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節

  門外守候的眾人再次湧入,將崔曉萱給死死壓住,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倘若不是我在,只怕這好幾個大男人都拿不住她。
  我按了幾次,發現反抗太過於激烈,當下也是準備提神運氣,崔曉萱突然停了下來,僵直不動,扭過頭來衝我們笑——這笑容僵冷得厲害,我看見她的眼神,寒得像一塊冰。
  沉默了幾秒鐘,只見她冷冷地笑道:「蒼天已死,黑天當立,吾為聖母,管轄天地!」
  這話一說完,她的頭一歪,昏迷過去,旁邊一個打完鎮定劑的醫生朝我叫嚷了幾聲,程翻譯告訴我,說我給醫院的工作帶來了太多的麻煩,他們讓我離開這裡,並且如果能夠找到病人家屬的話,請轉告他不要關機,要是到時候不能交納相關費用,他們就要將病人給轉交出去了。
  我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沒有理會任何人,腦海裡只是不斷迴響著崔曉萱剛才說的那句話:「蒼天已死,黑天當立,吾為聖母,管轄天地!」
  我心中一直在吐槽,這話尼瑪不是抄襲人黃巾軍的讖言麼,能創新一點不?
  然而我在一瞬間,卻是被崔曉萱剛剛那種冰冷的眼神給嚇到了。
  其實這麼說來很可笑,我陸左出道三年多,見過凶險無數,生死好多回,怎麼會被一個瘋子給嚇到呢?然後我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當時的心就是倏然一驚,感覺到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和恐懼。
  我坐了好久,直到程翻譯反覆地催了我幾遍,我才醒過神來,站起來,跟著她離開。
  回酒店的時候,我心中差不多已經有了計較:此次前來南洋緬甸,救雪瑞自然是第一緊要,但是郭佳賓和鍾水月炮製出來的那東西,我也一定要消滅掉,無他,潛意識裡告訴我,不共戴天。
  我回酒店後,飯都沒吃,倒頭便睡,感覺渾身都冷,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後半夜,我躺在床上,一身的冷汗,聽到窗子有動靜,我打開燈,只見虎皮貓大人回來了。
  屋子裡小妖在對月吞食光華,朵朵則依在我不遠處打坐,大人要耍流氓來抱朵朵,結果給甩到了床上,翻了幾個身,肚皮顫動,將小妖和朵朵逗得直樂。
  玩鬧了一陣,虎皮貓大人開啟了正經模式,仔細打量了一下我,說小毒物,怎麼感覺你人不對勁啊,有點中邪的感覺。
  我點頭,將下午去精神病院探望崔曉萱的情況,說予它知曉,聽得這些經過之後,虎皮貓大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長歎,說多事之秋,它們竟然都紛紛前來……
  我驚訝莫名,問「它們」到底是誰?
  虎皮貓大人抖了抖脖子上面的露珠,渾身發冷,沉思了好一會之後,抬頭問我,說還記得我們在大其力北部深山裡,曾經遇見過的阿耐剛亭勒麼?
  我點頭,說就是小黑天,那個薩庫朗從血池之中召喚出來的女人。
  虎皮貓大人點頭,說你說的那東西上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叫做魔羅,最早出現於印度教的典籍裡,曾經是悉達多成佛過程中最大的敵人,它們來自於我們身處之地外,不同的世界——你聽著可能有些玄啊,這麼跟你說吧,你知道人死之後都會前往幽府,但是在前往那裡之前,會經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古人把它叫做「房子」,西方人把它叫做「十字路口」,而佛教則將它稱為「六道輪迴」,不管是什麼,都能夠通往它們所處的世界,那裡到處都是火山,是地震,是動盪不安的地殼,是悲傷,是分離,是所有宇宙的黑暗深淵……
  深淵盛產強者,但深淵沒有一丁點美好的東西,裡面的存在都是惡魔,而現在,它們不甘享受漫無邊際的苦難,準備將血腥、殺戮和絕望,帶回到這裡來了!
  虎皮貓大人說得鄭重,望著我的眼睛,緩緩說道:「小毒物,告訴我,你會將它們給全部驅趕回去麼?」
  我說當然,這還要說?虎皮貓大人臉色依舊鄭重地說道:「小毒物,摸著你的心,再說一遍!」
  我被它嚴肅的聲音嚇到了,照著念了一遍,它方才滿意,然後開始說起它追蹤之後的收穫。
  原來昨日它跟著那紅袍僧人離開之後,一路向東,到了離仰光足有兩小時車程的一個山村中,它瞧見了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和尚,因為感覺到對方的強大,所以只是遠遠地瞧上了一眼。
  不過它能夠確定,這個傢伙,應該就是幾年前給雪瑞下降,又將印記標注在我身上的那個行腳僧人,馬來西亞瓜拉丁加奴婆恩寺的黑巫僧達圖。
  當聽虎皮貓大人真正確定下來時,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此行果真兇險,群魔亂舞麼?
第八章 小村坦達
  聽到這麼多麻煩之人扎堆,我的心中便有些鬱悶,虎皮貓大人安慰我,說你不必太過介懷,說實話,你剛剛出道三年,就已經擁有了不弱於他們的實力,有小肥肥在,何必怕他們?到時候你可要把敦寨苗蠱的名頭給立起來,可不要給洛十八那傢伙丟臉啊!
  這傢伙的安慰反倒是像給我刺激一般,搞得我心頭的壓力山大,站起來走兩圈,大吼了好幾聲,感覺下午的陰影終於消失不見。
  次日早晨,我前往李家位於仰光的分公司,仰光市內缺少高層建築,分公司單獨佔了一棟五層大樓,產業倒也不小,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我直接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敲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面容姣好、臉色潮紅的女人過來開門。
  我聞聞空氣中還有一絲苦栗子和洗衣粉混雜的怪味,朝著李宇波坐在老闆桌後面的李宇波笑道:「你倒挺有空閒,堂哥躺在醫院裡九死一生,堂侄女失蹤,生死不知,你還躲在辦公室裡搞女人?」
  李宇波沒有了昨天的氣憤,端著桌子上面的紅酒杯喝了一口,微微一品,用一種很噁心的語氣緩緩說道:「82年的正宗拉菲,在這個鬼地方還真的少見,要不要來一杯?」我聳聳肩,直接坐到他桌子前面的大靠椅上,問他準備好了沒有,我們什麼時候走?
  李宇波故作不知地問,說走什麼走?沒見我在公司這麼忙麼,我可沒有時間跑那個鄉下的鬼地方去玩兒?
  我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盯著他的眼睛,平淡地說:「你確定?」
  李宇波被我瞧得毛骨悚然,卻依然嘴硬地說道:「別唬我了,我昨天回來,越想越不對勁,你小子在詐我吧,反正我現在身體好得很……」我看著辦公室為了偷情而拉得昏暗的窗簾,輕輕敲了敲胸前的槐木牌,看到朵朵隱匿身形地飄到了李宇波身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認真說道:「有沒有病,你自己不能肯定,醫生說了才算,對……不對?」
  我說得緩慢,而這個時候朵朵已經開始朝著李宇波吹氣了,一股隱寒的氣息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這傢伙渾身僵直,汗毛乍豎,渾身就是一哆嗦,霍然站起來,恐懼地朝我問道:「你到底對我作了什麼?」
  我躺在這舒服的靠椅上,往後仰了仰頭,說小子,說句難聽的話,你的性命有人或許會很珍惜,但是在我這裡,一文不值。我這次來呢,對手是仰光最頂級的降頭師和黑巫僧,而不像你這種只會鑽女人胯襠的紈褲子弟,所以我沒有閒情逸致,再跟你玩什麼花樣,你要麼乖乖跟我合作,救出你的侄女——或者是你遺產繼承的有力競爭者;要麼我轉身離開,你則受那萬蟲吞噬而死,給你一分鐘,你自己選擇吧!
  我說過,世人都很惜命,李宇波尤其如此,幾乎沒有幾秒鐘的時間,在朵朵鼓著腮幫子一陣猛吹之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妥協,說了好多冠冕堂皇服軟的話。
  我本來還想跟他好好相處,然而見到他這般諂媚的模樣,知道這種人就是欠抽,更是瞧不起他,於是便當作手下一般,帶著他離開了分公司,前往華人商會的總部。
  到了地頭,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富有東方氣息的大型會館,門前開了一排商舖都有中文招牌,周圍來往的,瞧這些氣宇軒昂的男男女女,跟當地人猥瑣的面容有著很明顯的區別,顯然都是中國人,而這一片區域,則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的唐人街。
  與我同行的除了李宇波,還有分公司新提拔出來的經理連雙龍,以及顧老闆派過來幫忙的安全助理阿洪,還有這兩天一直跟著我的程翻譯。
  來之前我們有過聯絡,下了車,會館門口已經有人在接引,走過了兩個院子,那人將我們帶到了的一間會客廳前落座。
  稍微等了幾分鐘,我們聽到門口有談話聲,剛剛站起來,戚副會長就帶著好幾個氣度不凡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些人有的正值盛年,有的也頗有些年歲,頭髮斑白了,他們都是在仰光頗有些名望的華人華僑,也是商會的主要成員,能夠抽空前來,頗為不易。
  戚副會長與我們幾人一一介紹,好是一陣寒暄,李宇波到底是出自名門,在這種場合還是能夠收斂性子,待人接物都十分妥貼,當下也是相談甚歡,各自坐定之後,戚副會長跟我們談起此次講數的流程,逐一確定完成之後,他停頓了一會兒,跟我們商量,說此次前去,底限就是先把雪瑞接回來先,確保安全之後,再做他圖。
  聽到這話,我們都點頭,而李宇波卻有些憤憤不平,說這怎麼成,難道我們家的那些錢就這樣打水漂了?
  他說的這話頗不合時宜,然而他卻不自知,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旁人皆尷尬。
  我則咳了咳,沉穩地恭聲說道:「戚會長說得極是,只要人沒事,一切休提。」我瞪了李宇波一眼,他這才閉上了嘴,旁邊的連雙龍跟各位隆重介紹,說陸左先生是李家湖先生的朋友,也是特意從內地請來的高人,來的時候李先生特意交待,說此次講數的一切計較,都由陸先生來主持。
  確定主次地位之後,再次交流起來就順暢許多,進展很快,沒多久就結束了,看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我問何時可以出發?
  戚副會長問了旁邊一個年輕人幾句話,那人搖了搖頭,他便告訴我說要再等等。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