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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問道:「你可曾見到一個外國人,西方人,穿著淺灰色的西裝?」
  那人搖頭:「沒有,這裡很少人來。」
  白素又問道:「不一定是今天,前幾天,你有沒有看見甚麼陌生人?」
  那人只是不斷搖頭,白素又向海邊望了一下,四周圍實在沒有甚麼值得注意。白素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發現甚麼,只好給了那人錢,換來了一竹籃濕淋淋的新鮮紫菜,回到了車中。
  當她在車中坐定之後,她將頭伏在駕駛盤之上,又將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白遼士神秘消失了。假定他是在撞車的一剎那之前離開車子的,那麼,他上哪裡去了呢?
  何以一個白遼士在北歐接聽長途電話,另一個白遼士,卻會在這裡攔截她的車子?白遼士提到,要她到清沙灘來,有甚麼特別的意義?
  白素的腦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疑問,無法獲得任何答案。
  這時候,她想起來了,應該立刻回家,和我商量一下。由於一連串的事,來得實在太突然,以致她根本沒有想及這一點,直到這時候才想了起來。
  她陡地抬起頭來,一抬起頭來,她又不禁嚇了老大一跳,她看到有一個人,正自車窗外,向她望著。白素吸了一口氣,看到那人就是那個採集紫菜的人,那人已經道:「小姐,你問這幾天,這裡是不是有陌生人?」
  白素忙道:「是啊,有沒有?」
  那人指著海面:「人,我倒沒有看見,但是前幾天,我看見一艘船。」
  白素不禁十分失望,在海面上看到一艘船,那尋常之極。
  白素當時的反應,只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再問下去。那人像是感到了白素一點不感興趣,現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來。白素也在那時,發動了車子。那人又道:「這隻船,很怪。」
  白素心中一動,向那人望去:「很怪?怪成甚麼樣子?」
  那人有點忸怩,道:「我看到那艘船,很大,白色的,很大……」
  他一再強調那船「很大」,白素耐心地聽著,只是道:「大船有甚麼怪?」
  那人搔著頭:「我明明看到那艘船的,很大,就在那海面上,我要是游水過去,可以游得到。可是,我一彎腰,採了兩片紫菜,再抬起頭來,那隻大船,已經不見了。」
  白素一怔:「采兩片紫菜,要多少時間?」
  那人彎下腰去,做了兩下動作,又直起身子來,用動作回答了白素的問題。
  那兩下動作,至多不過十秒鐘。
  十秒鐘之內,一艘很大很大的白色的船,會突然消失了蹤影,這事情,的確很怪。
  白素望著那人,那人道:「或許……或許……根本是我眼花了。」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船是甚麼樣子的,你能形容得出來?」
  那人顯然不明白甚麼叫「形容」,遲疑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白素又道:「你將那船的樣子說一說!」
  那人雙手比著:「那是洋船,兩頭全是尖的,顏色很白,白得耀眼,比我們的漁船要大得多。」
  白素皺著眉,想了一想,那人的形容詞不算好,可是也可以知道那是一艘形狀很奇特的船。
  世界上有甚麼船可以「一下子就不見」的呢?除非那是一艘具有超級性能的潛艇。
  白素想將那船和神奇的白遼士聯繫在一起,可是除了白遼士要她到這裡,而這艘船又曾在這裡附近的海面出現以外,看不出兩者之間可以聯得起來。
  她轉進了一條小路,下車走到海邊,沿著海邊步行了相當的路程。
  她這樣做毫無目的,只不過想偶然有發現。
  偶然的機會畢竟不大:所以白素一點也沒有發現,反倒耽擱了不少時間。如果她在這樣做之後,立即回家去,那麼她一定可以發現我留下的錄音,在我到達了北歐之後和她聯絡時,就可以聯絡得上。
  可是白素卻仍然沒有立即回家,她離開海邊,回到市區,已近黃昏,她驅車直到那間航空公司的辦公室。
《第二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