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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我的右上方,離我相當近,我還算是雙腳踏在石塊上,可是他,卻雙腳懸空。只靠著雙手,抓住了在峭壁上突出不超過十公分的石角,在支持著整個身子。
  他處境如此惡劣,而他還要警告我別動。我看到了這種情形,甚至於不敢大聲叫他。唯恐聲音大了,會把他震跌下去,我只是呻吟般地道:「布平,你,你……」
  他像是完全沒聽到我在說甚麼,只是道:「衛斯理,你別動,等我來。」
  我苦笑:等你來?你半身吊在空中,等你來?
  一面想著,一面我迅速在想,如何才可以使布平脫離目前的困境。
  可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之內,我卻真的一動不動,目瞪口呆地看著布平,同時承認了,他的而且確,是最優秀的攀山家。
  他開始移動,雙手只憑著手指的力量,慢慢移動著,整個人就像是貼在峭壁上的一隻壁虎。
  沒有多久,他就來到了我的正上方,低頭向下看,神情十分緊張。
  他道:「你聽著,每一步都照我去做,抓緊我抓過的石角,把腳踏在我踏過的地方,絕對不要自作聰明,跟著我向上攀去。」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忽然罵了一句:「他媽的,這是甚麼山?我怎麼從來也沒有到過?」
  我苦笑了一下,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和他討論這座山,是不是就是靈界,當然不合時宜,所以我只是照他的吩咐,向上攀去。
  那高聳的峭壁,像是沒有盡頭,我一直抬頭向上,注意著布平的每一個行動,完全照著去做,好久,我看到布平的身子,陡然不見了。那顯然表示他已經攀上了一個石坪,我忙也抓住了石角,騰身而上。身子翻上了一個相當大而平整的石坪。
  就在這時,我又聽到了一陣掌聲,說出來,或許沒有人會相信,即使我只是聽到了掌聲,可是我也能辨出,那是誰發出來的,那是白素在鼓掌。
  我連忙站直了身子,果然是白素在鼓掌,白素站在石坪上,樣子看來相當悠閒,布平也站直了身子,神情卻十分迷惑。
  白素一面拍著手,一面道:「布先生,你真不愧是一流的攀山家。」剎那之間,我腦中亂成了一團,只想到了一點:白素在禪房消失,現在,她出現在我的眼前,那當然表示,我也在禪房中消失了,和她到了同一個地方。在這樣的情形下,最逼切的問題,自然就是先弄明白這是甚麼地方!
  所以,我疾聲問:「我們在甚麼地方?」
  白素望著我:「在貢雲大師的禪房之中。」
  我立即大聲道:「胡說。」
  我很少對白素的話,採取這種斷然的否定態度,但是她這樣回答我,說我們現在在貢雲大師的禪房,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白素只是搖了搖頭,我還想再說甚麼,布平已然道:「衛斯理,你一大毛病,就是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想也不想,就取否定的態度。」
  布平的話,令得我相當冒火,我冷笑道:「你也以為我們在貢雲大師的禪房?」
  布平指著白素:「我不知道,但是她比我們先來,她既然這樣說,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咕噥了一句:「道理,有甚麼道理?誰都看得到,我們在一座高山上。」
  白素似笑非笑地望著我:「高山又在哪裡?」
  我怔了一怔,這算是甚麼問題?我的反應相當快:「高山聳立在大地上。」
  白素又問:「大地又在何處?」
  我想也沒有想:「除非我們已到了另外一個星球,不然,大地就是在地球上。」
  白素的聲音變得相當低沉,再問:「要是另一個星球,落到了地球之上呢?」
  白素的問題之中,大有機鋒在,我自問答得又快又好,可是白素的這一個問題,我卻弄不明白,呆了一下,才道:「不論怎樣,我們不會是在貢雲大師的禪房之中。」
  白素神態悠然:「我們太渺小了,渺小到了看不到自己身在何處。」
  我有點啼笑皆非:「別打啞謎了,我們究竟在甚麼地方?」
  白素笑著:「不是打啞謎,是真的,我們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貢雲大師的禪房。」
  我「呵呵呵」地乾笑了三下:「請你作進一步的解釋,女大師。」
  白素吸了一口氣:「先到裡面去坐坐再說。」
  她說著,伸手指向前,循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那裡有一個山洞,我心中充滿了疑惑,把白素曾說過的話,從頭至尾,想了一遍,仍然一點也不明白。
  但不論甚麼地方,又見到白素,和她在一起,這總令人很高興。
《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