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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根本不必準備後邊的身體,並不是說,我進入墓中,身體可以避過埋伏,不會損壞,而是說,我的身體不會進入墓中。
  他「帶我進去」,並不是帶我的身體進去。
  他是要帶我的靈魂進去。
  雖然今中外,人類對於「靈魂出竅」這種現象,有種種不同的傳說,可以說並不陌生,但是事到臨頭,總不免有很是怪異的感覺。
  所以我說得很是委婉:「你的意思是,我的身體,根本不必參加行動?」
  四號回答乾脆:「正是。」
  我吸了一口氣——直到如今為止,我不知道一二三四號他們是以什麼樣的形態存在的,我雖然見過他們同類狄可,看來和尋常的地球人無異,然而必然是他頂了一個地球人的身體所到致。
  如今,從四號的話中聽來,他們的生命形式,竟然像是早已沒有了身體。
  沒有了身體的生命形式,是我所能理解的最高能的生命形式——思想組單獨的存在,不受肉體的拘束和羈絆,也根本沒有了病痛和死亡。而且,可以以任何方式行動。這種極高級的生命形式,我以前也曾接觸過。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脫口道:「失敬了,原來你們的生命形式……」
  還不等我想出形容詞來,四號又道:「把身體和思想分離,本來就是我們的看家本領。」
  他的這種說法,我不是完全明白,但是也可以理解——正因為他們對思想組(靈魂)有了深刻的瞭解,所以他們才會創造出「思想儀」來。
  而他們要把地球人的身體和靈魂分離,理是輕而易舉之事,甚至不必他們親自動手,只要使用思想儀中的一個小小的環形部件,就可能在剎那之間,使好向百人同時靈魂出竅。
  一時之間,四號由於等我的決定,沒有作聲,我則是思緒紊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過了一會,我才道:「以你的神通廣大,沒有理由找不到墓地!」
  四號的聲音,聽來很無可奈何:「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在地球上,有許多事,沒有道理可說,或許是由於我們對地球上的情形,還未能作撤底的瞭解——例如,我們就無法理解何以地球人那麼重視保存已經死去了身體,那只是一無用處的廢物!」
  這個問題,聽來雖然可笑,但是想想地球人在保存這種「廢物」上所作的努力,也就笑不出來了。我搖著頭:「你這種說法,沒有說服力,那東西——」
  四號糾正我的說法:「一零九A。」
  我道:「那一零九A,它必然有可以使你們探測得到所在的方法你何不試用?」
  四號道:「我什麼方法都用過了,一二三號他們也用過了,一0九B沉在海底,已經深入海沙之中十公尺,我仍然可以把它找出來。一0九A所在之處,一定有極不可思議的保護層,使我們的一切尋找方法都無效。不然,我不會來找你。
  我感到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滑稽,他們是如此神通廣大的外星人,竟然還要地球人的幫助。一二三號找到了齊白,四號找了我在我和齊白之間,還會有一場競爭,看誰先發現成吉思汗的墓,而本來齊白是來向我求助,我應該是和他合作的。
  想到了這一點,我的反應是:「如果我答應了你們的要求,我將和齊白站在敵對的地位,但我們是朋友,我不想改變這關係。」
  四號沒有立刻的反應,我又遭:「而且,如果我要找墓地,必先從那個鑄造兵器的山谷開始,那是齊白的資料,我不能利用他的資料來和他作對。」
  四號的聲音很低沉:「我剛才說,地球上有許多事,我不理解你剛才說的情形,我就不明白何以你『不能』。」
  我吸了一口氣:「地球人有許多行為,頗為不堪,屬於低級生物的習性,但也有一些,是高級生物的行為,我剛才所說的情形,叫做『道義』,若不遵守,就淪為低級生物了!」
  四號咕噥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照猜測多半不是好話,極可能他是在腹誹「地球人本來就是低級生物」!
  我對自己的推測,頗具自信,所以我的語氣,也就不太好:「這是地球人的特怪不性之一,或許,在你們來說,根本沒有『道義』這回事。」
  四號又咕噥了句,才道:「是,我對你的這種行為,不是很瞭解。」
  我本來想對他解釋一下,便隨即想到,對一個根本沒有這種沒有這種概念的外星人,解釋什麼叫「道義」,那實在是太困難了!
  我怎麼說,他敢不會明白——就像隨他怎麼說,我也不會明白什麼叫多向式時間一樣。
  誰知道我不說,四號反倒發表他的意見來了:「我知道,我向你求助,但是你不能幫助我的這件事上,得到什麼好處,所以你不答應,這種行為,就屬於你說的所謂『道義』的範疇!」
  一時之間,我的心口,像是被他的話,堵了一塊大石一樣,堵得我一句話說不出來——這傢伙,竟然用這種話來諷刺我!」
  白素看到了我又氣又窘的模樣,自然知道我心中的感覺,她冷冷地道:「你和智慧、能力,都遠遠在我們之上,你來找我們幫助,我們很榮幸,但你始終不把最主要的真相說出來,在我們地球人看來,那是沒有道義之至的事,所以,你也因此而得不到我們的幫助!」
  白素一直肯定四號他們有重大的隱秘未曾說出口,雖然剛才四號已經說了很多,她仍然堅持這一點,連我也不明白。
  在白素的指責下,四號沉默了一會,才道:「我已經說了,這關乎我的生死!」
  白素疾聲道:「何止你的生死。」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神情訝異,因為白素這樣說法,相當嚴重。對於一個生命來說(任何形式的生命),最重要的事,莫過於生或死,可是白素卻強調四號還有比生死更嚴重的事!
  四號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四號又有一會沒反應,這才道:「可是我不是很瞭解,我的想法不對嗎?」
  白素道:「不是對或不對,而你既然有求於人,就該坦白告訴人!」
  我越聽越是訝異——我、白素和四號三個人在說話,可是說著說著,四號和白素的對話,我竟然聽不懂了!我變得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這種現象,是不是怪異之至?
  但聽四號和白素,一句緊接一句的對話,我又一點也插不進口。
  我看到白素向我作了一個「暫匆出聲」的手勢,我就只好靜待其變。
  又過了一會,四號才道:「事情其實和你們關係不大,但如果你堅持要知道,那也無妨——確然和我的生死存亡有關,有了一0九A,我不但可以永遠依照如今方法生存,而且,我的許多願望,都可心得到滿足。」
  白素一步也不放鬆:「例如?」
《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