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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略頓了一頓之後,我問了一句:「有關這一點,都是白老大告訴你的?」
  白奇偉悶哼了一聲:「當然不是。一大半是殷大德說的,還有一些,是我們千方百計問出來的。」
  白素也苦笑:「在見了殷大德之後,回來,有一天,我們試探著問爹,問他知不知道裸裸人的詳情,他一聽,面色難看之極,悶哼一聲,厲聲道:『不知道。』那時,恰好又是在小書房之中,我們看他面色之差,生怕上次血濺小書房的事再來一次,那就糟之極矣,所以也就不敢問下去了。」這一點,我倒可以理解的,因為白老大有心隱瞞,以他的老謀深算,自然有很多方法,可以不說出真相來。
  我道:「你們在殷大德處所得的資料也夠多了,他甚至知道陽光土司的妻子是烈火女。」
  白奇偉道:「殷大德說,當他被爹……被陽光土司救下來的時候,他對陽光土司的一切,所知不多,知道的那些,全是他後來搜集來的訊息,他在那一帶十分吃得開,陽光土司又是人所皆知的大人物,要打聽,自然不是難事。只不過,由於陽光土司不但出名,而且奇行甚多,是一個傳奇人物,凡是這樣的人物,自然有一些不盡不實的故事,編在他身上的……」
  我同意:「自然是,好了,先弄清楚什麼是裸裸族的烈火女。」
  我忍到了這時候,才問出了這個問題來,實在是到了極限了,白素瞭解我的心情,所以她向我望來,伸過手來,給我握著。
  白奇偉苦笑:「我需逐步說,不然,就是妹妹的說法。」
  白素的說法我已聽過,聽了之後並不明白,所以只好耐著性子聽白奇偉逐步說。
  白奇偉吸了一口氣:「散居在各處的裸裸人,平時不斷有信來往的主要原因,除了一般性質的聯絡之外,還有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就是維持他們三年一度舉行的烈火女誕生大聚會。」我望著他,為了快一點知道什麼是「烈火女」,我決定不再插問,以免浪費時間。白奇偉也說得十分快速。
  白奇偉的敘述,一半是來自他們那次見殷大德的時候,殷大德提供的資料,再加上在後來,又向別人詢問的所得,但是主要的,還是來自殷大德處。因為在當時,殷大德一說到有不明白處,就叫那個小個子過來問。
  那小個子捧著一碗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神情欣喜莫名,他剃著「三撮毛」的髮式,是裸裸人,殷大德還介紹說他的地位相當高,是一個有幾千人大族中的巫師。苗疆各族之中,巫蠱盛行,巫師和蠱師的地位,往往比族長更高。
  至於那小個子的一身武功是怎麼來的,殷大德也不知道,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當時,白奇偉兄妹,自然也沒有空追問。
  那小個子是裸裸人,自然對於裸裸人的風俗習慣,再熟悉也沒有。出自他口中的那個三年一度的大聚會,經過殷大德的翻譯之後,正式的名稱相當長,是:「天降烈火女給裸裸人的大聚會」。
  大聚會的人數不限,可以來參加的,都會來,這「烈火女的產生」,當然有著極濃厚的宗教色彩,所以可以想像,參加這種聚會,對裸裸人來說,是和回教徒一生都希望有一次麥加朝聖,是差不多的。所以當小個子說他曾參加過三次這樣的聚會之際,在他的臉上,黑裡透紅,有著極興奮自傲的神情。
  每次參加這樣的聚會的裸裸人,人數都超過三萬以上,所以堪稱是三年一度,苗疆的大盛事。日期是固定的,每年的三月初一到三月十五,地點也是固定的,是一個山壑之上的大石坪,那大石坪在一座危崖之上,足可以容納四萬人,而不見擁擠,是大自然的奇跡。
  會期雖然是在三月初一開始,但有的裸裸人住得遠,交通又不方便,除了靠雙手雙腳,翻山越嶺之外,一點別的辦法也沒有,所以自然要提早出發,有早到了半年之前就出發的,沿途幾百里的途程,經過之處,自然不免要提及這個聚會。
  聚會雖然有宗教的目的,而且,奇誕之至,不可思議,但是裸裸人生性坦率,並不瞞人,也不禁止其他各族人參加觀看,只是若不是裸裸人,不能踏足那個石坪,必須在那個大石坪周圍的山峰上遠觀,然而雖然是遠觀,到了最後一天,奇事發生的時候,由於是三月十五,皓月當空,明鑒秋毫,在石坪上發生的一切,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各族都知道裸裸人有這樣的聚會,也知道在聚會中會產生烈火女,而且產生的過程,十分怪異,所以聞風而來,臨場觀看的,每次也有上萬人,而尤以各族的青年男子為多,有的,甚至是不遠百里,一早就跟了來的。
  原因是三年一度的聚會,裸裸人有一個十分奇特的規矩,其他人,可以參加,也可以不參加,唯獨在那一年,年屆十五歲的少女,都非參加不可。
  每年聚集在這大石坪上,十五歲的少女,數以千計,這個年紀的少女,自然個個明眸皓齒,美麗動人,而又活潑爽朗,自然吸引青年男子。雖然苗疆各族之間,極少異族通婚的現象,但是年輕男女之間,單是調笑追逐,打情罵俏一番,也就樂在其中了。
  當白奇偉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總算明白了一點:所謂烈火女,必然是在參加聚會的那些十五歲少女之中所產生的。
  但是如何產生,我還是不知道。
  這時,緊靠著我的白素,在我身邊歎了一聲:「過程很殘忍,聽得我全身發抖。」
  我向她揚了揚眉,一時之間,也無法領會她所說的話的內容。
《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