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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石的話雖然聽來令人反感,討厭到了極點,但是卻也使人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
  如果不是鄧石的手,和他的身子分離了開來,那我或者還可以設法冒險撲向前,將他手中的槍奪了過來,可以反敗為勝——這樣做,可以說是我的拿手好戲了,我是曾經在種種惡劣的情形下,奪過對方的槍械的。
  但如今,我還有什麼法了可想呢?他的手離開了他的身體,上升到了天花板上,但是槍口仍然對準我,手指顯然仍可以活動,而我卻無法將它奪下來。
  這使我感到一陣昏眩,我失聲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鄧石突然怪笑了起來:「你還不明白麼?我是一個支離人。」
  我重複地道:「支離人?支離人?」
  老實說,在這以前,我從來也未曾聽到過「支離人」這個名稱。
  我吸了一口氣,鄧石已然道:「還剩七分鐘。」
  我抬頭望了望鄧石,才道:「你是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的?我相信你是唯一的這種人了,這實在是……十分令人噁心的。」
  鄧石冷笑著:「不論你怎樣說法,我是你無法對付的一個支離人,六分鐘了!」
  我後退了一步,當我後退的時候,我偷眼向上看去,看到那隻手也跟著我的移動而動了一下。我知道我是無法退出門口的。
  鄧石道:「別想離開去,五分鐘了。」
  我不安地動了一動,不再說什麼,腦中卻在急促地轉著念頭,鄧石則每隔一分鐘,就提醒我一次,直到最後一分鐘了。
  我聽到了頭上響起了「卡」的一聲,那是手槍的保險掣被打開的聲音。
  我忙道:「好了,你贏了。」
  鄧石立即道:「拿來。」
  我道:「當然不在我的身邊,我要去拿。」
  鄧石道:「可以的,我會跟你去。」
  我是早知道鄧石會跟我去的,我之所以願意在最後一分鐘屈服,當然也不是真正的屈服,而是因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而如果情形改變了一下的話,譬如說,他和我一起走,那麼我便有機可趁了。所以,我並不怕他要跟我一起去取那金屬片的。
  我又抬頭向上看了看,他的手仍然原來的位置,我立即聽到了鄧石的命令:「轉過身去,低下頭。」
  我只能照做,就在我剛一轉過身去的時候,突然之間,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了我的外套之中,我猛地一怔,道:「什麼玩意?」
  鄧石「潔潔」地笑了起來:「這是我的手,我握住了槍的手。」
  我驚怒道:「這算是什麼?」
  鄧石道:「我說過了,我要跟你去,我的手握著槍,始終在你的背後,你是沒有法子摸到它的,一個人不能彎過手臂來摸到自己的背心部分,這是最普通的常識,是不是?」
  鄧石的話,使得我遍體生涼。
  而鄧石繼續所講的話,更是令我垂頭喪氣!
  他又道:「我給你一小時的時間,你拿了那金屬片,到我這裡來。一小時,我想足夠了,一小時之後,我就發射了。」
  我忙道:「一小時是絕對不夠的,至少兩小時。」
  由於鄧石的話,將我原來的計劃全打亂了,所以我顯得有些慌亂,竟只討了兩小時的時間!
  因為我本來是想,在答應了他之後,情形便會有一些好轉的,可是如今卻並沒有,我仍然處在毫無反抗餘地的情形之中!
  我再想改口,鄧石已經道:「行了,兩小時,你還是快去吧,告訴你,如果有什麼東西碰到我的手,或是你除下了外套的話,我就開槍!」
  那槍的槍口,正緊貼在我的臂上,我實在是不能想像,這槍若是發射了,我的身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當然只好聽憑他的吩咐。
  我向外走去,到了馬路邊上,沿著路急急地走著,走出了相當遠,才有一犧牢經過,我連忙上了車子,向司機講出了酒店的名字。
  那司機駛著車向前去,我無法將背部靠在椅背上,因為我背後有一隻手,有一支槍!
  我只能以一種奇怪而不自然的姿勢坐著,再加上我面色的難看,這使得司機頻頻轉過頭來看我。我自然無法向他說明什麼。
  到了酒店,踏進了房間,我看了看時間,化去了五十分鐘。我要用五十分鐘的時間趕回去。也就是說,我只有二十分鐘的空檔可以利用。
  我怎樣利用這二十分鐘呢?」
  我在房間中團團亂轉。
  要命的是時間在那時候,過得特別快,轉眼之間,便已過了十分鐘了。
  我可以利用的寶貴的時間,去了一半。
  我還是想不出辦法來,我的手彎過背後,碰不到鄧石的手,我努力地試著,背對著鏡子,我突然心中一動,我的手不錯是碰不到鄧石的手的,但是,如果我手中有槍的話,我卻是可以彎到背後去,射中鄧石的手的!
  我立即取槍在手,以背部對著鏡子,慢慢地將手臂向後彎去,直到我手中的槍,離開背後的隆起部分,只有一寸許為止。
《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