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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夜已相當深了,四周圍靜極,我思緒亂到了極點,我必須好好靜一靜,這便是在鈴木的花園中坐下來的原因。
  當我坐了下來之後,我自然第一個想起我剛才看過的那本日記,這本日記所說的,只不過是一個月之內的事,菊井太郎或許是有著相當深湛的文學修養,或許是由於事實實在太殘酷,他只不過是照實記了下來,就使人看了毛髮直豎,遍體生寒。
  而無論如何,要將他日記全部翻譯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事,並不是我沒有這個勇氣,而是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許那樣血腥野蠻的文字和公眾見面。
  但是,我又不能只約略地提一提日記的內容就算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於當年的被害者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想了好久才決定的是,我採取折衷的辦法,其他的事我不理會,只是揀幾段鈴木見唐婉兒就感到害怕的原因摘譯出來。
  在南京的一個月,菊井(鈴木)一開始,就參加了大屠殺。
  在開始的十幾天內,他的日記中,記述著他和他的同僚,如何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人,其中兩段比較不太殘忍,還可以宣諸文字如下:
  (以下是菊井太郎的日記,其中的「我」,自然是菊井太郎。)
  「殺人似乎是一件無比的快樂,可以證明雖然同樣是人,但我高等,可以隨意殺死別的人,支那人看來和我們差不多,但都是低等人,他們在臨死時發出的呼叫聲,就像是豬叫。
  「今天,我獨力捉到了四個壯漢,那四個人是在一幢屋子的地下室拖出來的,他們的口中發出模糊的叫聲,我將他們用電線綁著,拖到了街上,那時,要一下子找到四個人,已經不是容易的事了,所以,當我一將他們拖到了街上,立時有好幾個軍人奔了過來,要求我讓他們分享殺人的樂趣。
  「哈哈,一下子找到四個活人,竟像是擁有財富一樣,一個中尉,甚至願意用錢來交換其中一個最強壯的,他說他發明了一種殺人的新方法,一定十分有趣,叫我無論如何讓一個人給他,我送給他一個,因為我要看看他發明的新方法是什麼。
  「那中尉自衣袋中取出了一個磨得很鋒利的秤鉤來,用力捏著一個人的腮,使那人的口張大,然後,他將秤鉤鉤進那人的口中,鉤住了那人的舌頭,拖著鉤子,向前狂奔,一面奔,一面叫道:「釣鯉魚!釣鯉魚!」所有的人都狂笑著,那人的舌頭被拉出來足有好幾寸長,他發出慘嗥聲,聽了真痛快,可惜沒有拖出多久,那人就死了,幾個軍人一起爬上一根電線桿,將死人掛了起來,一個人的舌頭竟能承起一個人的重量,這是新的經驗。
  「殺人似乎使人瘋狂了,那四個人結果只有一個是被我殺死的,我用靴子不斷地踏他的小腹,血從他的眼耳口鼻中一起噴出來,我得到了喝采。
  「今天,參加了活埋俘虜的工作,大坑是俘虜自己挖掘出來的,他們竟然順從地挖掘活埋自己的土坑,這真叫人有點難以想像。
  「活埋其實一點也不刺激,或者我們所想出來的殺人方法,比活埋新鮮得多。唯一刺激的是我們可以看到上千人的死亡,我們都希望上千人在死亡前一起哀號,可是卻沒有,一排一排在一起的人,被推進土坑的時候,發出聲響來的很少,那是由於事先他們已經被毒打得幾乎接近死亡邊緣的緣故。
  「但是我們還是找到一些新刺激,一個一個人來活埋,當泥土填到胸前時,已經可以看到那人張大了口,氣和血絲一起噴出來,土填到頸際,滴著血的雙眼還在翻動,那無論如何比較有趣得多了!
  「晚上,在營房中,樁大尉說的話,引起了一陣哄笑聲,他說,由於強姦的次數太多了,他害怕他以後不能再過正常的性生活,強姦的刺激是不同的,尤其在強姦之後,再將女人殺死!
  「我和他們多少有點不同,或者是我比較害羞,我就未曾參加過集體強姦一個女人,到後來,簡直已經是輪姦了。但當然,我也有我的辦法,到今天為止,我已強姦了多少女人?二十個……不,是二十二個,當然還會有,不過找來已經很難了。
  「皮靴踏在被征服的土地上,那真是軍人無上的榮耀,今天更值得紀念,我發現了一個女人,只有我一個人發現,沒有別人來分享。
  「我是特意出來找女人的,滿街死人腐臭的味道,和到處可見的血跡,似乎更使人瘋狂地想女人,我才踏進四條巷子,我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閃進了一幢屋子。我還以為我是眼花了,因為這巷子兩旁的屋子,根本已一個人也沒有了,所有的人都被殺死,剩下空屋子,但是我的確看到了一個女人,穿藍旗袍,我奔過去,奔進那撞屋子,大聲呼喝著。
  「沒有人回答我,我逐間房間搜索著,終於撞開了一扇房門,那女人縮在屋角,我真幸運,那女人年紀很輕,雖然面無人色,但的確是個美女,我一步一步走近她,拉住了她的頭髮,她尖叫了起來。
  「樁大尉的話不錯,正常的方式,我們反倒不習慣了,她的尖叫聲,引起了我極大的興奮,我開始動手,將她的衣服剝下來……」
  在菊井太郎的日記中,詳細地記述著他在接下來的三天中,如何用種種的方式,凌辱、折磨那個女人,而最後將她殺死,這三天的日記,足有將近一萬言,我自然不能將之記述出來,那可以說是人間最野蠻的記述文字。在菊井太郎的日記中,可以看出,在這三天中,他得到了極度的滿足,獸性的滿足,但是在他殺死了那女人之後,他卻又那樣記述著(以下又是菊井太郎的日記):
  「我站在那女人的屍體前,她已經不是人,只是一堆血肉,很多地方燒焦了,不過,她的臉還是完好的,她很美麗,那蒼白的臉看來一竟然平靜,使我戰慄,我害怕什麼?我是征服者,我還要去找別的女人,還要繼續殺人,我是征服者。
《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