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陳哥回來了,我跟他解釋吧,好麼?見到李晴如此堅持,老魯顯然並不願意為這種小事跟他產生衝突,於是點了點頭,說隨你,然後又恢復了沉默。
  李晴的手摸到了我手上的大腿處,他的指尖很柔,也很溫暖,他先找了乾淨的毛巾將我的腿擦乾淨,然後在傷口周圍塗上了紫藥水,將止血噴劑小心地噴在傷口上,然後給我包紮完畢。
  做完了這一些,他仰起頭,問我感覺好了一點兒沒有?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趕緊調遣金蠶蠱移到我的傷口處,在繃帶的掩護下給我療傷。
  李晴溫暖地笑了一笑,然後繞過我,來到了雜毛小道的面前,輕輕地說道:「原來你姓蕭,叫做蕭克明,是茅山宗的高足,難怪我覺得你跟陳哥是同一類型的人呢……」
  雜毛小道苦笑,這笑容扯動了傷勢,疼得直咧嘴。
  兩人說起話來,雜毛小道開始用他那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巴和獨特的男人魅力,跟李晴半真半假地交流起來,我知道他試圖通過言語來策反李晴,然而我卻一直在盯著角落裡的老魯。
  我們能夠逃離此處最關鍵的所在,其實還是在這個不怎麼說話的傢伙身上。
  我要自救,就必須想一想辦法,制服這個傢伙。
  隨著聊天的熱絡,雜毛小道給我和他爭取到來不錯的待遇,一天一夜水米不進的我倆,終於得到了食物和水,李晴拿著一瓶礦泉水餵我,我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完,感覺干竭的體力開始如春天一般萌發了生機,因為我和雜毛小道的百匯、神庭、風池、膻中等七處穴位上都被刺有銀針,蓄不得力量,也碰不得,所以李晴給我們餵食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然而青虛他們並沒有想到的是,我除了會養鬼之外,還養得有蠱。
  這來自苗家絕學的金蠶蠱,並不是他這七支銀針所能夠鎖住的。
  到了中午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終於好了一些,看著開始做飯的老魯,綢繆已久的我突然出聲問道:「老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我們厄勒德的人吧?」我這一句話,讓專心致志地熬煮鍋底的老魯停下了動作,眼神變得驟然狠戾,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見到他的這反應,我心中倒是長舒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父親王三天,是東官大鴻廬的人,具體的我不知道,只認識一個叫做許永生的人,還聽說他的老大叫做老王,你不信你可以查一查。
  我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你能不能夠聯絡到我的父親?我不想死,看在教友的面子上,你就幫幫我吧?」
  說著說著,我的眼圈紅了,眼淚也下了來,一半是痛的,另外一半是因為肥蟲子傷口處拱來拱去,癢麻得厲害。
  老魯猶豫了,將手中的勺子往鍋子裡一放,然後站起來,他盯著我,說你們兩個,是廬主幫著青虛抓過來的。
  她老人家目光如炬,自然不會抓錯;而且我厄勒德根本就沒有什麼東官大鴻廬,你小子莫不是在騙我?
  我急得直哭,說我只是聽我老爹在家閒聊的時候說起,哪裡知道這些,他未必能夠透露教裡面的信息給我。
  你不信,直接打電話問他便是了。
  老魯一步一步地走進我,左手掐住了我的喉結,一字一句地說道:「小子,你的謊言讓我生氣了,你知道許永生跟我什麼關係麼?他是我的表弟,早在五個月前,就死在了東官的一個商業廣場裡,宗教局的人出馬,東官的厄勒德成員全軍覆滅,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出來。
  你所說的一切,我知道都是謊言,而你卻一步一步地在挑戰我的忍耐力,你真的以為我會在乎青虛他們的計劃麼?你真的以為我不會現在就殺了你麼?你信不信我把你跟那驢子一般,凌遲而死?」
  他的手堅硬如鐵,讓我根本就透不過氣來,我翻著白眼,感覺黑暗就在眼皮子底下,只要眼睛一閉,便是剎那永恆。
  終於,我拼著老命從喉嚨裡面擠出了一句話來:「我信……你老母!」
  老魯手上的力道突然鬆了,眼皮往上翻,然後後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他太大意了,肥蟲子驟然迷昏人的這一招,時靈時不靈,而且面對著他這種氣血旺盛的人來說,但凡有一點防備,實在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然而面對著奄奄一息、全身都是傷痕、七針鎖力的我,他徹底放鬆了警惕。
  所以他被肥蟲子一擊即倒。
  正在擔憂地看著這一切的李晴被這超越他想像的狀況嚇呆了,衝上來,推了推老魯,發現他已經昏死過去,並沒有動彈,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頓時寒意頓生,慌忙地拾起地上掉落的尖刀,對著我們,一臉驚恐地問我對他做了什麼?
  我急速地呼氣,一臉無辜地說李晴,你一看到了,明明是老魯想要殺我,不知道怎麼就走火入魔了,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你看我這個樣子,能夠做什麼?而就在這個時候,雜毛小道突然出聲,嚴肅地說李晴,你放了我們吧,青虛的做法已經天怒人怨,他逃不了了,你可不要跟著他陪葬啊!
  我也出言懇求道:「李晴,放了我們吧?」
  李晴臉色陰晴不定,突然瘋狂地大聲叫喊:「不要再說了,再說我把你們全部都殺了……」
  他雙手胡亂揮舞,情緒激動,似乎被我們的話語所逼迫得沒了主意。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雙雙都閉上了嘴巴。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地窖蓋子的上方,突然傳來了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人過來了。
第二十六章 大力金剛丸
  這驟然響起的聲音,讓完全沒有安全感的李晴崩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摀住了嘴巴。
  看得出來,李晴並不是一個有著果斷決策力的人,也不是整個事件的主導者。
  他僅僅只是因為和青虛有一些關係,然後就被捲進整個事件中的可憐蟲。
  在這一刻,他的表情顯得那麼柔弱而無助,像一個可憐的孩子。
  他推了推地上昏迷的老魯,然後又看了看我們,終於下定決心,走到了雜毛小道身邊來。
  他提著老魯掉落在地的那把雪亮地尖刀,抵著雜毛小道的胸口,對著他的心臟位置,然後小心翼翼地跟雜毛小道和我商量,說要來的是警察,我們一起死好麼?我這個人怕孤單,一個人走,黃泉路上肯定會不習慣……
  我勒個去!我頓時就有一口老血想要吐出來——若是黃菲大小姐這麼跟我說,我多少也會考慮一下;這麼個娘娘腔跟我約著共赴黃泉,這算是什麼事?雜毛小道自然也是好言相勸,說李晴,你放了我們,自首的話,罪名其實並不重的,你只是一個脅從,到時候我們會跟你求情的。
  李晴的眼淚鼻涕頓時狂湧下來,他揪住雜毛小道的衣領,歇斯底里地狂吼,說你以為我怕警察啊?我他媽的是怕青虛,我跟了他五年,我太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了,得不到就毀滅,他要是知道我沒有堅持到底,背叛了他,一定會殺了我,把我練成什麼意識都沒有的亡靈,與其那樣,我還不如就死在這裡呢……
  他的吼叫聲,使得上面的來者終於確定了有人,喀嚓一下,那窖門被弄開了,一個身影從上面爬了下來。
  來的僅僅只有一個人。
  還有一隻鳥兒。
  好久沒見的虎皮貓大人看著僅僅穿著一條爛得完全遮不了體的內褲的我和雜毛小道,嘎嘎一聲叫喚,說我操,小雜毛、小毒物,你們兩個在玩SM咩?介不介意多一隻鳥兒來參與?
  我苦笑,這才發現來的並不是警察,而是溫泉山莊一役後消失不見的小俊。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虎皮貓大人攪到一起了,記得上次在黑竹溝,小俊也是被虎皮貓大人給叫來的,看來在我的視線之外,虎皮貓大人似乎跟小俊也有了一些交情。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