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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寶裕的話又多了起來:「我也曾考慮過,這東西在正常的溫度之下,可能會發生變化,但一點沒有,看起來,整截東西是一種骨骼組織,或者是角質物體……」
  我笑了起來:「犀角。」
  溫寶裕吐了舌頭,我曾向張堅說過溫寶裕異想天開的行動,所以張堅也笑了起來:「就當它是可以洞察一切的寶物,我們當然不是燒它,而是要好好研究它。」
  我把溫寶裕拉了過來,拍著他的頭:「你肯定這些日子來,沒有甚麼變化?」
  溫寶裕眨著眼:「沒有啊,都很好,就是給媽媽著得緊了一點,今天也是逃出來的,張博士來找我,給了我溜出來的機會。」
  我向張堅望去,張堅道:「我悶得很,想起這小鬼頭倒還有趣,想去找他談談,誰知道有了意外的發現。」
  溫寶裕自袋中取出了一張紙來,攤開,紙上簡陋地晝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他道:「當我把這截東西掰下來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整個怪物的樣子,大體上就像畫中的那樣。」
  畫中的那個怪物,全然無以名狀,不必形容也罷,我們又歡談了一會,勸溫寶裕先回去,我也不等白素回來,立刻就和張堅,找了一家可以符合我們要求的化驗所,講好了借用他們的設備幾天,代價在所不惜。
  等到白素著了我的留言,來到化驗所的時候,我們的工作,已有初步的成就。
  一有了一點結果,張堅就打電話向溫寶裕報告,我也不反對他這樣做,要不是溫寶裕這種並不值得鼓勵的行為,我們拿甚麼來化驗研究?
  我們在那化驗室中,工作了三天,大致上的結果是,那一截肢體,毫無疑問是角質的,就如地球上各種有角類動物的角,結構上大體相同,這一點,是從整個橫切面,在顯微鏡下觀察所得,其組織的層次是有皮、角質和角銷,皮膚相當厚。各個層次在顯微鏡下,可以清楚地著到細胞結構。
  在化學成分的檢驗方面,找到了各種蛋白質,各種游離氨基酸,包括恍氨酸,喊性氨酸、組氨酸、賴氨酸、精氨酸等等,也找出了這些氨基酸的分子數比值。還有醇類化合物,其中脈基丁醇的化學成分是:HN=C/NH2NHOH2CH2CH2OH.
  由於這截東西曾被溫寶裕放在酒精中浸過,在浸入酒精之前,大約又經過他精心的洗刷,所以在這截東西上可以找到的附屬品並不是很多,只找到了一種類似樹膠狀的物體,化學成分是各種糖醒酸。
  這並不能怪我們的化驗工作不詳細,實際上,如今地球上植物的樹皮中分泌出來的樹膠,也只知道化學上是屬於多糖類物質,結構還末為人知。我們有了這樣的發現,已經極不簡單。
  自然,我們化驗的結果,有好幾十頁,若是全寫出來,單是那些像蜂巢般六角形的符號,已經要看死人,大家不必著小說。乾脆回教室去上化學課算了,所以,只是極簡略地提一提。只要能在簡略提到的結果中,達成結論就可以。
  五天之後,我、張堅、白素和溫寶裕一起在我的書房之中(不敢請胡懷玉,怕他大驚小怪),所有的結果放在我們的面前,張堅道:「除非另外一個星球的環境和地球一樣,不然,我認為這些怪東西,全是地球上以前的生物,因為一切構成生物基礎的成分,如此相近。」
  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所以立即表示同意,溫寶裕問:「多久以前?」
  我道:「當然是某一次冰河期之前,這些生物,曾在地球上繁衍生活,而突然的變故,使它們絕跡,我們甚至可以相信,這些生物,至少已經有一種,發展了一度文明,像如今的人類,但是終於敵不過整個生活環境明大變遷而完全消滅,其中有的,可能就是我們現在從地底下開採出來的石油,而只有極少部分,在堅冰之中被保存了下來。」
  大家靜了片刻,溫寶裕又問:「會不會是一場戰爭?冰河期,大變化,會不曾是一場戰爭造成的?會不會那些凍在冰中的生物,根本是被一種武器所殺死的?那種武器一爆炸,就化為玄冰,把所有生物全凍住了?」
  這少年的古怪問題之多,真是層出不窮,這許多問題的唯一答案自然只是:「有可能。」幾億年,甚至幾十億年之前的事,有誰知道?
  白素一直沒有甚麼發言,直到這時才道:「也有可能是整個宇宙天體上出現的變化,譬如說,一顆慧星或者小星體,逸出了軌道,忽然與地球相撞,就足以造成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毀滅,然後又在新的環境之中再衍生新的生物。」
  我也只好道:「有可能。」
  白素道:「最近美國有一位古生物學家,研究了大量軟體動物的化石,發現其中一種類牡矚屬的軟體動物,在一億年左右之前,生態曾發生突變,化學成分也起變化,就是地球曾有過劇變的證明,那大約是白聖紀代時期。」
  溫寶裕興奮地說道:「這樣說來,那些怪物,是上一代的地球生物?」
  張堅道:「用上一紀,比上一代確當些,而且,也不一定是上一紀,可能是上兩紀,上三紀,上四紀……誰知道。」
  溫寶裕長長叮了一口氣,同我望來:「這件事的經歷,值得一記嗎?」
  我立時道:「值得,當然值得,太值得了。」
  溫寶裕笑道:「讓我想一個名字,總可以吧,這件事的經過,就叫作……」
  白素接上去:「犀照,一方面是由你燒犀牛角開始,二方面沒有你藏起一截來,不會有結論,三方面,紀念你曾見過許多怪物的祖先。」
  溫寶裕拍手:「好,就是這個名字。可是,燒犀見鬼怪,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是不是……」
  我沒有對他再問下去,就突然道:「溫太太,你來了,正好。」
  溫寶裕大驚失色轉過頭去,雖然他著到了身後沒有人而大大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那些古靈精怪的問題,暫時也就問不出來了。
《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