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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救命
  我也就沒有再說甚麼——當時,我確然只是隨口說的。可是,等來到了陳長青的大屋之後。藍絲逾時未到,溫寶裕著急,那人也大有焦急的神色,這就令人起疑了。
  我裝著不經意地接近他,他也沒有在意,只是搓著手,我突然在他身邊道:「你在等藍絲?」
  我這句話,聲音並不大,但是我已預期他會有反應。可是卻也未曾料到,他的反應,居然如此強烈!
  他如同突然之間觸了電一樣,整個人直跳了起來,同時,也發出了一下難聽之極的聲音——這一下聲音,竟不像是從他口中發出來,而像是從他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之中呼嘯而出一般,連我也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這一來,所有人的視線,自然而然,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見他雙手亂搖,身子彈跳著,樣子可怕之極。我從來也未曾見過一個人,慌亂驚恐,到了這一地步的。
  溫寶裕最先問:「朋友,你怎麼了?」
  那人陡然之間,又發出了一聲怪叫,身子彈起,向門外激射而出。
  他的動作快捷無比,當他彈起來時,我已料到他要離去,所以我也有了行動,身影閃動,想把他攔下來,但還是慢了一步,一陣勁風,在我身邊掠過,那人已經闖了出去。
  也許由於他要閃避我的攔截,所以身子側了一例,以致在向門外掠出去時,撞中了半掩著的門,「嘩啦」一聲巨響,竟將那一扇木門,撞得四分五裂,而他連停一停都沒有,一溜煙一般,閃了一閃,便看不見了。
  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發生,看得人目瞪口呆,足足過了兩分鐘之久,才有人發出了驚呼聲。當場就有兩個專家告退,理由同樣:「對不起,我們對於人體所知太少了,不足以提供任何幫助。」
  其他的人,也望著被撞碎了的門發呆——包括我在內。因為陳長青的巨宅,建材料,考究之極,門戶全用上佳的木材製造,堅硬紮實,就算加以斧砍刀斬,也難以在一時之間,加以破壞。可是那人的血肉之軀,猛力一撞,竟然將之撞碎,這實是驚人之至。
  自然,我知道,若是一個人在中國傳統武術上,有極高的造詣,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問題是,這人我見過多時,卻一點也看不出他是武學高手來,其深藏不露的程度,也足以令人吃驚了。
  這時,溫寶裕叫了起來,指著我:「天,你對他說了些甚麼?」
  我吸了一口氣,先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表示此際不宜討論這個問題。溫寶裕的神情,充滿了疑惑,但也沒有再問下去。
  此際,我在心中,也問了自己千百遍:這個人何以對藍絲如此敏感?
  這個問題自然沒有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這個人和藍絲之間,必然有異常的——,不然,不會有那樣異常的反應。
  這時,走的走,告辭的告辭,除了我和溫寶裕之外,還有三個人留著,他們都顯得有點不耐煩,一致催促:「衛斯理,有甚麼事,快揭盅吧。」
  我望向溫寶裕,只見他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我就道:「好,請各位來,是想借助各位的專業知識——」
  接著,我就把在猛烈的爆炸之中,有一隻手保持完整的情形,說了一遍。
  我並沒有說爆炸是在甚麼地方發生,也沒有提到剩下來的那隻手,是「第五隻手」。
  等我說完,那三位專家都有被戲弄了的神情,互相交換著眼色,一個道:「你對我們說這個有甚麼用意?這種情形太普通了!」
  我道:「爆炸極其猛烈,連銅鐵都為之損毀。」
  三人齊聲道:「抱歉,我們並非爆炸專家。」
  我道:「我只是想知道,何以人體能在這樣的情形下保持完整?」
  一個道:「你在開玩笑,只剩下一隻手,怎能稱之為保持完整?」
  我知道剛才的說法有語病,忙道:「我的意思是,何以那一隻手可以保持完整?」
  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像是我的問題太幼稚了,他們的態度,令我感到十分失望。
  其中一個和我較熟的,笑著問道:「你古怪的想法多,照你的看法,何以會有這樣的情形呢?」
  我本來想把我和白素的設想,告訴他們的,可是一轉念之間,想到這些人一點想像力也沒有,告訴了他們,只有招來嘲笑,所以我攤開雙手,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向各位請教的。」
  那三人「呵呵」笑著,顯然一點興趣也沒有,不久也告辭了。
  我和溫寶裕獨對,溫寶裕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叫人看了心煩。我大聲道:「小寶,藍絲是降頭女神,她受諸神呵護,不會有甚麼事的,你別再團團亂轉了。」
  溫寶裕歎了一聲:「不知怎地,我總覺有點心神不寧,不是好兆頭。」
  我「呸」了一聲:「去你的。」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道:「剛才那個怪人,對藍絲的名字,好像有異常的反應。」
  我把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溫寶裕「啊」地一聲,更焦急了:「會不曾藍絲遲到,正和這人有關?」
  我斥道:「你胡說甚麼,藍絲怎知有這個人在。」
  溫寶裕道:「你別忘了,她是降頭師,或許有先見之明。」
  我對藍絲大具信心:「你放心,不管如何,只有別人倒霉,不會有她吃虧的。」
  溫寶裕深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我以為他和藍絲之間,通過了降頭術,可以做到心靈相通甚麼的,現在看來,顯然未到此一境界。
  我見沒有甚麼結果,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就道:「我也走了,藍絲一來,你帶她來見我。」
  溫寶裕心不在焉地答應著,我離開了巨宅,他也沒有送出來。我上了自己的車子,才一坐下,就覺得不對勁——好久未曾有過這種感覺了,但是感覺還在,我發覺有人藏在我的事中。
《爆炸》