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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有一件什麼,沒有弄好,那是會妨礙我整個計劃的。
  可是那時候,卻已然沒有時間去給我細細思索了,我和石菊已然浮上了水面,我抬頭看去,快艇就在我們前面不遠處,甲板上站著不少人。我回頭向石菊望了一眼,又碰了一碰魚槍,兩個人一齊向快艇游去。不一會,已然來到了艇邊,向艇上爬去。
  可是,當我們兩人在艇上站定的時候,突然看到「石頭心」尼裡,手中握著一柄大口徑的手槍,指著我們,喝道:「別動!」
  我陡地一呆,那個破綻,我還未曾想到,但如今我已然可以肯定,只有這一個破綻了,要不然尼裡怎會這樣對付他的夥伴?
  我幾乎沒有考慮;立即揚起魚槍,一扳槍扣,「砰」地一聲響,我看到尼裡手中的槍,發射一下,但是整柄槍卻已然向外飛去。
  而他的右手——如果那還能稱作的話,只怕也已然永遠不能握槍了。
  我一個轉身,正要和石菊再跳入海中的時候,槍聲又響了,四面已然有十來個人,握著手提機槍,將我們圍住。
  而「六親不認」范朋,則悠閒地踱了出來,冷酷地道:「別動,除下潛水帽!」
  我絕無第二個路途可循,向石菊望了一眼,我除下了潛水帽,范朋一看是我,面上現出了極其驚訝的神色。我知道他的驚訝,是他如此周密的佈置,竟然未將我們炸死的緣故。
  「原來是你!」他冷冷地說著,和我保持相當的距離,帶著黑手套的手,得意地摸著下巴。
  我向左看去,尼裡已然由人扶下了艙,我立即道:「我要見『死神』!」
  范朋哈哈大笑起來,道:「『死神』麼?他大約在蒙地卡羅的賭台旁邊!」
  我怔了一怔,道:「他沒有來?」范朋聳一聳肩,道:「他何必來?」
  這倒的確使我莫名其妙了,事情和那麼巨大的寶藏有關,「死神」竟然肯將之完全托付在「六親不認」范朋的身上?「死神」對范朋,有那麼強的控制力麼?
  我吸了一口氣,道:「范朋,我對你不能不佩服,何以我們一出水,你便知道事情不對了?」
  范朋笑得更是高興,右手握了拳,打著左掌心,道:「你疏忽了,洛奇手中的木板,地圖就貼在上面的,浮了上來!」我心中暗罵自己該死,那就是我剛才感到的那個疏忽!
  當我們一頭撞在那兩人的時候,其中一個手中的木板,浮上了海面,而我未曾覺察,當然,即使是傻瓜,看到了那塊貼著地圖的木板浮了上來,也可以知道海底發生了變故!
  我已然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那幅地圖會到了黑手掌徒的手上,因為我感到,我和石菊,都活不長了!范朋以看著動物園中珍禽奇獸的眼光看著我,好一會,才道:「好,你找到了什麼?」
  我陡地向四周望了一下,道:「我找到了什麼,你們還不能發現麼?」
  范朋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十分陽險的笑容,好整以暇地除下了黑眼鏡,呵了一口氣,抹了抹鏡片,我這時才看到他的眼睛,泛著一種淡青的顏色,那是屬於一種最陰毒的人的眼睛。
  我好幾次落入「死神」的手中,處境當然是極其危險,但是我卻從來也沒有驚慌過,因為「死神」雖然是窮凶極惡的匪徒,但多少還有一點中國綠林好漢的味道,懂得「惺惺相惜」,但是「六親不認」范朋,這種西方制度下的產物,窮凶極惡的匪徒,他怎肯輕易放過手中的獵物?
  他又緩緩地戴好了眼鏡,側了一側頭,道:「搜一搜他的身上!」立即有四個人,踏前了一步,兩個向我走來,兩個向石菊走去。
  這是我們兩人,唯一的機會的,我立即以中國話向石菊叫道:「他們一靠近來,立即動手,向海中跳去!」石菊答應道:「知道了!」
  我們兩人一問一答,范朋自然聽不懂,他立即狠狠地道:「你們說什麼?」我道:「我吩咐這位小姐,不要企圖抵抗。」
  范朋冷笑一聲,道:「算你識趣!」這時候,我的身前,已然站定了兩個大漢,我略略偏頭望去,只見石菊的神色,十分緊張、她身前兩個人,此時嘻嘻哈哈地笑著,我陡然間大叫一聲,又臂一伸,已然將面前那兩個大漢,一齊抓住!
  也就在此際,「六親不認」范朋發出一聲短嘯,槍聲立即響起,我以最快的速度,將抓在手中的那個大漢,向外拋了出去,就著一拋之勢,我足尖一點,一個倒躍,向海中竄去,一直到我沒入了海水中,我仍然聽得密集的槍聲!
  我一到了海中,立即看到了石菊,也迅速地向海水中沉來,但是,在她游過的地方,在碧綠的海水中,帶起兩股紅線。
  那情形,就像是噴氣式飛機,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中掠過,帶起白色的氣尾一樣。
  我立即知道石菊已然受了傷,而且必定是被剛才那一排亂槍,射中了她的身體,而且所受的槍傷,必定非常嚴重,否則,她的鮮血,不會流得如此急劇而兇猛,以致在海中,形成兩條紅線。我向她游去,已然發現她的手足平伸,顯然已經昏了過去,我連忙將她挾住,盡可能向外游去。
  所幸石菊雖然昏迷不省人事,但她的身體異常纖瘦輕盈,挾著她還不至太困難。
  這時候,我們雖然逃出了「六親不認」范朋的掌握,但是情形卻是更壞:
  范朋可以派人下海去追擊我們,海底射擊的好手,在二十公尺之外,要以魚槍射中一人那麼大的目標,是絕無問題的事。
  而且,石菊受了重傷——我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看,已然看到她有兩處受了傷,一處是在右腿,正射在大股之上,那還不十分要緊,但是另一處傷口,卻是在左肩之下,我恐怕這一槍,已然傷及了她的內臟。
  我們不能浮上海面去,而這一片海域,又是有著虎鯊出沒的!
  在海中看來,石菊的面色,簡直已然和海水一樣顏色,絕不似人類,我想了想,覺得我們毫無逃脫的希望,我立即下了決定,雙腿一蹬,首先將石菊托出了水面,我自己也浮了上來!
《鑽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