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節

  至此,我們就不用再擔心自己,被人算死了。
  他說到這裡,我才想起這玩藝,我一直掛在鑰匙扣上面,當作是個擺飾,沒曾想,竟然還有這等妙用。
  更加神奇的是,龍哥臨別時送我的這天吳珠,竟然兩次幫我們逃開了追兵的絞殺,而且還將在以後的日子裡,成為我們逃亡過程中最重要的憑恃。
  虎皮貓大人在旁邊抖了抖翅膀,雖然有天吳珠在,但是那裡面的空間依舊很潮濕,它十分不喜歡,有些顫抖,小妖從防水背包裡面掏出了一張乾燥的毛巾,正在給它揩乾身子。
  大人抖了抖肥碩的身子,然後給我們佈置接下來的事情,說先吃點東西,然後順著這條暗河一直走,應該會有通道的;我們出去後,盡量離這裡遠一些,然後找一個地方,先貓起來養傷,等這陣風頭過了再說。
  滇南是不要再去了,行蹤既然已經暴露,再前往,就會被守株待兔的。
  我們皆點頭稱是,朵朵弄了點河裡面捉來的魚,拇指大,剝皮去骨,然後洗淨。
  這魚是剛才暗河裡面行進的時候捉的,小妖說我們這般奔逃,體力消耗嚴重,如果沒有進食,說不定身體就垮了。
  所以兩個小傢伙一邊架著重傷的我和雜毛小道往裡游,一邊利用天吳珠的特性捉魚。
  這魚是一種如泥鰍,頭骨堅硬的小魚,渾身透明,眼睛退化成了一個黑色斑點,模樣瞧著難看,不過當朵朵遞到我的嘴巴邊來的時候,我細細地嚼,雖然是生的,但是感覺鮮嫩甘美,除了有一點淡淡的魚腥味,竟然是不錯的美食。
  在此之前,因為從小養成的飲食習慣,我拒絕嘗試任何生的肉食,即使是被吹上天的日本生魚片,瞧都沒有瞧一眼,不過至今為止,我仍然忘不了我們在那個並不大的暗河溶洞裡面,吃的那一餐小魚兒。
  沒有鹽,也沒有任何調料,唯一有的,是朋友和夥伴之間,那種生死不棄的溫情——為了避免我們就食不順,朵朵處理得小心到了極點,魚肉裡面,幾乎沒有一根刺。
  沒有刺,這就是朵朵想要給我們表達出來的愛。
  我們在那個暗河凸起的溶洞裡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然後活動了一下身子,我感覺自己依然頭暈得厲害,身子發軟,小妖和朵朵一左一右過來將我扶起,結果雜毛小道卻鬧開了,指著我的鼻子笑罵,說看看,同樣是重傷員,你是左擁右抱,留我一個人,好不孤獨?
  見他說得淒慘,肥母雞忍不住安慰這位小兄弟,撲稜著翅膀,一屁股坐在了雜毛小道的頭頂上,而肥蟲子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也從他的胸口伸出半個頭顱來,唧唧地叫了兩聲。
  大傢伙兒都發聲了,一直充當電燈泡的火娃也張牙舞爪,過來安慰雜毛小道。
  這個縱火犯,雜毛小道有些怵它,連忙揮揮手,表示心領了,不要過來。
  火娃有點兒委屈,頭頂上面的觸角不住亂晃,雜毛小道緩緩走到暗河邊緣,歎氣,說這就是命啊……
  一聲惆悵的歎息,讓我們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手心的溫柔,如此動人。
第二十一章 危機進行時
  一個星期之後,大涼山彝族自治州寧南縣的街頭,出現了兩個腳步輕浮的男人。
  這兩個男人,年老的一個三十多歲,皮膚黝黑,額頭有些少年紋,刮著短短的頭髮,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那種鄉下人,而稍微高個兒的,是個白淨的年輕人,鼻子附近還有些雀斑,頭髮紮著馬尾,眼睛亮,像是一個藝術學校的學生。
  這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好幾天沒有洗過,散發出一股臭味來,不過看著人都是蠻精神的。
  我站在一家小店的門口,從反光玻璃中看自己,半天兒,總不敢相信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就是曾經走南闖北、歷經生死的我。
  這兩個完全不搭的角色,竟然是東官風水咨詢行業裡面的翹楚,茅晉風水事務所的老闆。
  當戴上人皮面具的那一刻,我和雜毛小道都不由被對方的模樣給驚呆了。
  我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山裡東躲西藏了好幾天,終於在冬日的嚴寒中忍受不住這等辛勞了,餐風飲露多日,我們還是決定返回人群居住的地方來,結果出山一打聽,才知道我們已經走到了寧南縣境內。
  於是我們搭了車,來到縣城,弄了兩身衣服,找個一個旅店,用楊操準備好的身份證登好記,美美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出來,找了家富有當地特色的飯館子,準備吃個肚兒滾圓。
  因為這裡主要都是彝族聚集區,所以食物也很有民俗特色,桌子上面八大碗,黃條、紅燒肉、縐沙、千張肉、涼白肉、燴臘腸、醋花生,還有一海碗鮮香濃郁的雞湯,兩碟涼菜,一碟是羊血醃製的蘿蔔絲,一碟是本地有名的豆腐乾;也有酒,農家自釀的苞谷酒,清香濃烈,一口入喉,暖意就從心口處,火辣辣地升騰上來。
  兩口小酒下腹,這才覺得人間的日子,實在太過美好。
  這小館子沒有單間,我們坐於角落,邊吃菜,便輕聲交流。
  我們一路行來,倒也沒有再見到茅同真一夥人的追兵,所有的風聲鶴唳,都陡然消失不見,世道太平,仿如往日。
  而我們,僅僅只是兩個前來旅遊的過客而已。
  然而,我們並不敢放鬆警戒。
  要知道,李騰飛這個心高氣傲的傢伙,飛劍丟失,不但是他,便是老君閣,也損失不得,而茅同真那邊,隨著時間推移,他們只會越來越急躁,增派的人手,只怕也會更加強勢;而且,茅同真吃了這般暗虧,依他的性子,應該會窮追不捨,不會放任我們安然離開的。
  不過這裡處於香格里拉黃金旅遊線的輻射範圍,遊人很多,我們兩個,倒也不算扎眼。
  吃完了飯,我們返回旅店,路過一樓大堂的時候,那個風韻猶存的店老闆娘衝著我們笑,熱情招呼,問兩位是過來旅遊的,還是工作?如果是旅遊,她倒是可以幫我們介紹一個導遊,價錢也不貴。
  我們搖搖頭,說要不得,我們就是過來辦事情的,哪裡有啥子閒錢旅遊喲。
  老闆娘不動聲色地盤問了我們一番,不過我們來之前就已經對好了口,說是過來找一個老闆,做門子生意。
  雜毛小道的嘴,死人都能夠說活,遑論是一個女人?不一會兒,便把這個上前來探底的老闆娘忽悠得五迷三愣的。
  臨了,這老闆娘跟我們說了事情,說早前所裡面,找她們這些做旅館的人去開會,說最近有兩個十惡不赦的A級通緝犯,男性,有可能路過她們這一片。
  那兩個人應該都受了重傷,其中一個,臉色會有不正常的紅艷,另外一個是長頭髮——當然,也不排除會剪掉的可能。
  老闆娘很慎重地告訴我們,如果見到這麼兩個人,一定要遠遠避開,然後馬上打電話報警——如果是真的,這兩個人,一個人的消息,值二十萬。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接茬,說哎喲,不錯啊,二十萬,要是真遇到了,哥幾個,三兩年不用做事了,長什麼樣啊?
  老闆娘回頭喊了一下小娟,立刻有一個又矮又肥的女孩子從櫃檯那裡跑過來,手上拿著兩張紙。
  雜毛小道接過來,我湊過頭去一看,一個模樣剛毅倔強的刀疤臉,一個眼神明亮睿智的猥瑣男,黑白照,可不就是我和雜毛小道麼?
  在照片下面,關於我的文字是:「陸左,男,現年24週歲,黔州省晉平縣人,民族侗。」
  該嫌疑犯因犯故意殺人罪被收押,於2009年12月4日的押運途中,在同夥協助下逃逸,如有該嫌疑犯消息者,請聯繫當地公共安全機關。如果情況屬實,茲獎勵人民幣二十萬元整。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