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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門外來回踱著步,不一會,只看到三個人,肋下各挾著厚厚的書,向研究室的門衝了過來,我連忙攔住了去路:「三位是——」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瘦子,一副權威的神氣,向我一瞪眼,喝道:「讓開,我是貝克教授。」
  我幾乎被他的神態嚇倒了,但是我還是道:「對不起,貝克教授,胡明教授正在研究,你可曾接到他的邀請麼?」
  那貝克教授十分強硬,他竟不答我的話,伸手按住了我的肩頭,用力一推道:「走開!」
  我當然不會給他一推推倒的,我立即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如果在別的情形之下,我可能一用力,就將他的手指骨扭斷的。
  但如今我是在大學研究之外,當然不便傷人,我只是稍一用力,貝克教授便像是見到了木乃伊跳舞一樣地叫了起來。
  這時候,胡明的聲音從室內傳了過來,他叫道:「貝克教授麼?快進來,我相信已經是最後一個關鍵了,等著你來解釋。」
  胡明這樣一叫,我自然也鬆開了手,貝克終於將我推開了一步。
  他打開了門,匆匆地走了進去,跟在他後面的兩個人,也走了進去。
  我本來還想阻止那兩個人的,但是才剛阻止貝克,幾乎出了笑話,所以我擾豫了一下。而就在我一個猶豫之間,貝克身後的那兩個人也走進去了。
  我仍然無聊地站在門口,學生中有許多在對我指指點點,我的注意力也被他們吸引了去,等到我忽然覺出事情有點不對頭時,已經遲了。
  我之所以會在突然之間覺出事情不對頭,是因為忽然間,房間內竟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
  剛才,還是在熱烈地爭論著的,但如今,竟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莫非,他們的研究,已經有了成績?然而有了成績的話,他們一定會歡呼的,而且,胡明自然敢會來叫我,何以這時,竟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呢?
  我連忙推門,門竟被在裡面鎖住了,我大聲地叫著,拍著門,竟沒有人回答。事情實在十分嚴重了,我用力地撞門,圍在門外的學生,也向前逼來。
  有幾個身形壯健的學生,和我一起,以肩頭撞門,我們終於將門撞開!
  而當我看到研究室中情形的時候,。我幾乎昏了過去!
  我的身子搖晃了幾下,直到我伸手扶住了門框,我才算是勉強地站定。我千防範,萬防範,結果,還是出了大毛病。
  研究室中的人仍然很多,但是,每一個人,都躺在椅上,或倒在地上,他們並不是死了,而是昏迷了過去。而空氣之中,還瀰漫著一種極其難聞的麻醉藥的氣味,所有的人,全是被那種強烈的麻醉藥迷倒的。
  我勉力地定神,匆匆向研究室中看了一眼,我立即看出,少了兩個人,和那片金屬片。
  那片金屬片,本來放在桌子上;胡明不斷地用放大鏡在查看,這時,胡明的手中,仍然握著放大鏡,但是那金屬片卻已不見了。
  少了的兩個人,是和貝克教授一齊進來的那兩個,我真想打自己兩個耳光,因為我不但疏忽到未曾盤問這兩個人,而且,我連這兩個人是什麼模樣的,都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我只記得他們的肋下挾著書,看來像是學者一樣,但是如今從所發生的事情來看,他們兩個人,當然不是什麼學者。
  我站在門口,沒有勇氣踏出一步,只聽得我的身後,有好幾個人在叫:「快報警,快!快!」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仍然門口,坐了下來,我的腦中,亂成了一片,因為鄧石終於勝利了,這實在是豈有此理的事情。
  十五分鐘之後,所有昏迷的教授和學者,全部被送到醫院。
  而我,則被帶到了警局,被安置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中,警員對我的態度十分客氣,我也樂得借這個機會使雜亂的腦子靜一靜。
  那兩個人行事,如此乾淨利落,這顯示他們是這方面的高手。
  那麼,他們是什麼人呢?」
  而且,那金屬片落到了他們的手中,或者說,落到了鄧石的手中之後又會發生一些什麼樣的事情呢?
  我想了好久,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就在這時候,一個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
  那中年人看來身體臃腫,行動遲緩,他的頭髮,都已經花白了,但是從他的雙眼看來,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個十分聰慧的人。
  他來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拉達克,是全國總警署中的不管部長——一切疑難的事,都由我首先來接手辦理。」
  我十分沒有勁地點了點頭:「我叫衛斯理。」
  「我們已經知道了,衛先生,當然我們不是向你問話,因為你持有國際警方的特殊證件,但是我們卻想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我洩氣地搖了搖頭:「沒有用的,我就算講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不,我相信,埃及是一個古國,在這個神秘古老的國度中,可能發生一切不可思議的事。」
  我望了他半晌,他是不是我可以合作的人呢?看來他是。如果我認定他可以合作的話,那麼我當然要將一切向他講出來了。
  我歎了一口氣:「這事說來話長了。」
  他微笑道:「你不妨慢慢說。」
  我想了一想,便開始講了起來。
  拉達克是一個極好的聽眾,當我在講述著我、鄧石和胡明三個人的糾葛,述及鄧石的肢體分離活動之際,拉達克面上那種驚詫的神情,我從來也未曾在任何一個人臉看到過,但是拉達克卻始終不出聲,一直等我講完為止。
  這證明他是一個理智得出奇的人,他竟能夠忍住心中極度的好奇而不發問!
  等我講了之後,他望了我一會,才道:「你確信你所說的一切,不是出於你的想像,或者……是幻覺?」
  他有這樣的一問,原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並不怪他,而且,我也不必分辯,我只是道:「我想,胡明現在也應該醒來了,你可以去問他,就可以知道我所講的是什麼了。」
  拉達克卻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支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