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節


第六百八十五章 九九八十一(全文終)
  白胖子一把就把對面仨人桌膛的錢都贏光了。仨人面如白紙,罵罵咧咧一推桌子全都不玩了。
  白胖子別看胡牌大,可他們玩的小,老頭老太太無非一毛兩毛的,桌子上毛票一堆,細數數不見得就有多少。
  而這胖子臉上都是愉悅的滿足感,打麻將胡牌要的不是多少錢,而是開心。
  解鈴帶著我走過去,老遠就喊:「蛇皮怪。」
  白胖子正吐著吐沫點錢,聽到這個名稱,陡然一震,頭抬起來看到我們。他狡詐的眼神接觸到解鈴時,忽然變得有幾分溫情,我看到他的眼圈都紅了。
  白胖子站起來,一把摟住解鈴,解鈴也緊緊抱著他。兩個人看樣子很久沒有見面了,久別重逢的老友。
  兩人鬆開,互相打量,白胖子鬆口氣:「解鈴,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給你發來新的地址,盼望著有朝一日能重逢,你小子現在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見一面比古代去宰相府都難。」
  解鈴道:「當年你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現在的情況你大概也有所瞭解,身不由己。其實你的天分和手段都比我高。」
  白胖子哈哈大笑:「理念不合,勿要再提。介紹介紹,這位小朋友是誰。」
  解鈴道:「這位是齊翔,算是修行界的後起之秀。齊翔啊,這位是我的發小,死黨,名字叫皮南山,外號蛇皮怪。」
  皮南山上下打量我:「好,有點意思。我剛才贏了把大的,中午咱哥仨好好吃頓飯,哥哥做東。」
  我看著解鈴和他,總感覺不太對勁,可具體哪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不光光是他們兩個,我無意中掃視了整棟樓的天井,看到這些打麻將的男男女女,忽然一陣恍惚,覺得一切都像是朦朦朧朧的虛景,一切都是假的。
  我趕緊拍拍臉,讓自己保持清醒,此時夕陽西斜,天空孕育著深紅色。皮南山把外套披上,慢慢點上一根煙:「都說夕陽是天空的血……」我正等著他感慨,忽然他不說了,遞給我一根煙:「齊翔,抽不?」
  我謝謝兩聲,接過來叼在嘴上。
  我們三個從樓裡出來,皮南山做東,請我們去吃涮羊肉。
  席間這胖子談笑風生,和解鈴說得都是過去的恩怨情仇,聊了很多秘辛。我在旁邊聽著這個感慨,胖子別看現在不起眼,過去那也是不讓解鈴的英雄人物,尤其他和解鈴當年還是少年時的第一次相逢,堪稱傳奇。
  我一邊吃驚一邊發笑,如果現在程序員在,肯定連呼過癮,這是多好的小說素材。
  我敬了皮南山一杯酒:「皮大哥,我聽了這麼多你的傳奇,覺得真是可惜。」
  解鈴喝多了,臉色緋紅,說:「齊翔,我要考考你的眼力,你知不知道剛才皮南山是怎麼打麻將贏錢的?」
  我疑惑地搖搖頭:「沒看出來,賭技高吧。」
  皮南山笑:「算作賭技也不錯,其實我能借力。」
  「怎麼講?」我疑惑。
  皮南山笑而不語。
  解鈴說:「你這位皮大哥天賦異稟,自己沒有神通,卻可以借神鬼之力。打麻將那是高射炮打蚊子。」
  「那我不明白了,既然皮大哥能耐這麼大,為什麼屈尊到這樣的地方,你完全有能力過得更好。」我說。
  皮南山抽著煙說:「齊翔,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我就不愛像解鈴那樣忙忙活活,動不動就人間消失。活的累不累?解鈴,別的不說,就因為你這個性子,撅走多少好姑娘。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姑娘,放在他這棄如敝履,我都懷疑解鈴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解鈴笑:「別胡說。理念不同。」
  「屁理念。」皮南山磕磕煙灰:「女孩就是過日子的,跟人家講理念,你以為你是梁思成要找林徽因?解鈴別看你是修行人,境界還真不高,從某種角度來說。你甚至是殘忍的,不近人情的。你和你老師一樣,都屬於地外生物。」
  解鈴有點不高興了:「老皮,說我行,別提我老師啊。」
  「你老師是安歌前輩?」我嘗試著問。
  解鈴點頭:「我陽間的老師是安歌,陰間就是黑無常。」
  「安歌前輩在哪現在?」我想起以前見過一個冒充安歌的阿修羅。
  「我最後得到關於他的消息,他正在尼泊爾閉關。」解鈴說。
  我也沒敢深問,估計說起來又是一個曲折的故事。
  「你不是也一個人嗎?」解鈴斜眼看皮南山。
  皮南山吐著煙圈說:「我沒有選擇婚姻並不意味著我沒有女人。我平時女人也是不斷。我收拾利利索索的那也叫一表人才,到酒吧也能見天往家領人。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結婚是別耽誤人家姑娘,我不能提供穩定的家庭生活。我甚至說有點反社會傾向,看到很多人為了工作朝八晚五上班,有時候還沒日沒夜加班,就覺得特悲慘。解鈴,你別笑。你一樣,你也在為工作而拋棄了自己生活的權利。」
  皮南山喝了口酒說:「我見過很多人都把鬥志消磨在不需要的東西上,什麼奢侈品啊,什麼酒肉朋友啦,什麼不需要的傢俱啦等等。沒有人認真去想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時間長了就麻木了,感覺不到真正的疼。」
  「這也是社會運行的必要手段。」解鈴說:「如果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什麼,騰挪出精力做真正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甘心當社會上的一枚螺絲釘,這個社會就會崩塌。」
  「是。」皮南山說:「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有一個就行了。我過我自己的明白日子,你們消磨你們的糊塗年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那你真正需要什麼?」我反問皮南山:「給我們一點生活建議。」
  皮南山看著我,一字一頓說:「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是我知道自己不需要什麼。」
  這句話給我很大的震動,我低著頭半天沒言語,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都是念頭。
  這時,飯店裡的電視開了,有客人正拿著遙控器換台,換到一個綜藝節目。裡面正直播歌唱節目,主持人深情介紹:「……這次出席的評委老師還有爾夫。」
  我心念一動,抬起頭看電視,裡面出現爾夫的形象,他溫文爾雅坐在導師桌的後面,頻頻向歡呼的觀眾招手示意。
  我脫口而出:「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完全是下意識說出來。
  皮南山掃了一眼:「我從來不關注什麼明星,齊翔,你作為一個修行人還這麼八卦。」
  而解鈴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