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在寫這個標題時,真的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並非故意賣弄懸疑)
  他們一面叫,一面就駕著那輛博物館的車子,直駛到我這裡來,一路上,愈是想到那個不知名的活物,愈是心驚肉跳,所以一進來的時候,才樣子那麼難看。此際,把一切全都講了出來之後,神情緩和了好多,可是仍然臉色蒼白,可知那東西給他們兩人的震撼,實在非同等閒。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互相用眼色詢問了一下:「會是什麼?」
  白素道:「要去看過再說。」
  我站了起來,再要去看一看那不知名的活物究竟是什麼是免不了的了,我性子急,早一點去,比遲一點去好。一面站起來,一面問:「你們始終未曾解開另外一半布條,看個究竟?」兩人面有慚色,溫寶裕道:「那東西……不是十分好看,所以……所以……」
  我「哼」地一聲:「用X光儀透視靈樞的勇氣上哪裡去?」
  這樣說了一句之後,我立時想起了來:「那具X光儀,不是正在那地窖之中麼?真不知道那是什麼,用X光照上一照,總可以有些線索。」
  這個提議,令得他們大感興趣,人也比較活潑了些,連連叫好,我們一起出了門,白素的興致也相當高,溫寶裕要求:「我們一起乘胡說的車子去吧,人多點在一起,總……好一點。」
  我和白素,都感到一定程度的訝異,小寶平日何等唯恐天下不亂,就算是真的木乃伊復活了,他只怕也有大戰木乃伊的勇氣,又何至於這樣膽怯?
  溫寶裕看出了我們的心意,歎了一聲:「那東西……你們看到了就會知道,實在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怪異,說不出講不出的令人心寒。」
  他說得十分誠懇,並沒有渾充自己是英雄,這一點很令人感動,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事情的確很怪異,我們……就算弄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良辰美景總會出現的,問她們總可以有答案的。」
  溫寶裕歎了一聲:「真要問她們,那是輸到家了。」
  我笑了起來,他還記掛著打賭,我又向胡說看去,胡說忙道:「我還可以開車。」
  我們一起上了車,直向陳家大屋駛去,一路上,自然各抒已見,討論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我和白素,由於還未曾見過那東西。所以能發表的意見不多,胡說專心駕車,倒是溫寶裕說的話最多,可是他又有點驚惑過度,語無倫次,說的全是一些自己嚇自己的胡言亂語,自然也沒有什麼人去理他。
  等到車子駛進山拗口,可以看到陳家大屋屋頂之際。溫寶裕更是緊張起來,突然道:「那東西會不會突然跑脫了?若是它在城市中亂轉,我看全市的心臟病醫生,全可以改行了。」
  溫寶裕說話,常有匪夷所思之處,令人難以明白,這句話就有點不知所云,我懶得理他。胡說問了一句:「為什麼?」
  溫寶裕卻一本正經道:「生心臟病的人,一見了那東西,保證會嚇死,病人全死了,醫生還不改行麼?」
  我和白素相視而笑,車子也在這時,轉過了山角,可以看到陳家大屋的正面了,只見月明星稀,兩條紅色的人影,箭也似疾,自陳家大屋之中,直撲了出來,來勢快絕,車子的去勢也不慢,雙方眼看迎面接近,快撞在一起了,胡說大叫:「讓開。」他一面叫,一面用力踩煞車掣,車身劇烈震動起來,那兩條紅影,眼看快撞在車前,陡然之間,拔身而起,一閃就不見了。
  我忙對白素道:「良辰美景。」
  白素還未曾見過她們,我唯恐白素一時不察,把她們兩人當成了什麼妖孽,但白素一點也沒有大驚叫怪,只是淡然一笑:「真好身手。」
  這時,胡說已好不容易停下了車,車身上立時傳來乒乓的敲打聲,同時,兩個少女的嬌叱聲,像聯珠炮一樣地傳了過來,聲音又急又驚:「兩個小鬼,快滾下來,你們幹了什麼事,太過分了。」
  我和白素相顧駭然,還未及有反應間,溫寶裕已先拉開了車門,人還沒有下車,就先把頭探出去,也罵著:「你們才太過分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跳了下去,胡說也有點童心未泯,也立時下車,去為溫寶裕打氣助陣。我也想下車,卻被白素輕輕拉了一拉,示意我暫時不要下車。我們在車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見良辰美景這一對雙生女,圓鼓鼓的臉,漲得通紅,神情既驚且怒,她們的眼睛本來就大,這時更是睜得滾圓,樣子十分可愛,急咻咻地講著話,頰上的酒渦,時隱時現,益增俏媚。
  她們齊聲說著話,音調、神情、吐字,無不相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身邊有一面鏡子一樣,有趣之極,溫寶裕挺著身,站在她們的面前,可憐,溫寶裕平日,可算是靈牙俐齒,能說會道之極的了,可是在她們面前,卻硬是好幾次開口,都找不到插進話去的機會。
  只聽得她們在不斷地數落:「你們也太過分了,好了,算是我們輸了,我們害怕,可是不相信你們會不害怕,一定有人幫你們的忙。你們不要臉,去找人幫忙,贏了也不光采,講好了不能請人幫忙的,哼哼——」
  她們的冷笑聲,是分一先一後發出來的,各人冷笑了一聲,聽起來有接連冷笑兩聲的效果,十分異特:「你們違反了承諾,這是江湖上下三濫的行徑,我們輸也輸得不服——」
  溫寶裕臉漲得通紅,直到這時,才找到了機會,大喝了一聲:「有完沒完,你們在講些什麼東西,亂七八糟,語無倫次.在那怪屋裡關久了,不該讓你們這種人在文明社會亂闖,該建議把你們關在博物館裡去。」
  小寶的話,流於人身攻擊了,我一想他準得糟糕,同時,我也感到,他們雙方之間,似乎有著明顯的誤會,而誤會就是由那個不知名的活物而起的。
  我正想出聲制止溫室裕,良辰美景已斥道:「小鬼頭口裡不乾不淨地說什麼!」
  一聲嬌斥未畢,她們兩人,揚起手來,就要向小寶打去,她們的手十分豐腴,手背上還有著深深的指渦,看來只覺有趣,不覺她們凶蠻。
  小寶也沒有躲,胡說在這時,一步跨過,擱在小寶的面前,大喝一聲:「且慢。」
  良辰美景雖然在十分激動的情形之下,可是一聽得胡說這樣說,居然立時改變了態度,垂下手來,只是口中還在說:「這小鬼,口裡太傷人了。」
《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