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但是,我還沒有來到門口,便突然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為了小心,我立即停了下來。
  因為如今,我是這世上唯一確知有這個野心集團存在,而且知道他們將要做些甚麼的人。當然,如果我死了,國際警方仍會不斷地偵查,但是當國際警方發現真相的時候,可能一切都已遲了!
  所以,必須保持極度的小心,絲毫也不容大意!
  我一停在門口,便聽得那腳步聲,已經停在我家門前了。
  我猛地吃了一驚,慶欣自己的機警,我連忙身形閃動,躲到了一幅落地窗簾的後面,只聽得電鈴響著,一下,兩下,三下……
  我當然不會去開門,而且,我也不想到門前望人鏡去張望來的是什麼人。因為我家的大門上並沒有裝著避彈鋼板,只要來人有著潛聽器,聽出我的腳步聲,隔著門給我一槍的話,我是絕對無法防避的。
  我只是在等著,等那人無人應門,自動離去。
  電鈴仍是持續不斷地響著,在這空蕩而躺著國際警察部隊要員的屍體的客廳中聽來,格外有驚心動魄的感覺。在最後一次,連續不斷地響了一分鐘之後,電鈴聲便靜了下來。
  我心中鬆了一口氣,以為來人一定會離去的。
  但是,我卻聽不到來人離去的腳步聲,非但聽不到腳步聲,而且,我還聽到了另一種奇怪的聲音。辨別各種古怪的聲音是因何而生,也是一種特殊的本領,而當時,我一聽得那「克勒」的一聲,我便不禁毛髮直豎起來,因為我一聽便聽到,那正似是有一柄鑰匙插入鎖孔所發出來的聲音!
  當然,剛才按電鈴的,和如今以鑰匙插入鎖孔中的,是同一個人。
  而此人明明有鑰匙,卻又在拚命按鈴,當然他的用意,是先試探一下屋中是否有人,由此可知,這人的來意,一定不善了!我不知我自己住所的大門鑰匙,怎麼會給人弄去的,但想來也不是什麼玄妙的事,因為老蔡已不在屋內,而老蔡的身上,正是有著大門鑰匙的!
  我一面心頭大是緊張,一面心中,暗暗為老蔡的命運而悲哀。
  我在窗簾縫中張望出去,只見鎖在緩緩地轉動著,然後,「拍」地一聲,門被打開了!
  我緊緊地屏住了氣息,進來的甚麼人,在五秒鐘之內,便可揭曉了。門被緩緩地推了開來,我的心情,也格外地緊張。
  但是,門卻是被推開了半寸!
  我無法在那半寸的門縫中看清外面的是什麼人。但是在外面的那人,卻已足可以在那半寸的門縫之中,看清大廳中的一切了。
  我心中暗忖,如果來的是我的敵人的話,那麼這個敵人的心地,一定十分精細,也十分難以應付,我仍是屏氣靜息地等著。
  如果那人一看到了大廳中的情形,便感到滿足,關門而去的話,那我便沒有可能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但是也有可能,他看到屋內無人,會走進來的。
  我等著,門外的那人顯然也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進來,因為他既不關門,也不再將門打得更大。
  這是一場耐心的比賽,我心中暗忖。
  我看看手錶,足足過了四分鐘。四分鐘的時間,放在這樣的情形下,實在是太長了。我幾乎不耐煩,要衝出去看看門外的是什麼人!
  但是就在此際,大門卻終於被推開,一個人輕輕地向內走來。
  我和那人正面相對,我自然可以極其清楚地看清那人的面孔。
  我不用看多第二眼,只要一眼,我便知道那是誰了,而在那一剎間,我整個人,像是在冰箱中凍了十來個小時一樣,全身發涼,一動也不能動!
  我可以設想進來的是三頭六臂,眼若銅鈴,口如血盆的怪物,但是我卻絕想不到,用這種方法,在這樣的情形下,侵入我屋中的會是這個人!
  在那瞬剎間,我幾乎連腦細胞也停止了活動,而當我腦子再能開始思索時,她已經來到了離我更近的地方,也就是霍華德屍體之旁。
  來的人,是一個身材頎長窈窕的女子,年輕、美貌,面上的神氣,永遠是那麼地驕傲,以顯示她高貴的身份。那不是別人,正是張小娟。
  她站在霍華德的屍體之旁,面上現出了十分奇訝的神情來。
  我可以看到,她右手還握著鑰匙,從鑰匙的新舊程度來看,可以看得出那是新配的。她穿著一件連衫裙,是藍色的。
  我屏住了氣息,張小娟顯然不以為大廳之中,還有別的人在。她蹲了下來,以手指在霍華德的手背,大拇指和食指間的肌肉上,按了兩下。
  她的這種舉動,頓時使我極其懷疑。
  因為這正是檢查一具屍體的肌肉,是否已經僵硬,也就是死亡已經多久的最簡便的方法。
  這個方法,出於一個熟練的警探之手,自然不足為奇,但卻絕不是憶萬富翁之女,學音樂的人所應該懂得的!
  然而張小娟卻用這種方法,在試著霍華德死去了多少時候。那時,我心中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她究竟是哪一種人呢?
  事實上是難怪我心中有此一問的,因為她的行動,她此際的一切,和她的身份,都太不相稱了!
  我自然要盡我的能力尋找答案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卻先不想追究,我要盡快地設法到電報局去,和國際警察部隊的高級首長納爾遜先生聯絡。
  當然,最簡捷的方法,是衝出大門口去。
《真菌之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