮女人,而是一個長相極其醜陋的侏儒,肚腩挺起來跟孕婦似的,衣服遮不住,露出髒兮兮的肚皮,兩條小短腿全是黑色腿毛。
  他的一張臉更是無比可怖,就跟得了唐氏綜合症的癡呆兒一樣,齙牙翻唇,雙眼中間離得特別遠。最為可怖的是,他的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刀傷,兩側肉翻翻著,看著就像是小孩的嘴唇。
  「我的臉……」豹尾撫摸著自己的臉,鏡子裡的侏儒和竟然鏡外的美人同步動作。
  我嚥了下口水,倒退一步,此時此景太過可怖。
  這時後門光噹一聲,我回頭去看,李若已經被紙人「我」拖出了大門。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