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南極大尖錐

在吉米·帕克到達圓柱海岸邊時,他才突然意識到,這次探險非同小可。他要去的地方不僅從未有人去過,而且,那也將是永遠不會再有人去的地方。在滔滔歷史長河之中,他將是唯一去過“拉瑪”南部地區的人。

吉米現在已飛出很遠,來到了海上。他蹬行的速度均衡,每小時二十公里。再過五分鐘,他就要飛到紐約城上空。已看得見那座島,它很像一條船,正週而復始地圍著圓柱海航行。

到了紐約城,他繞著它飛了一圈,還不止一次地停了下來,讓他的小型電視攝影機往回發送不晃動的穩定圖像。這些建築物、塔樓、工廠,電站——不管叫什麼——的全景相片令人著迷,但從根本上講又使人感到莫名其妙。

離開紐約城後,吉米只用十五分鐘就飛過了圓柱海的另一半距離。吉米一飛過圓柱海最南端的懸崖,就立即用電視攝影機把這一地區四周情況全部拍了下來。

20分鐘後,周圍世界開始往裡收縮。他已經到達了“拉瑪”圓柱部分的盡頭,現在正進入南湍的圓頂。

雖說他已通過望遠鏡從“拉瑪”的另一端對這個圓頂作過長達數小時的觀察研究,並將其他理情況默記在心,可是,他現在對周圍的壯觀奇景,仍感到吃驚不已。

“拉瑪”南北兩端是截然不同的。這裡沒有三個一組的階梯,沒有一連串狹長的、同圓心的高地,沒有從轂形中心到平原的一溜斜坡。相反,這兒有一個龐大無比的中央尖錐,它長五公里多,沿中心軸線伸展出去。這兒還有六個小尖錐,只有中央尖錐項的一半大小,他們均勻地分佈在大尖錐周圍。

這一組物體看起來像-群特別勻稱的鐘乳石,從巖洞頂上掛了下來。

吉米小心翼翼地向中央大尖錐頂部靠近,當他相距不到一百米時,就停止了蹬踏,讓”蜻蜓號”慢慢靜止下來。

“你能看到什麼東西?”中心控制站急切地問道。

“我只看到大尖錐。它表面十分光滑,沒有標記,頂端特尖,簡直可以用來當針使,我實在不敢過於接近它。””吉米再慢慢地往前蹬,當到了大尖錐直徑達幾米的地方時才又停了下來。他開一個小容器,十分小心地從裡面抽出了-個壘球那麼大小的圓球,把它朝大尖錐拋了過去。圓球向外飄開時,後面露出了一根勉強看得見的細線。

粘性彈擊中了光滑的圓孤表面,沒有被彈回來。吉米試著把線驀地抽了一下,隨後就使勁地拉了起來。像漁夫收網一樣,他慢慢地繞捲著線,將“蜻蜓號”拉到被恰當地稱之為大角的頂端。他終於可以用手摸到這個角了。

吉米向中心控制站報告說:“大尖錐摸上去很像玻璃,幾乎沒有摩擦,有點溫暖的感覺。”。

“吉米,我是隊長。根據你發回的照片,我們判斷小尖錐和大尖錐完全一樣。你可用變焦距鏡頭好好把它們拍攝一下,我不需要你離開低引力區——除非你看到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吉米越接近南極,就越感到自己像一只小麻雀,正在一個大教堂的拱形屋頂下飛來飛去。他懷疑,這地方會不會真的是一座宗教神壇,或是什麼性質相類似的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想法。沒有發現什麼跡象可以證明在“拉瑪”裡面有藝術存在,所有一切都是只有實用價值的。也許拉瑪人認為他們已經領悟了宇宙的最終秘密,早超脫了塵世間碌碌眾生的慾念和思慮。

吉米打開了小功率的無線電信標發射機——用這種機器可以判明他處在『拉瑪”內部什麼位置上,並開始計時。當他再發話時,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出了什麼事?你現在聽得見我的講話嗎?”

看來中心控制站沒有聽見他的話,因為它接著要求他把電視攝影機打開十五秒鐘。一直等到吉米問話重複了兩遍後,他們才算聽明白了。

從無線電裡他聽到聲音完全正常,後來就不知不覺地摻進來一種奇怪的、變了調的聲音。頻率為一千周的哨音為一種低沉顫動卻又很有節奏的聲音所調製。這是一種極低音,它每一個震響都可以叭得見。這種調製音本身又受另一種調製,它一會兒升高,-會兒降低,然後再升高,降低,每次間隔約五秒鐘左右。

“我們認為,你一定處在某種高強度的能量場當中——可能是磁場一一它的頻率大概是十周。它十分強大,可能有危險。建議你立即離開那裡——這種現象可能局限地部分地區。你把無線電信標發射機再打開,我們再為你轉播,這佯,你就可以知道什麼時候罷脫掉了這種於擾,”吉米急急忙忙地駕駛“蜻蜓號”兜了個大圈子,同時聽著耳機裡傳過來的急強急弱的聲音。飛了還不到幾米,他就聽出來了,干擾強度正迅減弱,正如中心控制站猜測的那樣,局部地區才有這種干擾。

吉米在能聽到干擾聲的最後一個地方停了下來。這種聲音很像他腦海深處的輕微悸動。

不管這聲響意味著什麼,在南極這個龐大而又令人壓抑的建築群裡,一個孤立無援的人還是不要獨自傾聽“拉瑪”之音為妙。

《與拉瑪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